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坐在一把大椅之上,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硕大的沙盘,这是刚刚制出来不久的临淄周边的山川地形图,能有如此详尽的地图,要感谢白羽程的齐鲁军团,亦就是现在齐国朝堂称之为红巾军的部队,正是因为他们,监察院方才能派出大量的探子,伪装成红巾军的人,深入临淄地区,勘测了那里的具体的地形地貌,制成了这副沙盘.
在刚刚过去的八月里,临淄沂源县发生了一场经典的两军对战,一方是田二公子麾下大将成思危,另一方则是齐国老将邹章.
成思危想打到临淄城下,更甚者拿下临淄,以解当前危局,而邹章则因为红巾军的崛起,朝廷压力大减而得到了大量的增兵,亦想将成思危逐出沂源,进而逐出临淄,将对方压迫进田二公子最后的地盘即墨.双方都想决战之下,这一战便在八月中旬爆发.
沂源县多为山区,如果让成思危打破了沂源,则接下来的高青县,恒台县将更无险可守,成思危直接兵临临淄城下便并非不可能.
这一认知让邹章与成思危这一对曾经的师徒都竭尽了全力,双方熬战半月,最终年轻力壮的成思危占了上风,这一战之中,他三进三出沂源,用兵奇正相辅,正面决战,侧翼包围,小规模部队的骚扰,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老将邹章精力不济,最终败下阵来,进行沂源决战的五万齐军最后只有三万余人退出沂源.
邹章败退,成思危却也没有如愿以偿,高唐的红巾军发动了对即墨的攻势,使得汪沛与田富程都无力对他进行更多的支援,而田敬文则乘机杀入沂源,虽然击败了邹章但也使出了浑身解数而精疲力竭的成思危,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获得的战果,退出沂源,进而退回到了即墨,如果他不走,最大的可能便是让田敬文与邹章前后包围于沂源山区,没有援兵的他,必然会折戟在此.
他这一退,田富程在起兵之前所有的梦想都已化为了乌有,现在控zhi的广大地盘,只剩下了即墨一地,而且遭到了红巾军和田敬文所统辖部队的两面夹攻,处境日益艰难.
叶重现在研究的就是成思危与邹章这一战,当然,他只是指导,在他的面前,还有十几个人围着沙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双方的作战思路,一方扮作成思危,另一方则扮演邹章,双方各出奇谋,都想取得上风.
则十几个人便是与赵一安同期毕业的积石城军事大学参谋科的学员,赵一安作为最优秀的学员被派到了白羽程部参与实战,而这些被抽调到兵部参谋司的十几个人,却也是其中的佼佼者,比赵一安虽略有不如,但也都是有着实战经验的战场老兵.
这两天这些学员一直便在讨论着这一场战事,成思危的用兵几乎已经无懈可击,参谋们发现自己无论怎样努力都找不出更好的战术之后,转而一齐叛变到了邹章一边,看看能不能从自己的角度来破解成思危的战术和打法,即便不能获胜,也要维持一个均势.
叶重含笑看着苦思冥想的这些参谋们,他心中很清楚,以邹章所率领的这些齐军的战斗素zhi,比起成思危所率领的百战老兵相比,差距太大,邹章唯一获胜的可能便是成思危自己犯错,但很显然,在这场战事之中,成思危没有犯哪怕一丁点的错误,在双方兵力相差不大,但战斗力却是成思危远占上风的情况之下,邹章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邹章低估了自己的这位学生,高估了自己麾下的战斗力,这场仗,他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叶重当然不会明说,他更希望这些参谋开动自己的脑筋,想出自己的办法,如果最终他们得出正确的结论,那才是最让他高兴的.
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叶重霍地转过头,参谋科是兵部重地,等闲人等,根本就不可能靠近,更不可能如此冒失,正想喝斥,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吞了回去,站在门口的竟然是宫里的侍卫.
“叶尚书,王上急召您入宫议事.”侍卫向叶重出示了铭牌,大声道.
叶重站了起来,对着参谋们道:”王上相召,你们先讨论着,今天如果不能得出结论,那明天就继续来,如果得出了结论,便写成正式的报告,王上可还等着看你们的成果呢.”
“是!”十几个参谋齐声道.
