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天无据,被侬留得香魂住。如梦如烟,枝上花开又十年!
十年千里,风痕雨点斓斑里。莫怪怜他,身世依然是落花。
——《减字木兰花·偶检丛纸中》龚自珍(清)
……
正在此时,只听远处的官道上,传来马车驰骋之声。
深更半夜在此出现,非奸即盗。客栈众人刚从劫难中逃生,不敢大意,抄起兵器,马上进入戒备状态。
只见官道上疾驰而来一辆宽大奢华的马车,四匹骏马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奔跑。一白袍少年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挥鞭控缰,神采飞扬、悠闲自得。马车后系了五匹马,每匹马上各自捆绑了一人。
是敌是友,暂时难分。
苏羽葆上前喝道:“来者何人?”
白复拉住缰绳,将马车缓缓停下。正要答话,只听方曙流大笑:“我还当是何方妖人,原来是复儿。你没随太傅南下吗?”
白复一见方曙流,大喜过望,赶忙跳下车来,跪地行礼,参拜捕神。
原来,方曙流曾与太傅同殿为臣,莫逆之交。徐太傅曾带着白复,去终南山方曙流的隐居之所小住过几日,因此彼此认得。
柳含烟能言善道,将悦来客栈发生的一切,大致介绍了一遍。白复也将擒获白纱丽人的经过,简要复述。
苏羽葆听罢,比出大拇指,赞道:“白少侠武功高强,胆识过人,智擒妖女,令人佩服!”
白复赶忙谦让施礼。
方曙流哈哈大笑,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羽葆,你赶快收押人犯,妥善看管。切记,格外小心。尤其那白纱歌姬,会用幻术惑人,切不可让闲杂人等靠近她。”
苏羽葆领命而去。
白复跟着苏羽葆登上马车,解开胡女的穴道。白复深施一礼道:“在下不知内情,让姑娘受委屈了,还请女侠原谅!”
胡女忿恨不平,不让白复搀扶,自己走下车来,怒道:“我就是不原谅!”
白纱丽人口不能言,笑靥如花,幸灾乐祸地瞅着二人。
刺青胡人赶忙带着众胡人走上前,单膝跪地,道:“殿下,吾等无能,让殿下受辱了!”
胡女气道:“知道本宫受辱,还不替我报仇!”
她一指白复,吼道:“给我杀了这个人!”
刺青胡人等胡人颇为尴尬,悻悻不能,赶忙将胡女接回自己阵中。
崆峒三剑在旁边冷眼旁观,其中年长师兄不屑啐道:“肯定是看胡女美貌,趁机调戏。现在东窗事发,被人找上门来。”
年轻师兄赞同附和:“可不,可能手段还相当卑劣。否则胡女之流素来奔放热情,怎会为此怒不可遏!”
三剑中的女侠冷哼一声,扭头看着二人道:“二师兄,你怎知胡女之流素来奔放热情,难不成你经历过?
大师兄,这胡女貌美,比我如何?”
两人对望一眼,唯唯诺诺,不敢回答。心道:“老话说得好,管住嘴,迈开腿。小师妹可是师父的爱女,若她在师父面前嚼舌根,我两人可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慎言慎言!”
三剑中的大师兄皮糙肉厚,老奸巨猾,赶忙将话锋一转,对胡人蛮夷之流,痛批通贬。
崆峒女侠对这两师兄言语置若罔闻,她轻蔑地看着白复,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少年看着清秀干净,竟是这般人品。可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大猪蹄子!”
……
刚才客栈的巨变吓得李木生和蜂蝶党的一众衙内们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苏羽葆亲自登门,将李木生贴身随扈的死讯告知。李木生毫无怜悯之心,不顾其救命之情,任由他的尸身倒在路旁,置之不理。兔死狐悲,其余随扈们敢怒不敢言,心中将李家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
毕竟刚才曾是同生共死的队友,苏羽葆不忍,出手相助,让黄掌柜帮着安葬这位不知性命的随扈。心中暗道:“可惜阁下一身武功,遇人不淑,不得善终,时也命也。”
虢国夫人倒颇有几分胆识,带着侍从走出客栈,向黄掌柜和柳含烟打听刚才的情况。
她远远地盯着白复,若有所思。
……
血腥诡异的一晚终于过去,悦来客栈驻店客人心有余悸,纷纷离开。
中年军官对方曙流道:“三名离奇死亡的盗墓镖师是我指使杀掉的。我甘愿接受大唐刑律的处罚。还请大人放过我的同族之人,让他们继续镇守帝陵。”
方曙流摆摆手,道:“掏坟掘墓本就不积阴德,这是他们的因果报应,怪不得旁人。若没有你们,我们早就死在秦俑僵尸手下,何谈抓捕?
你放心,整件事我自有安排。朝廷会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没有人会再追究此事。有些真相还是让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吧。”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后,中年军官带着五位官兵离开。他们翻身上马,双方拱手道别。
日出东方,马鸣萧萧。
……
土行孙膝盖一顶,双手一较劲,将威远镖局的镖旗一把儿折断。他最后一眼看了躺在棺材里的十数名镖师,一咬牙,跨上黑色骏马,跟着刺青胡人的马队疾驰离开。
……
白复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方曙流等人也已押解妖人离开。伙计们已将客栈内外打扫干净,打开大门,挂起酒旗,迎接四方宾客,杏黄色的酒旗在烈烈风中分外惹眼。
除此以外,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往的客商谁也不知昨晚这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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