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好漂亮。”
“这只狗狗好大呀。”
“姐姐,它会吃人么?”
几个孩子在远处不敢靠近,远远地问着各种问题。
“别怕,它叫将军,将军很听话也不会咬人的哦,你们看,将军坐下。”
“趴下”“起来”“握手”
文灵为了打消孩子们的顾虑,开始让“将军”展现出顺从可爱的一面。
于是可怜的狗子被孩子们围住了各种撸,还往它嘴巴里喂桑葚,好委屈。
“好了,都回去洗手,马上要上课了。”
“我叫陈清,葛村小学的老师,你要进我们村看看么?如果你想继续往山上爬,我劝你最好不要,因为过了村子往上没有山路,一个人钻进大山很危险也很容易迷路。”
陈清看着孩子们抬着他的背篓往村里走,便问了一下文灵。
“行,那就打扰了。”
文灵把手帕递还给他,然后叫上大狗跟了上去,顺便闲聊着。
“陈老师,你是教哪一科的?在这里教了多少年了?”
“我是全能的,每门课都教,厉害吧?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大学毕业后还是决定回来,一个是因为以前教我的葛老师老了,还有一个是因为我喜欢这里,教了差不多有四年了吧。”
陈清的话让文灵感到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穿着回族服饰,一脸秀气的青年竟然是个大学生。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这里不是葛家村么,为什么还有姓陈的?”
文灵化身成好奇宝宝。
“我在兰州大学念的书,至于为什么葛家村里有姓陈的,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还没开始说,学校就已经到了,就在村口的一块平地上,几间比较老旧的瓦房,还有一个不大的操场,操场尽头竖着一根竹竿,国旗在竹竿顶端随风飘扬。
学校没有围墙,就在靠路口的墙上用红色油漆写了“葛村小学””四个字,颇为醒目。
孩子们正在排队洗手,最大的女孩子会检查每个人的手是否洗干净,再拿毛巾擦干净他们嘴角。
文灵习惯性地又举起了相机。
“请喝水,你可以休息一下或者随便逛逛,我们的下一节课马上开始了。”
陈清回到第一个房间,拿出一个白色搪瓷杯,倒满了热水放在文灵面前不远处的石桌上,然后回到教室里,拿起一个金属饭盒用盖子轻轻敲打,这就是上课铃声了,等孩子们都跑进了教室,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文灵看着石桌上的搪瓷杯有些出神,杯子上印着伟人头像,底下还印有“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很有年代感。
不过杯口和杯身上豁了好几处口,文灵还是没说服自己直接喝,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把热水倒了进去。
捧着保温杯,伴着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文灵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学。
房子已经盖了有些年了,墙角处也长满了青苔。
左手边是三间连着的瓦房,最外边的这间应该是老师的卧室,一张木板床,上面的被子叠放得很整齐,然后是一个旧衣柜,衣柜连着书架,门口一张书桌加一把椅子,隐约可以看见床底下的脸盆和拖鞋。
当中一间比较大,室内左右两排通铺,上面堆放着很多条折叠好的小被子,还有衣服袜子什么的,墙上挂着比较厚的外套,门口一个长桌子上摆着十几个杯子,桌子底下有很多脸盆,还有桌子边缘挂着的一条条毛巾。
最右边的房间就是教室了,文灵走到窗口,正好看见陈老师在黑板上写字,字很好看,而且看起来应该是语文课。
底下有二十来张木制课桌,看着也很老旧,一共十四个学生,四男十女,高低不齐,有的在认真听讲,有的在抓耳挠腮,开小差的看见窗外的大姐姐,做了个鬼脸。
文灵知道不是小家伙不听课,而是因为现在讲的是高年级课,他听不懂。
一个老师面对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只能这样授课。
再往前走十来米,就是一个简易茅厕,不分男女,就一个坑位。
茅厕右手边几米是两个简易大棚,养着十几只鸡和两只山羊,不时传来阵阵异味。
教室的正对面就一间厨房,加一个存放干木材的大棚,柱子连着旁边树干绑了一根长绳,上面挂满了晾晒的衣服,主要建筑就这些了。
还有靠近厨房的石桌和自来水管,看样子是洗衣或洗菜用的,中间就是一片不怎么平坦的水泥操场,就这样逛完了。
等到又传来饭盒敲击声,一堂课结束,孩子们像脱缰的野马奔出教室,随后出来的陈清朝文灵这边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
“做饭了?”
