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锅蒙头货?”我有些吃惊。
老杜说的是他们那行的黑话,我是搞古董的,所以多少知道一点。
他们有时候把下墓叫做吃火锅,分着冷锅和热锅,冷锅的意思就是说这墓以前被人摸过了,出不了什么东西了。
相反,热锅的意思就是坑里的东西保存完好,自墓主下葬起就没有人动过,这种坑容易起出来大货。
蒙头货的意思就是说是第一次拿出来给外人看,你是第一个看到的。
这东西,咋说呢,买卖这东西肯定都是走的黑路子,但是,现在市面上流的那么多的东西,包括各大电视台的鉴宝节目和几大拍卖行,那些青铜器和高古玉都哪来的?
潘家园近十年这些都很少了,要搁以前,以前在潘家园北门东边,过了桥头那有一栋楼,一楼是个网吧,二楼是个招待所,那招待所连个牌子都没有,行里人一般叫马飞招待所。
这马飞可不是那个直播的马飞,是原先这家招待所的主人,人就叫马飞,恰巧重名了而已。
潘家园每逢着周日凌晨三点半到清晨七点之前,有一个鬼市。
外人不知道的是,其实潘家园鬼市里摆摊的都是那些熟面孔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两口子或者一家子叔侄什么的,基本上凌晨这个人摆,到了天亮了以后另外那个人就来接班了,直接两班倒,卖的也都是装做出土的假货。
真正的好东西大隐隐于市,就都流转在这家小招待所里。
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否管你是倒斗的,还是铲地皮收荒货的,渐渐的,在这小招待所里就组成了一个高质量的圈子,叫“床交会。”
跑地皮的货主开间房,也不睡觉,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摆在床上,在把大门敞开,然后脱了鞋盘着腿,也不用吆喝,就在那抽着烟刷着手机等金主上门。
沿着走廊的金主要是瞥到了床上的东西了,一般情况下先敲两下门,敲两下门的代表是金主,是来买东西的,敲三下门的代表是同行,是来串门交流的。
头十年,这小招待所的床交会可实打实的流出来了不少大货。
苏富比拍的那只有两条大冲线的明永乐海水云龙纹抱月瓶,这瓶子的青花发色堪称苏麻离青料的巅峰之作,蓝中泛紫,高猛低铁,铁锈斑十分明显。
虽然这瓶子有两条大冲,但是七月份的时候在苏富比成交价加佣金一共拍了一千七百多万,这瓶子最早就是从这流出来的。
这瓶子贵是因为这东西本来就是皇宫里的重器,扬州博物馆有一只,那只是完整的,算是扬州博物馆的六大镇馆之宝之一,其地位一点不亚于萧何追韩信的那只元青花梅瓶。
那几年还从这出过不少名品。
八大山人朱耷的那副山水立轴,大雅斋款的那一对光绪定制的洋彩壁瓶,明永乐甜白釉带天字款的压手杯,元初枢府釉的暗刻龙纹的玉壶春,康熙五彩的试样品绿头弹簧龙大盘,等等。
直到后来被人举报,这个地算是被公家一锅给端了,慢慢的又过了几年,这地聚集起来的人气算是散尽了,到了今天,很多新入行倒腾古董的都还不知道有过这么一个地。
当下。
我听的这老杜说的神秘,便也被勾起了点小心思。
黑货......
只要东西路份高,我也敢收!
干这行就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现在但凡是叫的上的古董商和专家,我相信他们也不怎么干净。
想发横财,就得担着对应的风险,要是大家都这么干了,那这种风险无形中就被降低了不少,只要自己不作死的显摆,一般都没事。
偷偷摸摸的买进和卖出,这才是路子。
“什么东西?”我点着烟抽了一口,悄默声的问了一句。
老杜丢掉了手中的烟屁股,先是朝着四周看了看,在确定了周围没人后,老杜趴在我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金器,马蹄金和麟趾金。”
说完,老杜笑眯眯的站在了原地,等着看我的反应。
我眼皮一跳,着实被吓了一跳。
“马蹄金和麟趾金......”
这是汉代时一种特贡皇家的金器,是汉代的皇帝们赏赐给皇子和贵族们的一种东西,民间是绝对不敢私铸的,就算是霍光那样的大臣,要是没有赏赐,他家里也绝不敢存这种金器!
这东西起源于汉武帝刘彻,而且传说和一个女子有关。
李夫人。
有两个成语现在人尽熟知,“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就是起源于对李夫人的形容。
汉武帝打猎时,忽然看到了一只白色梅花鹿,随即他便追着这白鹿跑了十几里,最后忽然看到了坐在凉亭里休息的李夫人。
刘彻有感而发,“月下美人,犹如花香,一眼看倾国,再看便倾城。”
经过一番苦战,刘彻终于抱得了美人归,顺利的把李夫人发展成了自己的情人。
这一年,汉朝国立鼎盛,边境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四海无不俯首称臣。
刘彻认为这都是李夫人带给他的好运,是天降的祥瑞。
随即下令工部,造出来了马蹄金和麟趾金,用于赏赐之用。
我知道,这东西相当罕见,除了前几年昌邑王墓的那次大规模出土外,在外面流通的很少很少,不足百枚。
昌邑王刘贺墓里出土了过百枚的马蹄金和麟趾金,这超过当时所有天下已发现的汉墓金器总和。
除了汉墓十墓九空外,刘贺当过二十多天的皇帝,虽然后来被废了,但确实是当过皇帝的人家。
也是他的接班人大气,接他班的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小子,汉宣帝,刘病已......
汉宣帝大手一挥,刘贺才能把这么多金器带入地下。
“东西在哪?有几枚?”我强行装着镇定,问向老杜。
老杜咧嘴一笑,伸手对我比了两个数。
“两枚马蹄金.....一枚麟趾金.....”
我又小声的问他,“成色怎么样,带戳(年号)不?”
老杜神秘的笑道:“足金,足新,明戳。”
“东西在哪呢?什么时候能看货?这东西必须得上手才行。”
老杜见我来了兴趣,便继续乐呵着说道:“既然文老板有兴趣,明天,明天下午我亲自带着东西去你店里。”
“至于价格嘛.....文老板你看过货后再定,怎样?”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谈好了明天下午碰头的时间,老杜便离开了,我也打了个车准备回潘家园。
在车上的时候,我心里还在忐忑的打鼓。
“这东西要是真货的话......”
“别的不说,就单说那一枚麟趾金,就这一枚,我估计就够付文玲后期的所有治疗费了。”
虽然连东西都还没见到,但我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麟趾金卖掉付手术费,剩下的两枚马蹄金,我自己留一枚存着当镇店之宝,剩下的那枚给文玲,留着给她当以后的嫁妆,我知道,这东西肯定是越放越值钱。”
一联想到这些好事,我不由得笑了笑。
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兄弟,大半夜的啥好事啊,是追到了新女神了还是中彩票了?”
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京腔话,乐呵呵的问我。
我笑着跟他含糊了几句,算是应付了过去。
回到潘家园店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四点多了,开门的小保安和我挺熟,叫了声文哥后便把我放了进来。
我着急的回到了店里,打开了我那破保险柜。
里面除了那小红花和镜子外,没多少现金,大概七八万的样子。
我又查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
脸色一变.......
就这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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