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刀比初见时要强很多。”
冷笑笑双拳紧握,眼中血光之下渐露疯狂。
他生于北漠黄沙之间,此生好战,眼见阿刁立刀身前,战意兴起,已经做好了出刀的准备,这位来自魔门圣地的血腥少年当即冷笑出声,卷起更强的杀气说道:“你虽来自人间草莽,却能比肩圣人之后。日后你的成就,只怕有可能会在我们之上。”
阿刁斜刀驻地,左手拍了拍百里断江的肩膀,见他点头表示无大碍之后,便以双手握刀,重新立于身前,指向了黑衣冷笑笑。
刀光似瀑布倾流而下,带起一片清澈的刀鸣之音。
他战意不退,反而愈加强烈。
笠帽微微下压,遮住了清冷双眸,却遮不住眼中的无边刀气。
阿刁开口:“你怕了吗?”
冷笑笑有些愕然,随后皱起眉头,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怕这个字。”
阿刁刀势渐起,刀光如水银泻地,顺着风声慢慢笼罩过去。
他凝声说道:“我也是。”
话音刚落,他便不再废话,直接提刀而上,刀势惊起,虽未曾斩下,刀气已开始弥漫,一股凌厉至极的凛冽气息随后散开。
这一刀势在立威,虽没有昨夜积聚的两万刀刀意那般强横,却也足够惊人。
古刀过空,其下的光芒比漫天的阳光还要绚烂。
冷笑笑眯起双眼,拳势往上凝聚,黑色魔气自掌心和指缝间流出,空气中顿时血腥味大盛。
下一刻,黑衣少年纵身上空,将身前七尺化作无边炼狱,等着阿刁的那一刀落下。
阿刁的那一刀势如破竹,本欲不管不顾直接斩向冷笑笑的魔气领域,可是虚空之间,忽然出现了另一道拳意,以更快的速度掠过了阿刁的那束刀光,闯入了冷笑笑的双拳之间。
那一道拳意看似凭空出现,实际上是从林外而来,只是速度太快,以至于阳光之下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拳影,带着刚猛血厉的气息忽然杀到。
冷笑笑于北漠黄沙之地修行多年,从不屑于使用任何武器。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拳头,就是世间最锋利的武器。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即便是面对百里断江的南山古剑,他也敢用双拳直面而对。
并且从无落败。
以来自北漠黄沙的魔气做根基,将魔圣一脉自古传承的修身功法作为命门,这样的一对拳头,绝对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武器都要坚硬。
这么多年的与人交战中,他的拳头几乎没有受过伤,甚至连疼痛都很少有过。
很少有人能从他的拳下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更别说闯进他的拳势。
并且他也坚信,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师尊,那位很早以前就已经迈步七境的魔圣大人,不会再找到如自己这般强大的一对拳头。
在今天之前,他对这个观念深信不疑。
可是今天,此刻,当另一道突如其来的拳意带着生死之意,以比阿刁的那把刀更快的速度冲入自己的领域,与自己等待已久的双拳撞在一起时,冷笑笑才知道自己错了。
那个陌生的拳头之下所蕴含的力量和威势,暗藏的意志和心性,甚至是那片肃杀与血腥之气,似乎都不比自己弱。
当那道拳势而下,带着恐怖至极,不可阻挡的气息猛烈轰杀之际,自己拳下的魔气竟然有了些许溃散,随后便是一丝陌生的痛觉自皮下而起,顺着他的筋肉骨骼传向了体内的每一根神经,最终直抵内心。
那样的一丝痛觉有些微不足道,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值一提。
可是冷笑笑却心神一紧,感觉不太好受。
原来人间之上,竟然有人不入魔门,便能将炼体之术修到如自己一般的境界。
这很可怕。
而此刻,那一道陌生拳意当空而来,一击便退,似乎不是刻意的想要缠战,只是单纯的想要试探一下冷笑笑的实力,或者是想阻止阿刁的那一刀与冷笑笑拳势的对抗。
阿刁刀光本起,只是当两道拳势相碰,冷笑笑的七尺魔域便骤然收紧,化作惊天魔气驻守身旁。
暂时没有了威胁。
于是刀光骤起,随后便很快以原路而回,没入了那把古刀之中,卷起一层凛冽寒芒。
阿刁右手拎刀斜斜指地,将百里断江挡在身后,左手压住笠帽,微露的双眸间刀气袭人,似一汪秋水。
然后他稍稍转眼,顺着拳意来临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此间的第四位少年。
白衣裹身,却杀气腾腾。
冷眸藏光,像是藏着万年冰霜。
