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夜（32）
“竹内长官，上海站回复了，但他们开出的条件，实在……”</P>
谷野临时负责与上海站的人沟通洽谈，但一番交流下来，结果却是他被气得脸色青紫难看，回来便向长官告状。</P>
看着谷野的神情，竹内心中一沉，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但总归沉得住气些，面无异色。</P>
“他们开了什么条件？”竹内只是挑了挑眉，语气平淡的开口。</P>
“…呼…一百公斤，金业所交易的库平标金。”谷野呼了口气，这才稍平缓了心绪，开了口。</P>
“还跟原来一样嘛…不对…你说的是一百公斤？”</P>
竹内初还有点不以为意，但等反应过来，再也沉不住气，满脸错愕的出言询问，好像被搞得有点破防。</P>
想想也不意外，毕竟如果这边继续狮子大开口，但也还是原先的价，最多也只表示不愿让步。</P>
但这加了价，还是翻了番，先不说赎金多少，单是这态度，便是将他们的脸踩在脚下，这上海站，可真敢呐！</P>
竹内眼中泛起几抹凶光，不过很快便被他遮掩了下去，上海站也敢在那造次，着实让他心中凭生了几分戾气。</P>
“他们还有些什么条件？”竹内压下了心中的戾气，只是略显得有些不高兴的询问。</P>
“条件还有不少，像是交赎的时间地点这些由他们确定并临时知会，金条必须是九七八十两标金…”</P>
谷野虽然回来后表现得颇为气愤，但这不过是较为夸张的展示，其素养还是极为扎实的，并未因那条件而当场失智，或遗漏其他繁琐的小条件。</P>
见竹内长官听完后，便一直在皱眉思索，谷野迟疑了下，选择主动开口询问。</P>
“长官，对方很明显是狮子大开口，并没有太多诚意，谈判还需进行下去吗？”</P>
竹内回过神来，微微摇头，开口道：“这可并非狮子大开口，这些条件，很大概率并非上海站开出，而是那些人所开，如果我们无法在交锋中将对方逼到让步，那这便将是最终条件。”</P>
“…那…打…还击回去？”</P>
谷野试探着开口，语气都有点不太自信，先说了个打字，感觉不太合适，立马换为还击。</P>
打，主要指的是狭义的武装冲突，已经打过了，没占到便宜且不说了，反而平白损失不低。</P>
至于还击，那囊括范围可就广了，包含武装冲突，但同样有其他种种手段，只是谷野依旧不怎么看好。</P>
“接受吧！”竹内的回复，却是让谷野惊掉下巴，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上面已经递了话，让我们不要再以此事做文章，尽快了结并将人完好救回，至于钱，那位已经联络好了，多少不是问题！”</P>
竹内解释了下，那位已经递了话，要求他们将人赎回，并且在此期间不要再搞出什么动静来。</P>
此次闹的动静太大，吸引了太多目光注视过来，虽然他们与情报处，都并未往外宣传过这件夹杂在交锋背后的勾当，但已经有些消息传了出去，让那位有点被动。</P>
当然了，如果他们能够在交锋中占便宜，那还能为此事添点彩，甚至为那位挽回点颜面，这是对方之前默许此事的原因，可惜他们并没有，那便只能及时止损了。</P>
其实消息走漏，日本人也得背点锅，不是他们保密不到位，恰恰相反，他们在情报相关的地方，做的都不算差。</P>
但也正因如此，上海站几乎被他们搞成筛子，结果便是，消息他们自己这边是堵得严实，但被搞成筛子的上海站，却几乎将此事漏了个干净。</P>
当然了，其实在眼下局势上，竹内也是倾向于，尽快完成赎人事宜，之前能占便宜，这是有利于他们的棋子，而现在，这反而让他们有点畏手畏脚。</P>
“条件肯定不能直接同意，姿态要做足了，另外，在除赎金之外的条件上，要多做试探，那背后，可能存有对方的什么谋划…”</P>
竹内交代一番，不过也只是简单提一嘴，具体如何把握，谷野这位亲自出面交涉的人，更清楚具体的分寸尺度。</P>
