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摇头，“时机未到。”他似是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有些事情，注定是要主人您自己去看到。”
莫语皱眉，他话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但不等他多想，脸色就是微变，目光凝视岩的双眸，缓缓道：“我既是玄皇族群最后一人，那么，你应该不会看着我死。”
“是。”岩神色肃穆，“您的生命，将重于一切。”
“那就好。”莫语转身，一步迈出，身影直接不见。
看着他消失处，岩神色露出复杂，他身体突然颤抖起来，似在承受着某种痛苦，深深弯下腰去。
许久后，他才站直了身体，眼眸已归于平淡。
……
九天之巅，罡风呼啸，莫语仰首看向苍穹，神色漠然，但那一双眼眸中，却有无尽杀意纵横。
到了！
下一瞬，位面屏障猛地一颤，随即如镜面般破碎，震慑亿万生灵的恐怖气息，在此刻降临。
苍穹直接破碎，千百条巨大裂纹出现，向外急速蔓延，一直到视线无法触及之地。
一道身影迈步走来，他身穿一袭绣着繁密纹理的暗红长袍，面容古朴蕴着无穷威严，眼眸璀璨宛若星辰，似有星云流转在内，瞬息之间生出亿万变化，冥冥中契合着天地规则的变化。
站在此处，就像是一颗太阳，在灵魂感应中，散发着无穷的光与热。
那是他体内，所蕴含着的，令人心神震颤的强大力量。
目光淡漠看来，平缓声音自他口中发出，似有着无形的穿透力量，在天地之间激荡，“莫语，你果然还留在这里。”
此言让人有种错觉，他似乎之前便知道，莫语会等待在这儿。
没有太多的停顿，他恢弘的声音再度响起，“切断命运之线前，你有资格知晓，是谁将你斩杀。”
“记住，我乃蛮荒圣宗神帝，烜刹。”声音尚在空中回响，他抬手，一指点下，“圣宗七道，湮灭。”
此术，当年司马凌翔也曾施展，但其威能与眼下相较，便似莹虫比之皓月。
一层波纹，自烜刹神帝指尖出现，像是湖面轻波，行经之处，所有一切尽皆消散。这消散的，甚至于包括，那无形的空间！表面看去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但那空，却已是彻底的虚幻，再没有任何承载。
之前投影被毁，对莫语的实力，烜刹神帝已有所了解，如今神通出手便是要一举格杀，不给他半点反抗机会！
莫语耳边，蓦地传来位面本源的痛苦咆哮，这一指神通，无形之间对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远方平静的海域，陡然间掀起滔天巨浪，悬浮的大陆，在震颤中破碎，无数火山同时喷发，赤红色的岩浆火柱，将苍穹染红！
惶惶然，如同灭世。
只是瞬间，便不知有多少生灵，葬身其中。
一切的源头，只是神帝一指，而这，不过是受到湮灭神通的波及。
它绝大部分的力量，仍旧集中在一处，要将那条命运之线彻底斩断。
莫语脸色微微发白，心神却是格外平静，看向似慢实快逼近的湮灭波纹，眼眸变得越来越亮。
就在波纹距离不足数米时，他突然抬手，向前拂袖一挥。
像是一点浓墨落入清水，快速蔓延扩散，面前空间在心神感应中，刹那间变得漆黑一片。
这黑暗，是纯粹的毁灭力量，将所有一切，都尽皆笼罩在内，悄无声息的腐蚀、崩溃，最终绝灭。
这点与湮灭之术，倒是有着一些相通之处，但如今，却是两种毁灭力量间的碰撞。
虚空波纹闯入黑暗，便是剧烈颤抖起来，但毕竟是神帝神通，并没有完全丧失抵抗的力量，继续向前突进了一些，直至距离莫语胸膛近一拳距离时，才彻底消散。
“死寂之夜！”
烜刹神帝惊怒低呼，他一双眼眸，骤然间神光暴涨，体内恐怖修为，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嗡——
嗡——
无数规则虚影，在周边虚空浮现，密密麻麻数量无穷无尽，彼此不知交叠了多少层，彼此编织为一层强大守护。而随着时间流逝，还有越来越多的规则虚影，不断融入其中，将他身影笼罩渐渐模糊。
面对这一击，烜刹神帝并非不愿闪避，而是根本躲无可躲。死寂之夜，是源自规则，却又超脱于规则的无上神通，一旦降临，所有范围内生灵，唯有被动承受。
撑过则生，不支则死。
烜刹神帝终于明白，能够与宗门气运纠缠不清的命运之线，又岂会如此轻易地便被斩断。
好在，这并非完整的死寂之夜，虽然他无法抵挡，却也不会因此而殒落。
