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酥愣愣地杵在原地,头半仰着遥望天边的方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火球划过的痕迹。
她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上片刻,却没想到天边突然传来隆隆的声响,紧接着一个火球就朝着那边落了过去。
江晓酥这般熟悉孙悟空,怎么会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她心生疑惑,原地驻足了许久,周围的百姓刚刚突然散了许多,现在又齐刷刷地朝着那边靠近过去,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模样,这让江晓酥更加好奇了。
她擦了擦眼泪,收拾了糟糕心情,这才尝试着原路返回,准备看看发生了什么。
许多百姓重新凑了过来,尽管心生胆怯,可同时出现两个孙悟空的景象还是挑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马晓舒躺在沈寻臂弯里,红着眼睛抬手在沈寻脸上扇了一下,不是很重,像是确认什么似的。
儿子愣愣地看她。
“咋了?”沈寻问。
马晓舒起身,开始跪坐在地面上,沈寻则蹲在一边傻傻看她。
二人大眼瞪小眼。
“小兔崽子,你真是孙悟空?”
马晓舒蹙起眉头,像是在审问五六岁时的沈寻:小兔崽子,是不是又跑去厨房偷吃东西了?!
得到的一定是否定的答案。
“……我说我装的,娘你信吗?”
“不信!”
马晓舒果断摇头,这沟壑蜿蜒,炙热滚烫的火甲是怎么能装出来的?
她可不记得儿子跟哪家铁匠铺有过联系,况且自己刚刚明明看到自家儿子是变成火球从天上降落的……
沈寻当然知道她不信,信就怪了。
可是啊,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复杂到最后也豁然了。
他曾在脑海中设想过许多遍的今天的场景。
终于发生了。
沈寻在路上想过补救措施,可这些念头在他看到马晓舒被欺负时就全都抛之脑后。
从今日起,不装了!
沈寻将马晓舒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环视了眼围观的众人,大家的神情肃穆极了,像是在打量一件庄重的事情。
这身火甲再配上这张略有些熟悉的脸,有种打破次元的感觉。
沈寻最后将视线从东边阁楼那里收了回去,没想到今天人来的这么齐。
他深吸口气,在亲娘的注视下,金色的猴毛重新从自己的面孔上生长了出来,瞳孔由褐色变成了琥珀色,犬齿变长,又被沈寻突然给缩了回去。
不好在老娘面前凶。
那猩红的嘴唇像是涂抹了最鲜艳的颜料,两边嘴角微微翘起,像个小丑一样。
马晓舒目光闪烁,有些恍惚地伸手抚摸着沈寻脸上猴毛,竟意外的柔顺。
“啪!”
马晓舒轻轻在沈寻脸上拍了一下,小心翼翼的。
“干嘛?”沈寻诧异。
“趁着你心里还有娘,一次性把该打的打完,以后就不好打了。”马晓舒郑重其事。
沈寻哭笑不得:“为啥?”
“因为我儿子是孙悟空……”
“他是个大英雄。”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微微歪头,一字一顿,咬字加重,尤其是大英雄三个字。
沈寻故意砸场:“娘你不是讨厌孙悟空吗?说他一出现就准没好事发生。”
“可哪有娘讨厌自己儿子的,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停!”
沈寻睁大眼睛,缓解眼眶传来的酸意。
大英雄可不能哭,免得被人误会是被六耳猕猴打哭的。
此刻的沈知行怔怔地看着那边母子二人,身影落寞得像条老狗似的,儿子是孙悟空此刻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陈太白扭头,见沈知行面色释然,伸手将怀里的记载着与孙悟空有关的册子拿了出来,撕成两半。
“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六耳猕猴背对着这边,微微耷拉着脑袋,暗金色的猴毛已经变成了灰色,他一下又一下地鼓着掌,却没有说话,像个观众。
沈寻知道六耳猕猴的目的。
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孙悟空。
同时取代属于沈寻的位置。
六耳猕猴有着极大的信心,他并不着急,甚至可以耐心地等沈寻热个身。
鼓掌声停歇,六耳猕猴仍旧背朝着这边,那漫天飞舞的火红色披风彰显着属于他的存在感,除此之外,他只有自己。
沈寻向后扬了扬手臂,又一声隆隆的声响徘徊在四周,火红色披风喷吐着火焰在身后,围观群众纷纷后退。
他开始用嘶哑的声音正式介绍自己。
“我……”
沈寻停顿片刻,又接着开口。
“我是沈寻,也是孙悟空。”
他刚说完,六耳猕猴那边传来同样的声音,音色沙哑,相较于沈寻多了些冷漠。
“我是沈寻,也是孙悟空。”
沈寻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压低眉头,二人紧接着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音色同步,竟一齐开口:
“今日,我将与这假孙悟空,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百姓们瞪大眼睛一会看向六耳猕猴,一会儿看向沈寻,心中震惊,晕头转向。
沈寻并不觉得六耳猕猴在学自己说话,这是他们共同的目的,但胜负结果所造成的影响却截然不同。
六耳猕猴开始将身体转过来,他面朝沈寻,二人四目相接。
这一刻,沈寻觉得自己仿佛在照一面镜子,只是内心的恶,使得六耳猕猴身上的毛发染上了一层灰。
他们是不一样的。
沈寻这时突然瞪大眼睛,朝着周围的人群看去。
“还傻站着干嘛?!散开啊!没看到两个猴子要干架了!”
“会死人的!”
沈寻夸张地开口。
一秒钟不到的时间,百姓们四处逃窜,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人群很快变得稀疏,沈寻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停留在了原地,距离自己最近。
江晓酥扭头看了眼陈思,又看了眼沈寻,静悄悄地离开。
沈寻开始将目光完全集中在陈思身上,怔怔出神。
她神情委屈极了。
陈思铆足了劲头,大声问道:“我就问一句,你永远都不会凶我的,对吗?”
沈寻先是诧异,随后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那必然啊!”
陈思笑了,心满意足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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