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胜书记非常重视接待音乐大家孟娇娜第一顿午饭。
早晨临走时,他告诉老婆,菜不在多,在于精,在于合乎妇道人家口味,在于合乎知识分子的口味。
黄万胜破天荒的拍拍老婆子白底蓝花对襟衫的肩膀。
他老婆转过身看着他,没有言语。
倒是黄万胜说话了:“你看着我干啥?你那眼睛怪怪的,像放了酱油的汤圆。”
老婆笑了,虽说是老太婆,但眼睛没有白内障,没有青光眼,还是很水灵,她说:“奇了怪了,从来村里来了干部,你只要求做几个人的饭菜,包括昨年成都的领导来村里,招呼中午饭都是只说几个人,不说具体要求,今天这个女人是什么大官,你这么细心?”
黄万胜说:“少见多怪!人家是音乐家,是成都那个大歌唱家某歌星的同学,黄莺喜欢得不得了!对了,你给黄莺打电话,叫她买一瓶高档饮料。还有,别个在这里不是住一天两天,可能要好几天,有些菜可以准备长远一些。”
万胜书记老婆忙了一中午,杀了三只土鸡,炸了半盆椒盐花生米,油炸了一小盆酥肉,趁着炸酥肉的油锅,又加工了烧白,宰了两斤肉的丸子下油锅汆了,泡了两小碗黄豆,准备下午做点豆腐。
万胜书记老婆的茶饭,在黄家山村是出了名的,有几次,县里领导在万胜书记家吃了饭,公然建议乡里不要准备一日三餐,吃饭就到支部书记家,反正路途又不很远。
万胜书记老婆姓杜,人称“杜婶儿”,听了男人的安排,有些些苦恼,她不知道那个女客人的口味,城市里的女人,有的喜欢保护嗓子,保养颜面,不沾燥辣,有的又喜欢味蕾刺激,好一口火焰一般的菜饭。
今天,按最高接待标准,杜婶儿她准备了三凉三热,一个椒盐花生米,一个凉拌豆尖,一个小酥肉;一个当家热菜泡椒鸡杂,一个青笋肉丸汤,一个白萝卜炖土鸡。
黄珊龙幸艳梅回去了。
黄莺从学校回来了,提了两瓶核桃汁。
六个人,六道菜,多多少少比较合适。
李元海饭后要到县城,谁都没有喝酒。
一人喝了一杯核桃汁后,万胜书记问:“孟老师,刚才龙娃子两口子的山歌,能不能拿上台面?”
孟娇娜说:“如果我是导演,如果我是执行导演,如果我是总导演,我肯定要选用她,只不过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矫正,要辅导辅导,要引上正路。”
孟娇娜笑了:“重点应该是‘辅导’,不是‘矫正’。”
万胜书记说:“这就放心了,我们黄家山村几十年来,党委布置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从来没有落后过,这一次,更不能落后。因为,李主任联系龙娃子,如果山歌能用得上,李主任的心就不会白费,如果用不上,李主任,乡党政领导,在脱贫摘帽的验收中,就有麻烦!丁山乡几年来的血汗,就有可能白流!”
孟娇娜大惊:“这么严重?书记,我们文化馆也有联系乡镇,我也有联系户,但我们只是定时下下乡,送几样东西,给点钱,就完成任务。”
胡村长说:“这个黄珊龙,关键问题是残疾人,最近几天才有了个婆娘,婆娘也是残疾,全家人没有一点点经济收入,村里打算把他家面前一亩多村里机动地交给他们种,让他们种蔬菜,我们离丁山场近,卖些蔬菜挣点钱,但是,这远不能达到脱贫摘帽的最低标准,一切都拜托你了,我敬你一杯,我必须敬你一杯酒!”
万胜书记端起了核桃汁。
胡彪和孟娇娜都站起来。黄莺说:“老爸,应该喝杯酒,元海哥哥下午开车,元海哥哥他可以不喝酒,你们都喝一杯酒,敬酒不是酒,多么滑稽?我拿酒,用酒正经八百的白酒,敬孟老师!”
黄莺坐在他旁边,与孟娇娜一个方位。李元海心里一惊,黄莺刚才的话里,对人很亲情,特别是“哥哥”两个发音,特别轻声,很是悠长,很是绵软,她的称呼是不是有点“嗲”过分了?是不是太亲切了?
万胜书记笑了:“只是我们都喝酒,领导不喝,心里过意不去。”
黄莺手足快,在餐桌旁的大立柜里拿来一瓶酒,去厨房洗了饮料杯,斟满酒。
黄莺几次看孟娇娜老师,孟老师没有推辞的意思。
三个人都端了酒杯,孟娇娜说:“今天我高兴,我很高兴。一是遇见了平县真正的民间艺术,我听了这山歌,确实是很有开发挖掘价值的艺术宝库。二是,书记今天的饭菜太可口了,这椒盐花生,就是我妈妈做的味道,这泡椒鸡杂,比县城,比涪阳市里,比省城的大酒店做的还好吃!这些菜,咸淡有度,甜辣中规中矩,我高兴,我只喝一杯,而且,在整个下乡期间,只喝这一杯。放心!请书记村长放心,我会把两个歌手,带上路的!”
孟娇娜拉着杜婶儿,称赞一番,和万胜书记,和胡彪村长碰了杯,竟然一饮而尽!
孟娇娜叫黄莺去给她盛米饭,黄莺想给她敬酒,她强力谢绝了。
孟娇娜和李元海都开始吃米饭。吃了些鸡杂,孟娇娜整个口腔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郫县豆瓣的酱辣,海椒段的干辣,泡椒的香辣,把鸡肝鸡肺鸡肠鸡心的腥臊击败的一塌糊涂,胃里,像一团火要从口里喷薄而出。
孟娇娜盛了两饭勺鸡汤,和米饭搅拌均匀,很快吃下。
看来,她有些心急
李元海不喜欢吃鸡杂,他不喝酒,吃了不少的萝卜和肉丸子。
他看孟娇娜碗里的米饭和鸡汤要吃完的时候,他也刚刚吃完米饭,放下了碗筷。
孟娇娜说:“书记村长,你们慢用,我们先走一步,今天还要返回丁山场。”
黄莺对李元海说:“元海哥,路上注意安全。”
李元海不傻,知道她的意思。
出门还是好好的,上了车还没有开过加油站,孟娇娜孟老师眼看就睡着了。李元海问:“孟老师,你喝酒那么急,干啥?”
孟娇娜迷迷糊糊的说:“啊,啊。”
孟娇娜真的睡着了。
车子到了文化馆院内的黄桷树下,李元海喊了几声“孟老师”,孟娇娜都没有答应。
李元海又坐了几分钟,孟娇娜还是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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