转身出了参谋科的大门,叶重脸上的笑容这才敛去,”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你一路这样跑过来,岂不是让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记好了,你是宫里的侍卫,是王上身边的人,做事说话都要沉稳一些,即便是山崩于前,也要面不改色心不跳.”
“尚书说得是,不过末将看着王上的神色有些震惊,不但下令召尚书入宫,还派人去综合大学召蒋议政赶回来,心想定是出了大事,不免有些失态.还请尚书恕罪!”侍卫躬身道.
“还召了蒋议政?”
“不止,还有严议政,许原司令官,上官宏司令官以及正在蓟城休假的贺兰雄司令官.”侍卫道.
叶重心里一沉,一下子召了这许多高官进宫,只怕当真是出了什么大事,要知道贺兰雄这一次是回来完婚的,人家正准备带着新娘子去遨游大草原呢,而蒋议政今天正是定好的每十天去蓟城综合大学讲学的日子,那是雷打不动的事情,蓟城综合大学由荀修主持,培养的是为大汉王国服务的各类人才,现在更是以培养合格的官员为首要任务,荀修在学术之上无可挑剔,但却与蒋家权的学术不抵触,虽然说这几年荀修已经在学术方向尽量向大汉国的政策靠拢,但蒋家权又哪肯放心他,自然是每隔上一段时间便去综合大学讲述自己的治国理念,经免这些人被荀修带歪了.
高远竟然连远在五十里外的蒋家权也要召回来,自然是发生了大事.不再废话,叶重当即与侍卫一起出了兵部大门,跨上战马,打马便向王宫方向奔去.
就在叶重出发的时候,贺兰雄已经出现在了高远的面前.
“见过王上!”贺兰雄身着司令官的正式朝廷服饰,依规依据地向高远施礼,这些年来,贺兰雄的汉话说得已经是字正腔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基本上完全脱离了匈奴人以前的样子,不看他的外貌,很难判断出他是一个匈奴人.
“老贺你哪来这么我礼节?”高远哈哈大笑着挥了挥手,”你可是我的大舅哥呢,不要动不动就大礼参拜.快,坐.”
贺兰雄苦笑,以前高远叫他老贺,他都要纠正一番,现在可是不能了.
“谢王上!”他仍然再行了一礼,然后正襟危坐于锦凳之上,看得高远直皱着眉头,自从自己登上王位之后,这位大舅哥的所作所为,比起以前的一干老兄弟,可是要执行更恭敬一些,像许原这家伙有时候还会忘乎所以呢,贺兰雄却似乎在自己面前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怎么样,心莲小姐很可人吧?你可要好好地对待他,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为了你,可是硬生生地学会了骑马奔驰,挽弓射箭,让吴凯和他的老婆一是生疼的掉眼泪,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家闺秀变成了一个骠悍的女骑士,我要听说吴凯背地里没少骂你呢?”
“心莲对臣的一番心意,臣只能用一生来偿还,我已经向心莲发誓,这一辈子不纳妾,不收婢.”贺兰雄正色道:”岳父大人是长辈,骂骂那是应当的.”
高远哈的一声笑了起来,心道这样看起来还是吴心莲那小丫头赚大了.”昨天听燕子说,你准备带着心莲小姐去畅游一番大草原,去寻一寻当年你们贺兰部曾经走过的路?”
“是啊是啊,行装都已打点好了,现在有驰道,心莲的马术也不错,我们纵马急驰,半个月便能进草原,我有两个月的假期,时间是足够的.”贺兰雄笑道:”我想沿着当年我们贺兰部流亡的路线去走一走,当年爹娘便死在那条路上,如果运气足够好,还能找到当年埋葬他们的地方,心莲总是该去叩个头的.”
高远沉吟了片刻,”你所说的也是应当应份的,不过看情况,你这个计划可能要推迟了.”高远将手边上的一份卷宗递给了贺兰雄.
贺兰雄被急召进宫来,心里就晓得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听高远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凉了半头,接过卷宗,只看了几行,脸上已是显出震惊之色,待得看完,抬起头来盯着高远,”这,这怎么可能?”
“我拿到这份情报的时候,也与你一般想法,但事实就是这样,赵军打进函谷关了.”高远苦笑着着一摊手,”我们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已经活生生地发生在我们眼前,曾宪一八百里加急发来这份报告,现在他在渔阳已经开始全军动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