身姿笔直,犹如出鞘之剑,很是锋利,似是从不知弯腰或低头。
高傲冷漠,像是站在顶峰之上的第一人,此时正居高临下审视着所有正在上山的人。
他的拳头摆在腰侧,微微收起,只成空拳之势。
肘关节亦是稍稍弯曲,向前递出稍许,这样的姿势,能保证他能在第一时间内挥出自己的拳头。
那样的一对拳头不是很大,筋肉也没有多么饱满,甚至是其下的血色都不是很足。
一眼看上去不要说有多少力量,倒更像是有些营养不良。
可就是这样的一对拳头,当空而去,以拳对拳,与冷笑笑正面相轰而不落下风。
其间的威势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冷笑笑在天地神院的驭兽斋中修行多日,自然听闻过驭兽斋中那位天才少年的名声,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但是当眼前的白衣少年突然出现在此间,感受着对方身上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血腥气息,以及拳下所暗藏的森冷杀气,他便已经知道此人是谁。
“你便是卓星辰。”
冷笑笑血眸微亮,此前的战意忽然飙升,像是野兽看到猎物一般兴奋。
白衣杀神卓星辰,天地神院年轻一辈中的最强战力。
号称最有希望击败冷笑笑的热门选手。
他从那片血湖出发,同样为了寻找先前那道直入苍穹的可怕剑意而来。
只是行至此间,剑意未见,却有一道刀气与拳势兴起。
卓星辰从未见过阿刁的刀,也没有和冷笑笑对过拳,只是当他感受到虚空间的刀气和拳势,便已知道那两股力量属于谁。
既已至此,有对手在前,他便没有理由不出手。
只是为何不破刀而只对拳,却有着他自己的理由。
卓星辰在原地静立,双瞳中同样涌动着杀气和战意,他盯着冷笑笑的那对拳头,说道:“驭兽斋内我已观察你很久,此前便想与你交战,只是玄武榜评选在即,不想凭添是非。哪怕身处江山社稷图中,也暂时不想和你交手。等到出去之后,最终决战,我希望自己的对手是你。”
言及至此,卓星辰将自己的双拳微微收紧,拳势隐而不现,他继续说道:“此间一拳,聊表战意,我想你应该记住了我的拳头。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接过我这一拳的人,就根本无法忘记我这拳下的意志,所以自然要铭记于心。”
这些话从心出发,说的理所当然。
带着卓星辰生平所有的傲气。
冷笑笑皱起眉头,有些无语。
百里断江同样皱起眉头,更加无语。
阿刁则是挑了挑眉,轻呸了一声。
此前他觉得百里断江和冷笑笑已经足够骄傲。
而他自问与那二人相比自己除了骄傲以外更多了几分自负。
可是此刻,当卓星辰话刚出口,他便断定,这位在天地神院中名声很大的白衣杀神,不仅骄傲和自负不比自己差,另外还多了几分不要脸。
于是冷风当头,冷笑笑还没有回话,阿刁已经轻轻拍打着自己手中的古刀,刻意的宣泄出一缕刀气。
等到所有人将目光转到自己身上,他才伸出左手压了压头顶的笠帽,将面容掩映其中,故作高深状。
然后他清了清嗓,压低嗓音,用那种极度低沉,仿佛世外高人的语气说道:“你的那一拳若真那么厉害,先前为何不来攻我的刀。”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将古刀横起,右手握住刀柄,左手自笠帽而下,于刀身轻抚而过,带起一片刀光。
他忽而轻笑,自觉潇洒不羁,继续说道:“也幸好你没有来攻我的刀,要不然,只怕此后不是我来记住你的拳头,而是要你来记住我的刀。”
论骄傲和自负,阿刁和卓星辰平分秋色。
但要论起不要脸,阿刁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里断江站在阿刁身后,身上气息真劲已恢复少许,他忽然拍拍阿刁的肩膀,提醒道:“你和卓星辰都是来自天地神院,是不是该站在同一阵营?”
阿刁很快低头说道:“同样来自天地神院不假,但是我俩不可能会站在同一阵营。”
百里断江问道:“怎么说?”
阿刁说道:“因为我早就听闻驭兽斋中的卓星辰和藏书楼的白夜行关系很不错,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据说小时候裤子都换着穿。”
百里断江皱眉表示不解。
心想这和你们的站队有什么关系。
阿刁叹了口气,然后补了一句:“知道白夜行为什么没能参加玄武榜评选吗?”
“为什么?”
“因为他重伤在床,无法起身。”
“谁弄的?”
“我,拿刀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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