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巴村,隔天早上八点半。
小村子里十分热闹,这里家家户户都养驴,有个别家庭条件差买不起驴的,也会替别人代养。
有人牵着驴,还有人骑着驴,都有说有笑的往村头赶去。
我和秦云云也各牵着一头,这小驴是早上老谢借给我们的,他让我两也去赛驴会上玩玩,感受一下当地风俗节日的热闹氛围。
我从小就对毛驴有好感,因为小时候经历过那件事,那头看不见的瞎眼驴救回了我的小伙伴,后来在小胖子的带动下,我也从不吃驴肉。
到了村头,情况更是热闹,有不少人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正骑在毛驴上意气风发。
这些参加赛驴会的男人们,上到六七十岁的老人,下到十七八岁的小孩,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
老谢早已经帮我们打好了招呼,我两牵着驴刚进来,立即就有村名帮我们挂上了大红花。
“噗嗤,”我和秦云云互相看着对方,都不自觉的笑了。
阿坝赛驴会一共有两场,每次三十多个人参加,谁先跑到终点谁就是第一名,第一名的奖金有三千块。
三千块,对这个人均年收入不足一万的小村子来说,已经很高了。
村子里腾出来的地方很大,这么多人骑着驴并排站着都不显挤,我和秦云云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排在了末尾,本来就是来玩的,也不是为了奖金。
三十多人带着大红花,骑着毛驴,一个个兴奋不已,就等着最后的命令。
一个老头拿着铜锣走到了中间。
他把锣鼓高高举起,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铜锣上。
“铛!”铜锣敲响。
“驾!驾!”人们一股脑骑着毛驴冲了出去。
周围看热闹的妇女小孩不断给自家男人打气加油。
“驾!”
“走!走啊!日,驴兄你倒是走啊!”
别人都冲出去了,而我的驴却一动不动,怎么都不跑。
周围瞬间哄堂大笑,村民们像看傻子一样笑话我。
秦云云骑在驴背上,笑的都趴下了。
“文.....文材,你笑死我了,你个子高,寒驴个子矮,你腿不离地,驴是不会自己跑的。”
被这么多人围观出丑,我又气又怒。
把双腿收高离地,我怒气冲冲的朝驴屁股上拍了下。
“驾!”
瞬间,我胯下的小毛驴像战马一样嗷嗷的冲了出去......
“日,慢点,慢点!”被颠的左摇右晃,差点没把我甩飞。
渐渐的,我掌握了一点平衡感。
“哈哈,好玩。”
秦云云骑着驴追赶了上来,她对我下了战书。
“文材,咱两比一场呗,看看谁先到终点!你敢不敢?”
“呵,我会怕你?”骑着身下的毛驴,我顿时心情大好,颇有种常山赵子龙身骑白马,冲锋救主的豪情。
“喂!还没开始呢!你怎么耍赖!”我还在这感叹呢,秦云云已经开跑了。
在推巴村,在远离中原的这个小山村,一男一女两头驴,尽情的奔跑,仿佛忘却了一切的忧愁。
.........
第一场比赛结果很快出来了,不出意料,我和秦云云并排倒数第一,第一名是个小男孩,才十六岁。
第二场我们就在一旁观看,没有在下场了。
第二场的竞争更加激烈,那些毛驴像是打了鸡血,只知道撒欢似的往前奔跑,围观的人群不断加油喊好,比赛的气氛达到了最**。
没想到,偏偏在这最后的冲刺阶段。
发生意外了......
有人摔下来了......
后面跟着的驴一下躲闪不及,直接踏在了这人的脑袋上!
村名们都愣神了,还是有几个胆子大的先反应过来,他大呼小叫的叫停了比赛,率先跑了过去。
我和秦云云瞧见发生了意外,也赶了过去。
“怎么样?人怎么样?还活着吗?”有人小声问。
地上这人本来就摔的严重,还被驴踢了脑袋,现在直接不动弹了,地上流了一大滩血。
“不行了,不行了,没气了,”这人摇摇头。
“你赶快去通知多吉的老婆孩子,我们搭把手,帮忙把多吉抬回去。”
秦云云脸色难看,我也觉得可惜。
这叫多吉的男人太拼了,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这件事冲散了刚才热闹欢快的赛驴氛围,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将到了冰点。
我和秦云云跟在大部队后面回了多吉家。
一看自家男人满头是血的被抬回来了,多吉媳妇没控制住情绪,晕了过去。
“孩他娘,孩他娘!”村妇们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水,这才把她救醒,
此时又从屋里跑出来一名少年,他一下扑到多吉的尸体上嚎啕大哭,直哭的撕心裂肺。
四周村名们看着这幅惨状,都忍不住摇头叹息,小声的议论纷纷。
我离得近,从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点信息。
看着眼前多吉家破烂的石头房,我觉得村名们说的应该**不离十。
多吉家很穷,是真穷的那种,穷到连一头属于自己家的毛驴都买不起。
多吉的儿子渐渐长大,他非常想要一头属于自己的毛驴,可买头毛驴最少需要几千块,这个重担把多吉压的喘不过气来。
赛驴会第一名的奖金有三千块,多吉为了得第一,好拿到奖金给儿子买头毛驴,所以他之前才会那么拼命.......
他骑着参赛的那头驴是借的别人的,那头驴以前根本没有参加过比赛,根本就不知道和人配合,这才酿成了大祸。
这一切,都是因为.....穷。
一个男人,就为了给自己儿子买一头属于自己的毛驴,真是压上了性命......
眼下,家里唯一能挣钱的顶梁柱突然没了,只剩下女人和小孩....
“哎.......”
我能感同身受,我当初为了救文玲,也是和多吉一样的遭遇。
我的后果我知道,我也承担的起,我也不会后悔。
多吉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
此时秦云云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她红着眼睛说想帮帮多吉的老婆孩子,说给他们留三万块钱。
我这次没阻止她花钱,我自己又加了三万,我说等会给六万吧。
村子里的人都很热心,不断有人赶来帮忙,帮助这孤儿寡母料理多吉的后事。
按照这边的习俗,大部分都会选择天葬。
人死后,会先在家陈尸三天,在这期间家人就会四处联系,花钱请来天葬师。
不像是网上那样简单,这天葬师的手法可大了去了。
秘法洗身,释放灵魂,唤来秃鹰。
藏地的习俗认为,天葬不是恐怖血腥的,反而是最神圣,最纯净的,这一点暗合了大乘佛法中舍身布施的观点。
天葬师有时也被叫解刀师。
这种过程十分神秘隐晦,解刀师很少让外人观看,人们只能远远的看到解刀师招来数百只秃鹰。
根据当地人所传,解刀师的眼神十分可怕,那眼神就和秃鹰一样,生人和解刀师说话时不能长时间和其对视,否则就会生病。
藏地有名的解刀师有很多,最有名的还是一百多年前,一位叫格桑索的天葬台解刀师。
有人说他一生天葬过数千具尸体,也有人说是上万具。
藏地传说格桑索的眼神是鹰神之眼,格桑索的天葬刀是灵魂之刀,就算是地狱里最凶的恶鬼,看见天葬师格桑索的眼神也会颤抖。
离这村子最近的天葬台就是色拉天葬台,而要想请来色卡的解刀师,也要花不少钱。
我们要是不帮这对孤儿寡母。
他们请不起的。
藏地的信仰,多吉的灵魂,也不会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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