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您怎么会这么认为呢?难道在你的眼里我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褚钰身姿娴雅目光柔和,听了张曼的话之后,褚钰微微倾身,饶有兴味的目光扫过因为怒气而脸颊通红的张曼,淡淡道:“瑞龙堂哥是你们两共同的儿子,这笔钱自然是要你们两个人一起偿还,所以这张借条上不仅要有你的名字,更要有大伯的名字。”
这一席话让张曼怔在原地,目光又气又急地盯着褚钰。
褚钰毫不在意,微微仰起头目光遥遥与张曼相对,在对方锋利的目光里划出流利的弧度,延伸出褚钰整张脸毫无温度的冷漠,光洁的额头上,两道秀逸的眉,一看就是平时细心打过,眼神到眼尾,越发显得那双墨色的瞳明亮,亮得就像是黑夜里最锋利的刀刃。
“大伯母,借钱写借条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你和大伯写借条,这其中原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张曼愣愣地说不出来,当初她和丈夫登门拜访借钱,就是吃准褚岚重情义,而且又是为了孩子读书这样的事,褚岚肯定会愿意借这个钱。
借条他们一开始是准备写的,只有写了借条,褚岚才有可能借钱给他们,但是没有想到褚岚居然这么好说话,直接就给他们一张银行卡,里面有整整三十万!
既然钱都已经到手了,那还管什么借条!褚钰家现在这么有钱,指不定他们以后没有借条,他们还可以赖掉这三十万,还写什么借条。
谁知道今天褚钰居然找上门来了?!
张曼心里一嘀咕,心里就认为是褚岚夫妇表面借钱给他们,实则是小肚鸡肠心里一直在计较这个事,等到褚钰回来就把这件事告诉她,让褚钰出面来要借条!
真是好想法,自己不愿意出面就让女儿出面!
最气的是,她根本不敢去驳褚钰的话,现在的褚钰她根本招惹不起。
褚钰拍拍衣角站了起来,语气已经不如先前那般和风霁月,多了几分冷然的意味,薄削的眼皮耷拉下来遮住她一半的眼瞳,表情瞬时也变得冷硬起来,“我爸妈心地好,所以愿意借钱给大伯和大伯母,可是我没有我爸妈的菩萨心肠,如果大伯和大伯母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褚钰语气平淡,笑容冷冽,“这借条,你们想写也得写,不想写也得写,给你们三天时间,大伯母觉得三天的时间够吗?”
张曼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衣服,她被褚钰的张狂气得在心里咬牙切齿,可是脸上却不能露出一点点的情绪,她从小就是家里娇娇女,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差点抑制不住的时候,她又想到褚校和自己说的话——无论褚钰说什么,先应下来。
想到褚校的这句话,张曼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语气僵硬地说道:“小钰,你做人非得要这么凉薄吗?你大伯可是你的亲人啊!”
褚钰微微蹙了蹙眉,抬眼看进张曼眼眸里,片刻后,收回目光,褚钰语气冰冷到了极致,“三天后,我来拿借条,希望你们大伯和大伯母可以准备好借条,不要让我失望。”
她在笑,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声音沉而冷,带着威胁的意味,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划破张曼故作讨好的笑脸。
说完,她再也不看张曼的脸色,也不听她的回答,转身离开褚校的家。
从大伯褚校家出来时间还早,褚钰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左右环顾一番,好像下午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要不趁现在有时间,把禹司南喊出来逛街?
哪知道褚钰正这么想着,刚刚还安安静静的手机忽然传来了铃声,就像是知道了褚钰这个时候闲下来了才打电话过来。她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安庆集团的赵昌龙打来的电话,赵昌龙的出现就让褚钰想到了翟宁宇,那个浑身都透着邪肆的男人。
褚钰沉着眉头想了片刻,接通了电话,手机刚放至耳边,就听到赵昌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褚总,听说你已经回苏市了,不知道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褚钰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难道是赵大哥的住处又出了问题?”
赵昌龙沉沉地笑了一声,“那倒不是,是我一位朋友,不知道褚总愿不愿意给我一个面子。”
盛煌集团能够在苏市稳步发展,明里暗里赵昌龙都帮了不少的忙,而且以后的日子肯定还是要和安庆集团有往来的,褚钰深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对于赵昌龙提的要求她肯定不会拒绝,正好这个时间也有时间,褚钰就答应了下来。
赵昌龙询问了褚钰现在所在的地址之后,便派了他的车过来接她,褚钰大概在褚校家小区门口等了二十分钟左右,赵昌龙的司机驾车停在褚钰的前面,车载着褚钰驶向城郊著名的富人区,这儿小区的水准和南山居差不多是一个档次,只不过它建造的比南山居早,有很多苏市的政商名流都住在这儿。
黑色奔驰车停在一栋古宅的面前,赵昌龙居然站在门口等待褚钰的到来,看来褚钰来了之后,他甚至还走过来帮褚钰打开车门,褚钰有点受宠若惊地看着赵昌龙,毕竟他也是苏市的大哥啊,这么帮自己开车门,褚钰心里还是有点慌的。
“赵大哥,怎么这么客气。”
赵昌龙没有回答褚钰的问题,指了指面前的宅子,笑着说:“褚总还是先帮我看看,这宅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褚钰点头笑了笑,但目光却是自打到了新宅前就没从一个地方移开。
那是门前的位置,种着一棵柳树。
褚钰微微蹙眉,“这树是谁种的?”
