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野心道:“这里恰是山顶,风寒雪厚,她真气阴冷威力更增,需将她引到山下。”
当下抓紧流沙仙子的手掌,右臂绚光轰然鼓爆,气芒大盛,接连将那红发美人迫退,顺势翻身后掠,往山崖下冲去。
众美女娇叱纷纷,四面围冲追堵,被他气浪一扫,顿时又如纸鹫般四下飞散。
那红发美人嘴角带笑,也不追赶,转身从北侧峭壁急掠而下,和拓拔野二人相隔百丈,遥遥相望,眼见他们沿着冰峰雪岭一路向起伏下冲,正好到了巍巍冰川之下,猛地托起一块巨石,凌空奋力掷去。
“轰!”巨石横空猛撞在那层层叠叠的冰川上,冰浪炸舞,雪沫冲天,半片雪峰陡然坍塌,连带着那冰川一齐汹汹迸泻而下。
轰隆迭爆,震耳欲聋,拓拔野抬头望去,仿佛瀑布悬天,银河滚滚,冰峰巨岩被雪浪席卷,纷纷炸散迸飞,遮天蔽月。
他再也不迟疑,急旋定海珠,拉着流沙仙子破空冲起,绚光真气螺旋怒舞,撞及冲涌而下的冰块、巨石,立时掀卷起滚滚素浪。
但那山塌雪崩极之迅猛,瞬息之间,左侧的整坐冰山便如天柱倾倒,朝着二人当头撞落,饶是他真气强沛雄浑,被那排山倒海的雪浪所拍,亦气血翻腾,难受已极,身子顿时朝下一沉。流沙仙子更是脸色惨白,左臂抱着那石人,拼死也不松手。
“嘭!彭!嘭!”
拓拔野极光电火刀流光溢彩,将几块小山丘似的巨石接连轰然劈散,抓着她腾挪冲掠,擦着冰山断岩的缝隙疾冲而出,猛的转身飞旋,高高跃到了那冰川上方,踏波点浪,朝下急速冲滑。
冰雪叠涌,隆隆狂震,峡谷两侧的雪峰都随之微微摇晃起来,冰层、积雪纷纷崩落、滚滚不绝,越来越猛烈。
冰川咆哮着澎湃奔涌,浩浩荡荡,从峡谷上方怒卷而下,仿佛巨龙迤逦奔腾,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山崩石碎。两人踏波,直如狂风中的落叶,跌宕东西,稍有不慎,立被卷溺其中。
拓拔野深吸一口气,伸臂抱住流沙仙子,急速螺旋飞舞,真气怒卷,犹如龙卷风似的直冲而上。刹那间穿透漫天飞石、雪块,掠上了左侧的山岭,沿着山脊朝下疾速飞掠,脚下的冰山接连坍塌,雪雾蒙蒙。
流沙仙子惊魂稍定,眯着眼四下扫探,笑道:“老妖精自恃天下无敌,想不到竟然连我的奴隶也斗不过,传到谷中,非叫人笑掉大牙不可……”左臂一震,那石人忽然被一股强猛无比的巨力凌空夺去,急忙奋力夺回,“哧!”肩头剧痛,鲜血激射,一道碧光已疾刺而如!
拓拔野下意识抽出天员逆刃,一记“石沉断流”,轰然电斩,“呯”的一声巨震,虎口酥麻,硬生生将那剑气撞断开来,借这那反震之力,翻身下掠,抱着流沙仙子朝谷外侧的悬崖冲去。
雪雾茫茫,碧光卷舞,擦着两人纵横冲射,流沙仙子肩头酥痒麻痹,连指尖也动弹不得了,又惊又怒,改用右臂抱住石人,叫道:“老妖精,你使得什么毒药?”
只听那红发美人冷笑一声,淡淡道:“你不是自恃蛊毒天下无双么,竟连区区‘长相守’也辨察不出,传到谷中,非叫人笑掉大牙不可。”声音忽左忽右,紧随拓拔野身后,说到最后两字时,右侧突然气浪怒卷,绚光炸射。
流沙仙子心下一沉,想起不知曾听谁说过,有一种上古奇花名曰“长相守”,花开不谢,其蜜剧毒,一旦误食,周身顷刻僵冻,三日内若无解药,势必化作石人。但解药究竟为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拓拔野去势如电,神刀回旋反撩,银光汹汹,纵横夭矫,又鬼使神差地使出“天元诀”来,“叮叮”连声,红发美人飘然飞退,失声道:“天元逆刃!”这才认出其刀,骇异更甚,冷冷道:“阁下究竟是谁?”
