犹豫和这些日子的思索加上苏益安已经平稳的状态,苏父苏母站在苏曼璃面前的时候,那些负面情绪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他们看着这几天因着没有睡好而眼底一片乌青的苏曼璃,她本来就瘦,这几天面颊更是凹陷了下去,她的皮肤也是苍白的很。
看上去就让人忍不住的怜惜。
一时间几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身体本能的反应加上她的刻意行为,很快她的眼底就盈满了泪水。
“爸,妈……”她哽咽着说道。
她一落泪,苏母的眼眶也泛了红。
“曼曼,曼曼。”这段时间的变故已经让这原本明艳的妇人显得有几分苍老,此时她极为用力的将苏曼璃搂在怀里。
“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
一时间,母女哭声更盛。
苏曼璃确实是感到委屈,为她最近的境遇也为着原主。
不过看起来,一切似乎也是可以改变的,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等着她们情绪平复了一番之后,苏父开始缓缓地将真相讲给苏曼璃听。
她由起先的惊讶,变成了自责最后再是悲伤。
甚至比先前哭的更凶了。
先前是因为她受到了父母的冷落而感到委屈,现在是,她连叫他们父母都不配。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曼璃让苏母看着心疼的紧,她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不断地出言安慰道:“没事的,曼曼别哭了,这些事情都跟你没关系,你还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苏父瞧着她的样子,也走过来低声安慰着。
苏曼璃不知道哭了多久,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爸爸,妈妈……”
毕竟是自己养了这么些年的孩子,感情都是实实在在培养出来的,听到她这样抽噎着喊,连在商场上一向果敢的苏父眼圈都红了起来。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苏曼璃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有些怯生生的开口道:“那,那我是不是得离开……”
“不,不,不,你就是我们苏家正经的大小姐,你不用离开的,我们对外呢,也就说宁宁啊之前身体不好,一直在外祖母家里修养着,最近才接回海市,你们都是我们家的孩子。”苏母急忙说道。
说完还不忘仔细瞧着苏曼璃的神色。
人嘛,可能就是这样。
在这个时候,如果苏曼璃果断地应下,丝毫没有犹豫,让人难免怀疑她是不是贪图苏家的权势,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不是太过于冷血了点。
而她若是过分的犹豫,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家表现出些许向往,又定然会让养了她多年的苏家父母心寒。
苏曼璃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摇着头。
口中带着似有似无的低喃,只有紧紧贴在她身边的苏母能够听清楚。
“我怎么配……都是因为我,宁宁这些年在外面一定没少受苦,都是因为我。”
“不怪你,不怪你的,以后啊,你和宁宁就是亲姐妹了。”苏母安慰道。
苏曼璃吸了吸鼻子说道:“那,我的亲生父母现在也在海市吗,宁宁回来了,他们有人照顾吗。”
苏母恋爱的揉了揉苏曼璃的头:“曼曼不用担心,等你有空了可以过去看看,我们都找人好好照顾他们了呢。”
苏曼璃摇摇头接着哭着道:“虽然,虽然他们是我的生身父母,但是这么些年从未有过任何接触,一时间,我真的,我真的没办法就完全的将他们当作……”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不是你们的孩子。”
…………
同苏父苏母好一番煽情之后,苏曼璃委实是哭累了,这一波泪水可没有白费,苏父苏母再三保证,她在苏家的待遇并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甚至还要送她礼物当坐补偿,并且夸奖了她日后要在学校照顾苏益宁的想法。
送他们离开自己房间之前,还没少收获苏父苏母的叮嘱。
等他们的脚步声彻底远离了之后,苏曼璃才抹抹眼泪,极为疲惫的瘫坐在床上。
苏父苏母并没有同她将当年孩子交换的阴谋,并不会因此迁怒于她,也并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这一轮算是混过去了,接下来就看苏益宁的表现了。
书中样样完美的真千金,会怎样对待她这么一个,偷窃了她的人生的人。
…………
那边从苏曼璃这离开的苏父苏母,又是去苏益宁的房间转了一圈。
在苏益宁回来之前,他们就同她讲过,家里的人员。
因着当时养着苏益宁那家两人的癫狂,早早的就将当年他们蓄意交换孩子的事情告诉了苏益宁,苏父苏母不忍心埋怨苏曼璃,自然也是要同她说清楚的。
苏益宁应当是可以理解的吧。
毕竟这些年来她从来不在他们身边,一直是苏曼璃陪伴着他们呢。
他们将自己的想法与安排同苏益宁尽数说了。
作为父母的,让儿女体谅一点点又能怎么样呢。
听完了他们所说的一切,苏益宁已经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了,可是脸上的错愕却是怎样都掩盖不掉。
这些年来她过的并不好,在那一个个被打骂的暗无天际的日子里,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的想问,自己真的是那两人的亲生孩子吗。
没想到她的问题竟然成了真。
她来到了新的环境,拥有了新的父母,可是当年那个因为阴谋而拥有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的人,往后仍要长久地同她生活在一起,并且她的父母说要她体谅。
曼曼被养的骄纵了些,但她是极为喜欢你的,你们以后好好相处,你也多体谅体谅她。
苏益宁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怨恨吗?
