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你给我好好说说这三年的事儿,这...老二真的那么能干?”
陈玉松不敢直视父亲,眼睛盯在他指间的香烟,小心谨慎地开口:“爸,您都想知道什么?”
陈国彬吐出一串烟圈,眯着眼睛,“我就想知道她怎么挣钱的,口气那么大,太特么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他的手按在陈玉松的肩上,陈玉松不经意地抖了一下,“还有,她好像挺厉害的,这三年一直这样吗?”
陈玉松仰头想了想,他不是特别理解父亲的意思,只能按照自已的想法去述说:“嗯,姐有一段时间还是不言不语的,但是,只要说话,就是特别严厉的,让人不容反驳...后来,”他胆怯地把眼光转向了窗外,一边思考一边加着小心,“爸...后来大爷和大妈来了一次,好像挺不客气的,奶奶也很生气,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姐就厉害起来了,还说要努力挣钱养家,不能让别人看不起。”
“然后呢?”陈国彬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挣钱哪有这么容易的?
“嗯,养兔子、卖奶茶,然后就进城了,城里的事我不清楚,三哥他们一起干的,还有大姐。”
陈国彬的眼睛有了精神,大女儿和她感情最好,他光顾得生气还没来得及问大女儿的事情,掐灭了烟头急急地问:“你大姐在城里做什么生意,赚到钱了吗?”
陈玉松摇头,“大姐的事从来不和我说,不过她不回来应该是生意忙吧!”
陈国彬低头默想了半天,这两天老太太只字未提大女儿,这不正常,以前老太太是很疼大孙女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儿,你大姐为什么不上学了?”
陈玉松咧了咧嘴,心里责怪着父亲,你才想起来问啊...怯怯地看了一眼,简单说了陈玉莲的情况,“大姐一开始还想再复读,二姐给了三条路,她就选了进城...”担心父亲发脾气,特意强调说:“真的是大姐自已选的,不信您可以问奶奶和妈,而且...她还像挺喜欢城里的,去了就没怎么回来过。”
陈国彬面上有了喜色,这是条路子,她不回来我可以去找啊!大女儿不会和我对立的,他心里的优越感和自信心重又建设起来。
不过,看着儿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这小子肯定也受到了老二的影响,看他对老二是言听计从的样子,应该是得到了不少好处,想到这里,陈国彬阴恻恻地一笑,“三儿,你奶说你也非常能干,挣了不少钱吧?”
陈玉松心里打了个冷颤,说出来的话发抖,“爸,我没挣什么钱,买了好多书,还有本钱也...”
“说实话!”陈国彬拧着儿子的耳朵,“今天老二的话你也听到了,她会负责我的生活费,是不是指派给你啦?”
陈玉松还没从那巴掌的阴影中走出来,此刻脸色发灰,颤着声说:“爸...我真...没什么钱,就一百...多,您要要,我都给您。”
陈国彬心里暗暗得意,一诈就出来了,一百多还不是钱吗?看来是有更多啊,他加重了手劲儿,陈玉松疼得弯了腰,“我让你说实话...”
“爸...爸,我真的没那么多,钱都定货了,得卖出去才有钱。”陈玉松多了个心眼儿,万一父亲知道他的玩具是放在李京来那里卖,去找人家的麻烦就全完了。
“定货?你定什么货?”陈国彬松开手,“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是...玩具,要先定。”陈玉松大着胆子说谎,被逼得没办法了。
看来这世界是变化太快了,得去城里或者外地转转了。陈国彬抽出一根烟,斜着眼睛看看儿子,“等什么?不是还有一百多吗?拿来!”
陈玉松心疼啊...疼得要流血。
看着慢吞吞的儿子,陈国彬的火气又涌了上来,朝着陈玉松的屁股踹了一脚,“赶紧的。”
陈玉松把钱攥在手里,低三下四地说:“爸,给你一百,行吧?后边我还要买辅导书呢!”
陈国彬掰开儿子的手,把钱抓了过来,连毛票都没放过,“找你妈去!”
陈玉松眼泪汪汪地走到外屋,爬到奶奶身边,哽咽着说:“奶,您能劝劝我爸吗...他把我的钱都拿走了,一分都没留...”他强压着心里的不平,那都是他的心血啊,泪水再了止不住了,哗啦啦地流下来。
奶奶长叹一声,嘟囔着:“小三儿,翅膀快点硬吧,能飞多远飞多远!”
“可是,奶,我下礼拜的辅导书怎么办啊?”
奶奶悉悉索索地把手伸进枕头套里,掏出一个纸包,“给,自已收好了。”
陈国彬骂骂咧咧地走下台阶扬长而去,陈玉松松了一口气,还想再和奶奶说几句话,看着奶奶闭上眼睛,也叹了一口气,算了,奶奶现在已经左右不了他了,父亲这个称呼用‘他’代替了,还是像奶奶说的那样,自已强大起来,有了对抗的资本,心里也就不再恐惧了。
简单地热了一点剩饭,填饱肚子后,陈玉松打开了练习册,既然二姐让自已全身心地学习,那就是有对自已有信心。有了明确的目标,整个人也精神起来,心无旁骛地埋头在试题中。
傍晚的一场秋雨,带来了一点点凉意,奶奶又轻咳起来。
陈玉松从里屋出来,倒了一杯温水,“奶,该吃药了。”
奶奶抖着手接过药片,一仰脖把药送进了肚里,擦擦嘴,“三儿,从今天开始,在奶奶这炕上睡吧,还能陪奶奶说说话。”
陈玉松点头,其实他自已昨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和父亲睡在一起,他的心里是恐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一阵暴风雨。
“奶,我一会儿就把被子搬过来。”
十点了,陈玉松走到西屋门口,轻声说:“妈,早点睡!”
......
睡梦中,陈玉松被奶奶推醒,“三儿,起来,看看你妈去...”
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就听到西屋那边传出父亲的骂声:“还特么没离婚呢,你还是我老婆,我睡...合理合法...”
陈玉松迟疑了一下,刚要迈下台阶,就听到一声‘啪’,紧接着是妈妈低声的抽泣和瓶子的破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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