文灵好奇地探了下头,看见认真切菜的陈老师,问道。
“对,下面一节体育课,他们自己在操场上玩,我就把饭做了。”
陈清动作很快,把饭闷上,吵了一个韭菜鸡蛋,一个酸菜土豆,就两个菜,用大盆子装的,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文灵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好尴尬。
最终还是蹭了一顿饭,跟一群孩子抢饭吃,真香。
中午陈清要看着孩子们午睡,所以文灵准备自己逛逛。
村子里基本看不到年轻人,几个老人用方言跟文灵打招呼,她都假装听懂了然后鸡同鸭讲连带比划一番,很有趣的样子。
一路走到村尾,房屋明显开始破败,这里应该没有人居住了,看上去很荒凉,随即看见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从面前一闪而过。
“追!”文灵给狗子发出命令,然后跟在它后面追了上去。
狗子追得很紧,把野鸡逼到了山坡的一颗树上,文灵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结果一脚踩空滑了下去。
“呀!”文灵本能地发出尖叫,感受着身体快速往下滑落。
还好她只爬了十几米的坡,坡度也不是很陡,滑到底下的时候没有受什么重伤,但是右脚的裤子被什么东西勾卷起来了,整个小腿正面和膝盖火辣辣的痛。
文灵满身泥土,狼狈不堪,咬了咬牙看着血淋淋的右腿,试着能不能站起来,结果发现根本使不上劲。
“将军”已经扑到了她身边,先是焦急地汪汪大叫,然后咬住她的衣领用力往后拉。
“别,你拖不动的,去叫人帮忙。”
文灵痛得直吸冷气,感觉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更不用说大喊大叫了。
“将军”闻言松开了衣领,拔腿就往村子里跑去。
远远地传来急促的狗吠,然后是全村狗子的大合唱,不到十分钟,“将军”跑了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匆匆赶来的陈清。
这时候,文灵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别怕,来,我先背你回去。”
陈清刚蹲下来,就发现文灵受伤的右脚好像不太适合背着走,立刻改变主意,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文灵听着他说的话,渐渐停止了抽泣,近距离感受着他强劲的心跳,下意识地勾住了陈清的脖子。
“谢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陈清没有回应她,毕竟抱着百来斤的人在快速行走。
等回到小学的时候,孩子们都在外面翘首张望,“姐姐怎么了?”“姐姐流了好多血,痛么?”
陈清把伤员抱进了自己屋子,走到床边轻轻放下,再把孩子们都赶回了隔壁继续午睡。
文灵看着他端一盆清水走了进来,接着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她受伤的地方。
“会有点痛,忍一下。”
陈清擦拭伤口是因为文灵刚才挂到了刺藤,伤口里有不少断刺,需要看清楚然后一根根剔出。
受伤的面积很大,加起至少几十根断刺,陈清拿着镊子一根一根拔出,神奇格外专注。
“嘶~”好痛,文灵下意识地抽了下伤腿。
“别动。”陈清一把捏住了她晶莹的脚腕,头都不抬一下,也没看见文灵突然的脸红。
“有人说你的眼睛很好看么?”文灵觉得再不说话自己都要憋死了。
“有,我妈。”陈清回答得很认真。
“噗嗤。”文灵没忍住。
“是真的,我妈妈从小就一直说我的眼睛和眉毛随她,都是一等一的好看。”
陈清笑了笑,拿镊子的手却稳如老狗。
“你妈妈一定很漂亮。”文灵真是这么觉得的,她突然觉得蹲在她跟前的陈清,很好看。
“记不得了,我5岁的时候爸爸妈妈进山采药就再也没出来,这些都是奶奶跟我说的。”
“对不起。”文灵有些自责。
“没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就是有时梦见他们却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就想着要是有他们的照片就好了。”
“对了,你的照相机呢?”
陈清这时候才想起抱着她回来,没有看见相机。
“没事,丢了就丢了。”
不知道为什么,文灵忽然觉得一直珍若性命的相机,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好了,现在伤口不要沾水,最好不要动等我回来,我去采些草药。”
陈清检查了两遍确定已经断刺剔除干净,跟文灵叮嘱了下就提个小竹筐出门了。
文灵看着趴在脚边的“将军”,帐然若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开始下雨,雨势逐渐变得越来越大,文灵听着隔壁孩子们起床打闹的声音,开始有些慌乱。
“将军,去找找看他。”
可是这次“将军”没有理她,抗命不遵了。
“去不去,你不去我去了!”文灵开始威胁起狗子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吱呀”一声,淋成落汤鸡的陈清推门走了进来。
“这个相机找了好久才找到,不知道淋了雨还能不能用。”
陈清笑着把沾满了泥土的相机递向了她,然后看着她瞬间落下的眼泪,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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