气浪迸舞,上方的雪峰应声塌落,拓拔野无暇回答,抱着流沙仙子高跃低伏,朝山崖下冲去。
天元逆刃素有“大荒第一神兵”之称,相传藏有无上之秘,人人觊觎,佚失数百年,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红发美人见猎心喜,哪能容他从眼皮底下逃走?清叱声中,紧紧尾追在后,断剑青光纵横,接连怒撞在拓拔野四周,冰飞雪炸,险崖崩塌。
流沙仙子肩头麻痒炙烧,全身却如置冰窖,冻得脸色惨白,牙关咯咯乱撞,颤声道:“无……无名氏,快……快将……将我左臂齐……齐肩斩……下,否则毒一攻……攻心,就来不……及……及啦……”说话间,“哧哧”激响,肌肤上竟已凝结了一层淡淡的薄冰。
拓拔野大凛,运气封镇她半身经脉,血速登缓。稍一分神,红发美人又已追至,叱道:“交出天元逆刃,饶你不死!”断剑碧光绵绵,赫然竟是木族的“春草连天诀”迫得他紧贴崖壁,冲滑闪避;右手忽然凌空一抓,“呼!”气旋怒卷,如漩涡陡现。
拓拔野呼吸一窒,只觉周身绞扭,真气竟滔滔不绝地朝那气旋冲泻而去,失声道:“八极大法!”这情景与当日在北海平丘,和天吴交手时如出一辙,虽然记忆缺失,却仍下意识地奋起真气,急旋定海珠,将天元逆刃朝那气旋中心怒刺而去。
“轰!”绚浪狂爆,红发美人闷哼一声,朝后飘然疾退,拓拔野亦被那反撞巨力猛然推至崖壁,眼前一黑,百骸欲散。
身后石壁“咯啦啦”脆响不绝,迸开无数长缝,稍一凝顿,突然冰石崩涌,如飞爆冲泻,整个山崖陡然崩塌!
崖壁上震出万千罅隙,如阡陌纵横,拓拔野再不迟疑,抱起流沙仙子翻身冲入一道长缝中,贴着那隙洞石壁朝上飞速滑行。
隆隆剧震,大石、冰块滚滚冲落,被他真气震荡,纷纷飞舞碎炸,刹那间两人便朝上冲掠了百余丈。下方雪浪滚滚,众女的惊呼、怒叱声渐行渐远,遥遥如被冰雪掩埋,过了片刻,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轰鸣之声渐渐消失,下方的裂洞早已被冰石填埋,四周黑暗一片,唯有头顶数百丈处,有一道湛蓝的长缝,狂风猛烈地刮卷着石壁,呜呜尖啸,雪沫蒙蒙。
拓拔野抱着流沙仙子,倚坐在漆黑的山腹中,只觉她浑身越来越冰冷,心下凛然,凝神输气导脉,想将剧毒逼出体外,但那“长相守”极为霸烈古怪,真气方甫流转,毒性不退反进,试了几回,只得重又作罢。
见他束手无策,流沙仙子惊惧之意反倒消减了大半,凝视着怀中的石人,又感悲凉又感滑稽,笑道:“想……想不到我……抢了个石……石人,自己竟也变……变成石人,这可真……真叫种豆得……豆,种瓜得……得……”此时半身都已僵痹,唇齿颤抖,真气一时难继,剩下的一个“瓜”字竟怎么也说不出来。
拓拔野心中一酸,正想出言安慰,忽听一声尖啸,震天裂云,脑中嗡的一响,气血翻腾。
流沙仙子脸色惨白,蚊吟似的笑道:“鸣……鸣鸟即将苏……醒啦,我至死也……见不……不着这怪鸟,好不……好不甘心……”
“弇州山鸣鸟?”
拓拔野想起曾听人说过,此鸟相传乃大金鹏鸟之后,与东海夔牛、雷泽雷神并称天下三吼,当年在大荒西南一带为害甚巨,被赤帝飙怒封镇于南海最南端的孤岛,敢情就在这穷山之顶。心中一动,隐隐又记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百草注》,疾速翻看,精神陡振,笑道:“洛姑娘,你的毒我已经找到解药啦!”