刹那间，无尽的黑暗，将烜刹神帝淹没，与那体外规则所成守护，发生了直接的碰撞。
悄无声息，只是一个呼吸间，他体外规则虚影，便不知有多少崩溃消散。
所蕴含的的无形死寂意境，强行洞穿了规则力量的守护，深深刺入到烜刹神帝魂中。
如果不是神帝灵魂足够强大，只是这道意境，便足以让他的灵魂，直接枯萎死亡。
一切说来极慢，却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烜刹神帝面庞因为痛苦而扭曲，七窍之中同时流出乌黑血液，但他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丝欣喜。
承受死寂之夜的力量，仍旧可以不死，从某种方面而言，对所有帝阶修士，都是一场大机缘。
只要能够有所收获，便很有可能，让他们触及到更高层次的境界。
而烜刹神帝，便显然有了某种收获，他灵魂中悄然生出某些变化，隐约间对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生出了一种感悟。
虽然只有极少的部分，但以此为突破，却很有可能让他，真正晋入其中。
超脱神道，踏足天道修行！
这一刻，承受着难言的痛苦，烜刹神帝心头却充斥着狂喜，他甚至忍不住的生出一个念头，要留下莫语的姓名。
毕竟，诸天万界之中，能够释放不完整死寂之夜的，或许就只有他一人。如果能够多经受几次，对他踏足天道，无疑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
但这念头一闪便逝，身为蛮荒圣宗神帝，对于纠缠于宗门气运上的命运之线，他知晓的极深。
这莫语，绝对留不得！
眼中杀机暴涨，死寂之夜的力量，也将要过去，烜刹神帝抬头看来……一切，都该结束了。
以莫语的修为，强行施展远超出自身层次的力量，已然是强弩之末，再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但目光落下，他脸上便微微一怔，莫语面庞苍白，眼眸更是一片暗淡，但他神色却一片平静，看来目光中，更透着几分莫名之意。
烜刹神帝心头，陡然生出不妙的预感，随之快速蔓延，脸色陡然阴沉下去。
难道此人，手中还有其他底牌？
下一刻，他心中所想，便已得到证实。
莫语扬手，一把大弓出现在他手中，弓长约两米，似是某种骨骼炼制而成，表面尚且覆着一层血络粘膜。
此弓无弦，却犹自震鸣，散发出阵阵兴奋低鸣。
他抬手，猛地捏住虚无，随即用力，向后猛地拉开。
弓弯成满月，一丝丝粘稠黑血煞气，自虚无中涌出，凝聚化为一支长箭。
箭长约丈余，凝实宛若实质，表面纹理起伏，构成一只只古老符文，每一个，都散发出滔天煞气，便像是，由无数亡魂，所凝聚而成，虚空中，隐约传来一声声狰狞咆哮！
“啪”“啪”两声轻响，莫语捏箭指腹自行崩裂，鲜血激射而出，直接融入长箭，令箭身陡然间喷吐出可怕的猩红血芒，所散发气息，也是越发暴虐起来。
莫语面庞，顿时变得更加苍白，眼眸中杀机，却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松手，长箭化为虚影，刹那间，激射而出。
此箭速度极快，所选时机，更是恰到好处，死寂之夜的力量不断消散让开了通道，残余的部分，却又恰好困住了烜刹神帝，让他无法闪避。否则，即便能够射出此箭，以神帝威能，也完全可以闪避。
“噗”的一声轻响，血花溅起，长箭重重射入烜刹神帝胸膛，将他整个身体洞穿。
这对神帝而言，本也算不得太过严重的伤势，意念微动，就可令血肉生长弥合。
但烜刹神帝的面庞，却陡然间一片惨白，再无半分血色，口中更是惨烈哀嚎起来。
他眼眸中，第一次流露恐惧。
这一箭的力量，不仅洞穿了他的肉身，更是将他的灵魂，也一并穿透。而且最为恐怖的是，刺入他魂中的长箭，就像是一只中空的口器，正在疯狂吸食着他的灵魂，以帝阶的强大灵魂，竟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而且，这种抽取所造成的灵魂损伤，带给烜刹神帝的，竟是一种不可修复的感觉。
也就是说，一旦失去的灵魂部分，便再也无法修复完整，彻底断绝了他晋升更高层次的机会不说，更可能动摇他神帝的境界。
这种可怕的后果，让他通体冰寒，再顾不得半点颜面，仰首发出一声咆哮，“老祖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