就如同苏父苏母说的,儿女体谅一下父母的感受,不是再应该不过的事情吗。
他们呢,希望她们好好相处,他们以后就有两个同样的女儿了。
她只知道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在这个新家里,依然是个外人。
她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干涩的回答着苏父苏母的问题,她说好,她日后一定会同苏曼璃好好相处,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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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父苏母的笑容和心满意足的表情,如同细密的针一般,从四面八方一下下的戳进她的心口。
明明她才是他们的女儿,明明过去的十几年里,她过着那样的生活。
…………
苏益安在回到苏家后没过多久,户口学籍之类的问题就已经被苏家解决了。
她也被转学至了苏曼璃所在的德安中学,在苏家的运作下,正好也进了苏曼璃所在的实验班。
同苏曼璃相处,一点也不困难。
因为苏曼璃对她极好。
过分的好了。
通过苏曼璃整日的照顾,苏益宁能无比清晰的明白两个人的差距。
与天赋或者是努力没有关系,而是在环境与爱长久的影响之下。
苏曼璃高傲,明媚,大气,自信,擅长着诸多原先苏益宁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而这些都是豪门社交的常项。
她苏曼璃天生生活在富足的环境当中,平日里思考的是未来梦想,是怎样让自己的人生有意义有价值。
而她苏益宁,即使每次考试都考全校第一名,也要在压抑的家庭环境中兢兢业业地活着。
时刻担心下学期父母是否还会为自己负担学费,十六岁之前时刻盘算着日子,等待着自己可以出去打工赚钱拥有一份底气,十六岁之后课堂之外永远处在不停地奔波当中,一回到家,还要受到无尽地埋怨……
她哪里想过梦想,哪里想过值得自己追寻一生地志远,她拼尽所有,为的只不过是现在能有学上以后能安稳地活下去罢了。
她们之间,差别太大了。
苏益宁不可避免地,在苏曼璃的光芒之下,自卑了。
自卑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埋怨。
如果当初没有哪那个所谓的阴谋就好了。
如果,当年阴谋的既得利者,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好了。
其实将苏益宁接回苏家之后,苏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对她都极好。
可是有着苏曼璃在一旁对比着,这样的‘好’难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疏离。
苏曼璃可以熟稔地叫着他们哥哥弟弟叔叔伯伯,说话的语气都带满了撒娇的意味,收到礼物不会下意识地拒绝,而是笑眯眯地接受说上两句‘我最喜欢你了。’
可是她苏益宁看着他们购买的精致的昂贵的她却根本不喜欢的礼物,只能不断地说谢谢。
为什么呢。
为什么苏曼璃不离开苏家,不回到那个逼仄的房子,面对着她那一对市侩计较的父母呢。
为什么,她都回到自己家里了,宠爱与关心还要同这样一个外人平分。
不,甚至连平分都说不上,为了顾及苏曼璃的感受,总是她要得到的更多啊。
…………
这一切的一切,在苏家上下看到苏曼璃对待苏益宁如此之好之后,不断地夸奖苏曼璃地时候,爆发了。
苏益宁本来以为前十几年在那个家庭地磨砺已经使得她足够成熟,足够能隐忍,足够坚强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够有如此歇斯底里地时刻。
她在苏家的家宴上大吼大叫,她指着苏曼璃的鼻子质问着,她哭着对着苏家的每一个人,试图诉说着她破碎的内心。
她来到苏家的这几个月,没有一刻不小心翼翼,担心自己不能成为让父母骄傲让父母喜爱的孩子,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她有很多事情做不好,偶而有一些成绩,落在家人眼里都是‘只比曼璃差上那么一点点。”
苏曼璃,苏曼璃,苏曼璃。
为什么她的前十几年生命要被这个人的父母伤害,往后不知道多少年还要始终生活在这个人的阴影之下。
自己的爸爸妈妈不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自己吗,自己的亲哥哥不也是因着自己的血液才能够健康的站在这里吗,他们不说她有什么要求一定都会被满足的吗。
她现在啊,只想要苏曼璃离开苏家。
让她回归到她本来的命运当中,去过那本该属于她的一生。
把她和她卑劣的父母姑姑偷窃来的一切,都还给她吧。
她一股脑的发泄完,环顾四周,只能对上苏曼璃不可置信的眼神,以及她受伤的神色和不断流出的眼泪。
苏曼璃哭着离开了家宴。
她的哥哥失望地看着她,然后转身跟着苏曼璃跑了出去。
留着苏益宁和一众苏家的长辈待在气氛凝重的房间里。
“苏益宁!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曼曼哪里对不起你?她听说你回来了,把自己学习的资料都整理好要送给你,还说要把她的房间给你……”
“可是那些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苏益宁尖锐地打断了苏母的话。
“我本来就该住那间给这个家族最受宠爱的女儿的房间,我从小本来就因该接受最好的教育,我在那样的环境里都可以考第一名,我本来……”
“啪。”
“你怎么被他们养成了这个样子!”
清脆的把掌一下子把苏益宁打的头偏了过去。
她的话也一下子戛然而止。
她定定地看着那个打了她的妇人,她的亲生母亲。
“益宁,这次是你不对了,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私下跟爸爸妈妈说,为什么要在这里这样?曼曼确实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当年的事情,曼曼也是无辜的,好了你不要再这么想了,等着曼曼回来,你给她好好道个歉,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苏父颇为严厉地说道。
一家人,呵,一家人。
苏益宁有些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她连离开这宴会厅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义无反顾地跑出去了之后,会不会有人追上去要带着她回家,而不是一群人停留在这里,淡漠的说:“让她自己冷静一会儿吧。”
…………
风司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苏家这次的家宴之后。
苏曼璃和苏益宁最后都乖乖的回到了苏家,不过此时二人的待遇与在家人心中的地位已经在悄悄地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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