谷野点头应下，虽然心中对此结果有点抗拒，但也多少听出了其中隐含的情况。</P>
谷野下去后，竹内唤来了铃木与松下，将一些相关情况告知，他们的安排，也得据情况而变。</P>
“他们是想在赎交中做手脚吗？还是有什么其他阴谋？”</P>
松下听完对面的条件，这是他的第一感觉，不过又不敢肯定，毕竟刚刚才被反手算计，他现在但凡听闻对方有什么举动，都有点疑神疑鬼、风声鹤唳的。</P>
“只能看出这些条件背后，绝对夹带着恶意的，但对方想要做什么，我暂时也看不透，不过不论是背后是何阴谋！我们都必须尽早做出应对。”</P>
相较于松下有些杯弓蛇影的反应，铃木的判断决断，所受影响反而更小，建议更加客观合理。</P>
对于铃木君的表现，竹内还是比较满意的，能这么快便在打击中缓过神来，甚至鲜少受此的影响与干扰，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P>
……</P>
“洋人那边，又给咱们发来了联络请求，估计是还想我们帮其清除日本间谍，用不用接触一下？”</P>
沙史二人再次碰了头，昨日他们半道便已离队，折返回了各自的潜伏地点，继续潜伏。</P>
而且因为不像王明坤那边，有不少顾忌约束，今日一早，他们便照旧恢复了活动。</P>
现在是傍晚的碰头，相互沟通分享讯息，顺道交流一下后面的行动安排。</P>
史宝存听了沙戾海的通报，也仔细慎重考虑一番，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P>
“虽然日本人缩回去了，但街面到处是为对方跑腿的家伙，单个不怕，但架不住数量的，一旦暴露了行踪，很可能需要撤出城去。</P>
有点得不偿失，另外，这段时间也是挺疲惫的，林队给出了一个时间期限，可以稍事休整一二，还是尽量让大家休整一下吧！</P>
虽然这些是小活，但却也放松不得，其实挺耗精力的，而且这个期限一过，迎来的可能又是另一轮高强度任务，得养好精神啊！”</P>
沙戾海点头，道：“咱俩态度算是一致的，之前对这些人下手，不过是任务所需顺带而为，真要刻意针对他们下手，实无太多必要。</P>
至少，眼下特意去做这件事有点不值当，他们手上所掌握的情报这些，日本人肯定已经做了安排，怕是已经很难搞到了。</P>
至于他们自身，只要身份已经走漏暴露给我们，那对我们而言，杀不杀其实都在两可之间，活的死的对我们都有价值。”</P>
“还有一点，我猜测林队后面怕是还有更大的动作，所以我们需要留足精力，时刻等待命令下达，休整期间，那便用心留意城区动静，为将到来的任务做准备。”</P>
态度一致，那便好办了，不过史宝存还是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补充出来。</P>
……</P>
“何老板，这么晚才回来呢？”</P>
因为昨天那片乌云，还有挤出来的那几滴黄尿，船老大抱了点侥幸心思，为降低成本，少购了一点冰块。</P>
结果嘛！现在这气温，也仅比昨天低一小点，无奈，船老板只能停靠歇脚供冰的船栈，再给补上一批冰。</P>
将船靠往船栈时，正巧碰上昨天歇了一天的何老板，船老大赶紧打声招呼。</P>
“昨夜上海出大事人，据说是东洋鬼子跟什么人开战火拼，据说几条街上全是死人，今天一早，报纸上全是报道这事的……”</P>
散了根烟，何长文立马涶沫横飞的开始吹起身，拿着报纸上的报道，好一番添油加醋，说的有鼻子有眼，好似亲眼目睹了一般。</P>
“何老板…这事…不会影响到咱们这生意吧？”</P>
老实听着，直到装完冰块后，船老大这才趁着何长文口干停下的空档，抓住机会，有些忐忑担忧的询问。</P>
“…怕啥…”何长文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道：“咱们一船卖力气的苦哈哈，谁瞧得上咱们啊？碰上我们可能还要嫌糟心呢！没必要担心。</P>