照着书中记载,读道:“以南海心莲、忘川松子和鸣鸟之火羽,烧以三昧真火,可去天下寒毒。”
流沙仙子又惊又喜,颤声道:“南海心莲,鸣鸟火羽!是了……我……我为何竟连这……连这也想不出来了?”
喜悦之中,又有些悲凉、懊恼,吸了口气,道:“心莲海在……在穷山之顶,距那鸣……鸣鸟不过百丈之遥,是……是女儿国的禁地,你……你要多加小心……”
她生怕拓拔野不知道其中厉害,又断断续续地解释了一遍,原来鸣鸟被赤帝封镇于穷山后,每七年必会醒来一次,仰天长鸣,万鸟朝集,群兽慑服。诸夭之野的女儿国、白民国等荒外蛮族惧其凶威,纷纷将它奉为神禽。
那红发美人便是女儿国的神女,自从两百多年前她来到此地后,女儿国声势大振,将附近番国全都征服为奴,这鸣鸟亦从此成为女儿国的神鸟。在鸣鸟封印的山顶,有一片方圆数十里的天湖,终年冰封,却开满了珍罕的南海心莲,所以名为心莲海,而女儿国的神宫,便建在这心莲海上。
此时正值鸣鸟苏醒,万兽云集,各奴国的使者也纷纷将贡品送抵神宫,正是心莲海七年中最为热闹,也是防守最为森严之时,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得鸣鸟腹部的火羽,其凶险可想而知。
拓拔野却殊无惧意,聆听鸟鸣,辩明方位,低声道:“洛姑娘,此去心莲海大约四十里,天明之前必可带解药赶回。我先将你经脉封闭,镇住寒毒,当可支撑十二时辰。”
流沙仙子一生中独来独往,除了神农,几无一个朋友,失忆之后,更觉寂寞惘然,此刻见这相遇不过一个时辰的少年,竟为她甘冒奇险,心中感激,难以名状,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拓拔野再不迟疑,气刀挥舞,在石壁上凿出一个深洞,将她与那石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横置而入,封镇经脉;而后又将石块重新垒砌,穿了若干气孔。安顿妥当,这才洞着罅壁朝上方冲去。
出了崖顶,明月当空,狂风扑面,四周的雪山坍塌近半,断峰参差矗立,脚下的山岭更是缝隙纵横。百丈来外的峡谷中,那道冰瀑已冲泻到了山脚,冰凌、晶石嶙峋堆积,重重叠叠,在月光下闪耀着银亮炫光,乍一望去,仿佛一条巨大的银龙迤逦垂卧。
那尖啸声从西南方遥遥传来,循声望去,在那云横雾锁的雪岭高峰之上,隐隐可见他妈的辉煌,红光冲天,夹杂着钟乐鼓号、欢歌长呼。夜空中“咿呀”之声不绝,无数怪鸟穿云破空,正浩浩荡荡地四面围飞而去。
拓拔野驭风高飞,衣裳猎猎,转眼间便冲入了漫漫飞禽,跃上了一条风翼蛇兽,那长蛇翻旋甩尾,怒吼着回头咬来,被他制住七寸,只得服服贴贴,随着鸟群朝穷山飞去。
鸟群飞行极快,风卷云涌,大地如锦绣,斑斓倒掠。鸣鸟尖啸声越来越响,震耳欲聋,飞禽怪鸟纷纷狂啼呼应,直如海啸。
被那声浪所震,周围的雪峰隆隆闷响,积雪、冰川接二连三地崩涌倾泻,冲入茫茫云海,仿佛万瀑飞泻,群龙翻腾,煞是壮观。
过了小时时辰,将近穷山峰顶,只见云雾离散,雪岭环绕,天湖如海。深蓝色的水面波涛纷涌,开满了浅红色的心形莲花,碧叶田田,漂浮摇荡。
湖面上曲廊回折,连接七处琼楼玉宇,遥遥布成北斗七星的图案。宫阁楼台,参差错落,莹白似冰雪;飞檐绿瓦,勾心斗角,交叠如翠荷。
曲廊、宫宇边沿的水面上,悬浮着万千盏莲花灯,与楼殿中的璀璨他妈的交相辉映,绚光流彩,幻丽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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