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永带着市厅里一众领导,还有镇级领导,一块过来。
一则是慰问下属。
二则是让他们看看别人的业绩。
有时候,人得有攀比心。
周学永落座在会议厅主位上,单人皮革沙发,松软舒适。
他开口:“万里小学的成立,解决了很多山里孩子的上学问题。”
“在座的各位,有的是一镇之长,有的是区里干部,市厅干部,都应该向冯镇长学习。”
冯镇长脸上布满红光:“市长,您过奖了,主要还是您领导有方。”
这次,昌凌镇的马镇长也来了。
听见冯镇长拍马屁的话,歪着嘴巴,一脸嫌弃。
周学永笑了笑,眼底有一阵清冷:“可我怎么觉得我领导无方呢?”
“怎么会呢市长”
冯镇长话说一半,看见他幽深的目光,下意识的闭上嘴巴,静静地听。
“如果我领导有方,这一年来,怎么只有冯镇长做出业绩,其他人呢?”周学永伶俐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各位。
会议厅里暂时落下死寂。
片刻后,周学永又勾唇浅笑:“虽然没有业绩,但大家所付出的辛苦,我都是看在眼里。”
“未来三年,我们市需要落实的内容还有很多,重中之重,便是教育!”
“我们要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小学教育是整个教育事业里的基石。”
“我们打好基石,基石上面的房子才是更牢固,教育事业也是如此”
打一下,拉一下。
这是职业场合里,最常用的话术之一。
所谓打一下,拉一下就是——
先把他们蹂躏一遍,再轻声安慰。
告诉他们,领导在关注你,继续好好干。
接着再教育一番。
冯镇长听到这番话,连连竖起大拇指:“还是市长的格局大,我只是心疼那些半夜就要出发去上学的孩子们。”
“冯镇长,有这份初心也是不错的。”周学永好不吝啬的表扬。
他知道冯镇长为人圆滑,好大喜功。
但能力还是有的。
如果好好引导一番,会小有成绩。
角落里的马镇长在嗓子眼里挤出一句:“马屁精。”
闲谈之中,陈秘书推门进来。
他大步来到周学永身边,附耳轻声说了什么。
众人只见往日里大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周市长,脸上的表情竟然有那么短暂的决堤。
到底是什么事?
难道哪个区域又出了个张支书?
瞧见坐在角落里的昌凌镇马镇长的苍伤样,就知道张支书的事件,给他打来多大的打击。
周学永皱眉,不敢相信秘书说的事:“真的?”
“刚才富傲先生在电话里亲口说的。”陈秘书回答。
周学永抿唇:“因为什么知道吗?”
陈秘书摇头:“还没问。”
他顿了顿,试探着问:“市长,要不我去问问?”
“不用。”
周学永拒绝。
接着转身继续跟下属聊着当下的局面。
好像陈秘书从来都没有进来过一样。
半个小时之后。
众人簇拥着周学永出来。
周学永站定,视线在所有人脸上滑过,没找到想要找的人,便问着:“马镇长呢?”
“在这儿呢!”马镇长从人群后面跳出来。
“你是开车来的吧?”
“是!”
“我今晚回昌凌镇,我蹭一下马镇长的顺风车坐坐。”
马镇长堆着笑:“市长能坐下属的车,荣幸之至。”
“谢谢。”
“不客气。”
周学永率先走出镇政府厅。
马镇长紧跟其后。
一起迎送出来的冯镇长在他身后,嘀咕着:“狗腿。”
马镇长脚步微顿,磨牙霍霍:“你比我还狗腿!”
“哎,别拿我跟你比,我姓冯,你姓马,比你可不是强一点。”冯镇长挤过马镇长矮小的身体,朝着周学永的背影追去:“市长”
等到周学永坐好后,马镇长俯身坐在市长身边。
陈秘书则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马镇长套着近乎:“市长,您可是要回父母家?”
“不是!”
“那”是哪啊?
他还没问出口,就听周学永清冷的声音传来:“公安局。”
马镇长双腿一软,差点从车座上滑下来。
他呆滞的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公,公安局。”
周学永到达公安局已经七点钟了。
他让马镇长在外面等,先独自来到办公窗口:“沈明朗夫妻是被拘留在这里吗?”
值班的民警点头:“是,你有事?”
“我是报案人的亲戚,想了解一下案件过程。”周学永随便找个身份,搪塞过去。
民警了然,简单的说明一遍。
说完之后,民警婆口苦心的劝着:“这位同志,我们当晚也调查了事件发生地周围的村民。”
“很多人都证实,是因为你家小子欺负了人家闺女才被找上门的,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有啥过不去的疙瘩,你也回家劝劝老太太能和解最好就和解吧。”
民警一下午被老张太太吵得脑仁疼,忍不住多说一些:“我们说是普通的家庭纠纷案。”
“你家老太太听了后,就扬言说,镇公安局办理不了,她就去市局,简直太胡闹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民警看着周学永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没想到那个老太太还有这种人模人样的亲戚。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现在看来,还真是。
周学永走出来,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嘴边抽起来。
他招手让马镇长过来,吩咐几句。
片刻后,沈明朗和苏黎从公安局里出来。
见到他之后,两个人都是一愣。
纷纷打过招呼后,周学永这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黎长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从哪说出口。
周学永皱眉,将视线落在沈明朗的身上,只见男人身姿挺拔,眼眸明亮,不像是个冲动的人。
更不像是那种连累媳妇一起进局子的男人。
他问:“我在刚才多多少少知道点案情,沈同志,你现在是村长,虽然村长职位不在编制内,但你的一言一行,村民全看在眼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带着一家十几口把对方家里砸个稀烂,老人小孩都被你们打得浑身是伤?”
周学永回想起,刚才陈秘书说起苏黎被抓时。
他的心口意外的揪成一团。
男人再次掏出烟盒,低头点烟,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刚才那些都不重要。”周学永吐出烟圈:“重要的是,你把阿黎扯进来,陪你蹲局子,你还是个称职的丈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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