再说了，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也算是给你们趟了回道，安心去便是。</P>
不过那些各种盘问之类确实多了，尤其对于外地人，像是恨不得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打问清楚，所以最好还是在码头卸完鱼，便立马走人，以免碰上麻烦。”</P>
听到这有好有坏的回答，船老大顿时安心不少，人就如此，全是好的正面的，能吸引一些头脑一热的，但总有不少人，反而会持怀疑态度。</P>
那还是承平日久的时期，而这时候的民众，警惕性绝对更高，这类人也更多，所以这种好坏掺半的言论，更具可信度，至少在真正接触了解前，多数更容易接受此类说辞。</P>
还有不少不聪明过来补冰，也不知谁学谁，这里面不少是何长文带入行的，打招呼的不少，搞得他颇为难受。</P>
本来还想好好休息一番，谁料碰上了这档子事？没办法，只能强撑着，摆出一幅精神无比的模样，跟人四处吹牛显摆。</P>
昨夜，其实这间客栈及负责沿途明暗任务的人等，其实多数都偷偷抽身前往上海，同其汇合一块。</P>
他们的任务，自然不是直接参与战斗，而是做为预备队，即最后施救接应队伍而存在。</P>
一旦林默等人陷入在行动中难以脱身，沙戾海等人的接应救援也无济于事时，便是他们介入之时。</P>
当然，并非直接介入，而是拉援兵，包括但不限于上海站、杜大享等，甚至必要时，还会联络指引sh市的警察及保安部队介入。</P>
而行动一切顺利，林默等人撤走后，他们也需及时介入，对日本人的动向这些进行监视，防范对方狗急跳墙。</P>
好在一切顺利，这些担忧的恶劣状况并未出现，他们也顺利圆满完成，分配的各项任务。</P>
虽然对于枪炮齐鸣的战斗交火任务，也是颇为眼馋眼热，但任务下达，他们也只得认真执行。</P>
直至今日清早，确认日本人是真的缩回，而非准备搞出什么大动静后，他们这才撤离，并与沙史二人那边做了交接。</P>
演了一番戏，为昨夜行动做了遮掩后，众人又表现心慌慌的了解了一番情况，小心翼翼去探了生意门路，确认无问题，这才开始启程折返。</P>
沿途，尤其在客栈附近，交流打招呼的人可不少，受旱热天气及断流及水位下降等影响，这周边的航运业受挫不轻，所以他们开拓这门路后，目前汇聚而来的人那已然不少。</P>
此客栈，接待的基本都是跑此门生的人，所以过了一些时间段之后，便基本见不着人。</P>
何长文借着这时间，偷偷与众人又碰了头，顺道将夜里至凌晨的行动报告整理出来。</P>
搞这么勤，一则何长文深刻明白这些文字工作的重要性，他对此一贯极为积极上心，做到身体力行并带动了不少人。</P>
另一个原因，他自己，包括他带来的不少弟兄，正常时候要承担大量体力活与杂务，后面不怎么抽得出时间来搞这些，还不如趁现在先弄好。</P>
……</P>
“城哥，咱们要答应跟着他们混吗？”</P>
一名身姿挺拔、精神奕奕的精瘦男子，站在门口，注视着远去的那个背影，向着身旁略显疲惫的微胖男子询问出声。</P>
“他们给出的条件还是挺有诚意的！”微胖男子迟疑了下，开了口。</P>
“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城哥，咱们可别刚出狼窝，又再入了虎穴啊！”</P>
很明显，这位精瘦男子，对于远去之人，并没有什么好感，虽然话并未说死，但态度很明显。</P>
“…唉…”微胖男子叹了口气，略有几分无奈，苦笑道：“我们还有什么更好选择吗？那些人死追死咬着我们不放，若没有能抗衡的势力站在背后扶持支持，那我们怕是只能当一辈子的丧家犬了。</P>
而且，这些人开出的条件也确实挺有诚意，至少在承诺里，明确表示了不会过分干预我们，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对他们进行配合，若能履行承诺，这对我们很优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