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悠然的传来,伴着朦胧的夜色,伴着清凉的夜风。
花月楼即将散场。
兴许是杜七太过自然,所以白景天在杜七面前也总是掉智商,他说道:“今晚的天气很不错。”
“你说正事。”杜七说道:“我和十娘要离开了,没多少时间。”
“那我说了?”
“不然呢。”杜七疑惑的看着他,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出口的?
白景天心一横,问道:“之前你说的《仙篇素问》其中的六节藏象论篇,都看完了?”
杜七点点头,说道:“看完了。”
她这才明白了什么,说道:“你是要问六节藏象论?联系《五运行大论》中的理论,少了六节说,我应该和你说过一次了。”
不过这人好像耳朵不太好使。
杜七问道:“我再与你说一遍?”
白景天摇摇头,说道:“这一块我还是能看得懂的,只是这些你都看的明白?”
杜七点点头,说道:“都写清楚了,为什么看不明白。”
“那……玉机真藏论篇第十九你也看过了?”白景天视线飘渺不定。
“看过了。”杜七点点头。
“我有几个不懂的地方。”白景天终于是说出了口,如释重负。
之前他看六节藏象论的时候确实没有看懂,可是那天杜七说的话他还都记得,所以很顺利就理解了,并且经过杜七的提点,整篇记起来也很简单,所以他就顺着看下去了。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承认了杜七真的很聪明,可以解除他的疑惑。
他就真的不怀疑杜七说话的真实性,在白景天眼里杜七就是一个先识字再看医书的“狠人”。
还能看懂。
这估计就是天赋。
然后问题就来了。
玉机真藏论篇第十九,三部九候论篇第二十又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导致他又一次理解不能,偏偏其中玄机又多让人不能自拔,看不懂这两篇就无法继续,他当真是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他也找了这春风城的很多先生,别说给个解释了,有的甚至都以为素问是传说中仙人问答的书,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这些人治病救人或许可以,理念这一块是真的不行,有的给了强行解释却完全无法联系上下文,更不要说提升了。
到后来白景天惊讶发现堂堂春风城竟然没有一个医道宗师。
不过想来也是,乱世最珍贵的也就是医师,有些本事也不会留在南荒。
理所当然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杜七,然后他翘首以盼等着杜七早上过来,结果呢?
这一消失就是好几天。
……
“有问题?你问吧,那六节藏象论我是后看的,应该知道。”杜七淡然的说道。
姑娘态度很平静,那白景天自然也不紧张了,他像是一个求学的后生。
“关于玉机真藏论,灾病的传变,有一定的序,但五志或碎发之病,与外感六淫的传变不同,有几个点……”
看的出来,他真的很喜欢医术。
不久之后,杜七听了他的话,轻轻点头,这人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聪明一些,杜七解释道:“玉机真藏论的重点在于真脏脉象、临证要在病邪由浅入深的过程中、五实五虚、四时五脏脉象的不同,关于春弦之脉,书中有解……”
随着杜七的娓娓道来,白景天面前仿佛了新的天地,那人间至理如同画卷一般在眼前。
乱花迷眼,白景天心中激动,此时的杜七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先生。
他急着问道:“冬脉太过与不及,发生的病变怎样?”
杜七说道:“按照我的理解,太过会使人精神不振,身体懈怠,脊骨疼痛,气短,懒于说话;不及则使人心如悬,如同腹中饥饿之状,季胁下空软部位清冷,脊骨作痛,少腹胀满,也就是太过则令人解,脊脉痛而少气不欲言;其不及则令人心悬,如病饥,眇中清,脊中痛,少腹满,你这么记会简单些。”
这些都是基础中的基础,白景天不可能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说的清楚学习起来会更加轻松。
“所谓五实死,五虚死,何为五实五虚。”白景天盯着杜七,那一双眼睛已经全然变成了红色。
“这倒是简单,我以为你会懂的呢。”杜七说道。
杜七一句话,白景天这才回了神,此时他看着杜七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
激动?
也不是。
尊敬是尊敬,但是也有别的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
原来理所当然的人是他。
原来……
“前些时日是我的错,小看……”白景天想要道歉,声音戛然而止,他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叫杜七。
叫杜七吧,不太礼貌,毕竟他现在是求学中。
叫七姑娘显得生分,而且与那些下人、外人也无法分别。
杜十娘对杜七的称呼是妮子、丫头,他自然不可能学样。
【阿七?】白景天脑海中跳出一个想法,却马上就压了下去。
这也叫不出口啊。
“是我小看先生了。”一句话出口,白景天自己都愣了。
自己怎么就憋出这么两个字?
她不会不高兴吧。
杜七看了一眼,心道十娘怎么还不上来。
至于说白景天那句先生,她也不甚在意。
习惯了。
“问题还问吗?”杜七说道。
“问,请先生教我。”白景天弯下腰,他已经想清楚了,达者为师,倒是不丢人。
先把东西学到手再说,至少今晚可以睡得好了。
“脉盛,皮热,腹胀,前后不通,闷瞀是五实。脉细,皮寒,气少,泄利前后,饮食不入,是五虚……脉盛是心受邪盛,皮热是肺受邪盛,腹胀是脾受邪盛……”
一段话顺畅说出口,杜七说道:“你还有问题吗?”
白景天还没有消化呢,一个激灵,说道:“有……”
“可时间不早了。”杜七说道,她想下去看看十娘怎么还不上来,她已经发现了,这人的问题没完的。
“那姑娘、不,先生先忙。”白景天往桌子上一趴,也不知道自哪里掏出纸笔,趁着记忆将杜七刚刚说的话全部写了下来。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挡住自己那略显幼稚的字迹。
对于白景天来说,相比于杜七姑娘,还是医理更让他欲罢不能,而且说实话,杜七要是再说出什么来,他就真的记不住了。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见白景天认真的理解,杜七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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