她声音不大,赵昌龙在她的身边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褚钰这么问,赵昌龙连忙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这可柳树有什么问题吗?设计师说着宅子门前单调,所以前两日才种了一棵柳树。”
褚钰听着,知道是前两日才种上的,这才说道:“房前种树,要看什么树。这栋宅子宅子坐北向南,该是东边柳西边杨,哪有把柳树种在房前的?要是想要家宅平安,还是把这棵柳树移了吧。”
今天在场的并不止赵昌龙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老人,看上去鹤发童颜,目光炯炯有神,看着多少有点世外高人的意思。老人听到褚钰这么说,嗤然一笑,“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门前不种桑,屋后不种柳。这种种在门前才不会犯忌讳啊”
老人这么一说,他身后不少人都跟着附和,表示都听过这种说法。但是一时又没有几个人说得出其中道理来,反正就只是听过。
有句老话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而且这位老人,可是位贵客。
赵昌龙淡淡咳了一声,背着手站了出来,脸上有些莫名的神采,对着褚钰轻声说道:“咳!这说法我也曾经听齐老说过,褚总,你能不能说出这门口种柳树到底有什么问题?”
赵昌龙口中的齐老儿,就是褚钰闯越天大厦过招的那位老人,他也是颇懂风水的大士,安庆集团里有不少人都对他很是信服。
齐老研究风水,经常帮着安庆集团解决风水问题。
赵昌龙想了想,斟酌着开口:“褚总啊,我听齐老说这门前不种桑,屋后不种柳是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说法。因为桑跟丧字同音,门前见丧,不吉利。至于屋后不种柳,也是谐音。柳同流,钱财容易从屋后流走,不聚财。”
赵昌龙这么一说,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说:“就是啊!齐老帮我解决那么多问题,他说的怎么可能有错。”
褚钰听了也是一笑,说道:“赵大哥,齐老说的没错,咱们平日就讲究个吉利,屋前桑、房后柳谐音上来讲确实不吉利。但是你朋友这栋宅子,柳树虽说不是种在屋后而是种在屋前,但也不成。因为这宅子坐北向南,东为青龙西为白虎,树种在门右,便成了一棵白虎树,主家中女性当权,要犯小人,这幸亏是前两日才种上,否则时日久了必成煞。”
褚钰说话不紧不慢,笑容恬静,赵昌龙和那位老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是都愣了。
老人目光止不住地往褚钰身上扫,内心暗道:这小丫头,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听着挺懂啊!
他刚刚听完褚钰这么讲,又将这栋宅子的方位重新勘察了一遍,这地方正如这女孩说的一样,坐北向南,所以门口这棵柳树却是留不得。
老人摇着头笑道:“你这丫头好像有点真本事,国内懂风水的大师我都认识几个,不知道你是谁的徒弟?”
越风涯!
如果是在前世,褚钰一定会万分自豪地喊出这个面子,可是在今生,褚钰连师父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敢说是他的徒弟呢?
褚钰歪着头想了想,故布疑阵地说:“不知道老人家有没有听过越风涯此人?”
“越风涯?!你是越风涯的徒弟?!”老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褚钰,似乎在思考她说得是真是假,边思索着边喃喃道:“怎么可能……”
褚钰笑了笑不再理会这个话题,她可以没有说她是越风涯的徒弟哦!
褚钰和老人谈话的功夫,赵昌龙已经让人将门口这棵柳树移走,这一移走之后,果然显得门口光秃秃的不好看,赵昌龙皱着眉头问道:“褚总,按照你的说法,这门口能种什么树呢?”
褚钰环视过这栋宅子的大门,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别说,这我倒是知道些。所谓人有人相,物有物相,树自然也是要有树相的。门前种树的时候,首先应该看树相。一般来讲,屋子门前种树,要考虑树的高矮和叶子形状,门前以圆叶树木为主,门后以长叶树木为主。门左树木宜高大,门右宜低矮。高壮整齐的树吉,畸形弯曲的不吉,而且千万不要枯萎的树木,那也很不好的。”
褚钰先是笼统地一说,接着便举了例子,“至于种什么品种的树,就看这栋宅子主人的需要和喜好了,赵大哥,不如我给你推荐几种树,核桃树利健康,栗子树旺财,石榴树多子多孙,樱桃树红运当头,枣树早生贵子。竹子旺文采,香檀、龙须这些树都是增官运、旺人丁的。但是种竹子肯定是要种一片的,不能种得太少。风水上讲究势,竹子纤细,太少则势孤,反而不吉。”
为了怕赵昌龙听不明白,褚钰故意说得很慢,能够让大家都听得清楚明白。
“没想到,种树还有这么多的学问。”赵昌龙苦笑一声,表情有些心有余悸,似乎是在害怕什么,“得亏是找褚总过来给宅子看了一眼,如果因为我的疏漏而导致这宅子出问题,我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褚钰惊疑地看了一眼赵昌龙,问他:“这宅子不是你朋友的宅子吗?就算出了风水问题你也不是故意的,怎么会吃不了兜着走。”
赵昌龙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身侧忽然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因为这栋宅子的主人是我。”
这声音很熟悉,褚钰听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安庆集团的少当家,史上最年轻的教父,也是第一个令褚钰感觉到浑身汗毛直竖的人物。
褚钰循声看了过去,翟宁宇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如同祖母绿一般的眸子似乎在散发着萤绿的光芒,周围静得吓人,赵昌龙等人领着手下退到一边给翟宁宇让路。翟宁宇信步而来,深邃的瞳孔中似乎沾染上淡淡的武器,让人看不真切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高大的身影站在褚钰的面前。
立住。
翟宁宇伸出自己的右手递到褚钰的面前,那是一双苍白纤瘦的手,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色,却是骨节分明,气势骇人。而手的主人,笑得邪肆又魅惑,轻启唇,淡淡道:“褚小姐,好久不见。”
一阵风拂过,褚钰额头前的发丝被吹得飞扬起来,她凝视着眼前的翟宁宇,抿着唇冷静下来,缓缓地伸出手,和翟宁宇握到一起——
“好久不见,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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