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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
容知将手里的棒棒糖剥了糖纸扔进锅里,拧开火慢煮煎熬。
她把顶上的吸油烟机打开,趁着煮药的功夫给容风眠发微信,昨天她回来时已经和容风眠说过,让他去赵贺成家小住几天,但容风眠一直没有回信息。
问了何颂之,何颂之也说最近没看见他人。
容知有些担心。
容风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谁也不认识,不去医院不在家,他能去哪?
十分钟后,浓稠的药香味在厨房内弥漫,抽油烟机都抽不走这股味,容知倒是闻习惯了,但外面三人却闻不习惯。
江故君和容佳则率先冲了过来。
小朋友拉开厨房门的瞬间捂住口鼻,皱起眉头,“哥哥,你在煮什么东西,好臭。”
“药,”容知从厨房柜里拿出一个瓷碗,将丑到不行的药装进去,而后递给江故君,“拿去。”
江故君手背捂鼻子,看着眼前这碗黑乎乎的药汁拧眉,“容小先生,这碗药给谁的啊?”
容知斜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说呢?”
突然被嫌弃的江故君:“......”
好的,懂了。
他十分抗拒的端着这碗药走出厨房,容知在他出去后就把厨房门关上,流理台上摆了不少蔬菜,她肚子有些饿,准备做碗面吃。
容佳则见她要做饭,就搬了张凳子过来在她旁边帮忙洗菜,边洗口中还念念有词,“哥哥,你说宿哥是不是喜欢你啊,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我看见他把菜都往你那边推。”
“其实宿哥人挺好的,虽然有些流氓,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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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知在切青瓜,刀法凌厉带风,看着不像切青瓜,像在剁其他某些东西。
容佳则脑阔凉凉,顿时闭嘴安安静静洗菜了。
在他以为容知不会回答时,就听少年边拧开火,边不紧不慢地开口:“年纪轻轻,懂得挺多。”
容佳则嘿嘿一笑。
他幼时被拐,经历特殊,寻常人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懂的人情世故,他小小年纪就能摸透,甚至和容风眠比起来,他反而更像大人多一点。
容知揉了揉他的脑袋。
另一边,比起厨房的和谐美好,客厅则是快要打起来。
柏宿坐在最边边的沙发上抱着抱枕,神色恹恹的蹭了蹭枕头,眸光浅淡。
江故君把那碗药递过去,好声相劝,“宿爷,良药苦口,你就喝了吧。”
柏宿嗓音淡淡:“拿走。”
江故君顿时头疼不已。
这位爷小时候在娘胎里落了病,出生后身虚体弱的,硬是养了半年才养得差不多,后面又被批命硬克亲人。
出生没多久就被外祖父接走去养,也不知道外祖父对这位爷做了什么,导致他现在看见中药就条件反射的拒绝。
哦,其实西医也挺抗拒。
江故君深吸口气,拼命告诉自己眼前这位是大爷,得小心照顾着,这才平缓了心情笑着劝:“就喝一口,不能辜负容小先生的一片心意。”
“容知?”柏宿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和她什么关系?”
江故君一脸坦荡:“这碗药是容小先生熬的啊!我们刚刚不是闻到一股臭味,那是容小先生在熬药。”
柏宿抿了抿唇,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眼底写满了不乐意。
但药是小哥哥熬的。
好半响。
心理终于战胜了生理抗拒,柏宿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端起药碗,桃花眸里的水色荡然无存,黝黑深邃,他轻轻呼出口气,将碗搁在唇边,一口闷了。
下一秒,胃里顿时一阵翻滚,他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捂住唇起身脚步踉跄的朝厕所跑去。
容知正好打开厨房门,眼前掠过一道仓促的身影,她皱眉朝柏宿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询问的看向江故君。
江故君也被吓到了。
他没想到柏宿对药的反应那么大,明明在医院里他都没什么感觉。
江故君紧张的搓手,内心十分担忧,触及容知的视线,便三言两语的解释给她听。
容知点点头,指着厨房,“里面有粥,先端出来。”
说完她朝厕所走去。
厕所里,男人吐的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内脏都给吐出来一般。
容知敲了敲门问:“还好?”
柏宿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刚才那碗药也全都吐了出来,这会胃里空空,痛到抽搐,难受的要命,听到她问话没能立即回。
容知见他蹲在地上没动,眉间痕迹渐深,又重复问了一遍。
“小哥哥。”
良久,柏宿才伸出手,回头朝她笑了笑,“帮个忙,扶我一下?”
容知目光从他苍白无血色的唇和脸上划过,一言不发的走进去将他扶起来。
但下一秒她又后悔了。
男人几乎是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下颌搭在她肩膀轻蹭,一双手还肆无忌惮的绕过她的腰,将她虚虚圈住。
从后面看,就像是柏宿亲昵地抱着少年,姿势十分暧昧。
容知动了动手,险些要把他摔下去。
“别乱蹭。”
略微炙热的气息撒在她脖颈边,容知有点不自在。
柏宿闷闷的从喉间溢出一个音调,算是回应。
他没有再乱动,容知抿抿唇,把他扶到自己房间。
屋里没空房,唯一空的那间还是傅夭夭的,容知总不能让柏宿一个大男人去睡自己师妹的房间,所以只好委屈自己了。
容知放下人转身往外走,一只冰凉的手却迅速握上她的手腕。
她转过头,“怎么了?”
柏宿抬眸,清隽矜雅的脸神色微白,他皱眉,挺不舒服的开口,“小哥哥,我好疼。”
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头,他慢吞吞的说着,“这里,这里,都疼。”
容知低着眉眼和他对视,眸光稍顿,薄唇轻启,“知道了,你先松手。”
柏宿十分倔强,“我不。”
容知:“......”
和他争这些没有意义,更何况他是病人,没准越挣扎反抗越激烈,容知无奈,低声道:“不松开我怎么帮你看病?”
柏宿眨眨眼,“真的不会走吗?”
“不会。”
柏宿这才满意的松开手。
他轻轻笑了下,桃花眸弯起,眸光璀璨惊人。
容知撇开眼,离开房间。
身后。
柏宿敛眉,脱掉外套躺倒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在肚子上摁了两下,顿时疼的他额头冒冷汗,嗓子眼又痒了起来,他蜷缩着身体不断咳嗽。
-
江故君已经和容佳则把做好的饭菜都端了出来,那锅粥是刚熬的,加了点驱寒的药材,闻着挺香。
但想到刚才男人的反应。
容知摆手,“这锅你们吃吧,佳则,帮我重新煮锅粥。”
容佳则先给江故君盛了碗面,闻言点点头,随即疑惑道:“哥哥不吃吗?”
“一会。”
她要先解决房间里的病人。
中西医药都不吃,药没问题,只能是心理问题,容知有些犯难,她没学过心理学,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疏导。
但转念想想,柏宿好像并不讨厌中药制成的棒棒糖。
她回房准备找糖,刚推开门,就看到床上隆起一团,柏宿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仅露出个后脑勺,一动不动。
“柏宿?”
容知皱眉,过去一把掀开被子。
男人似乎有些愣的抬头。
这么难受?
而且,他脸是不是有点太红?
容知伸手碰上他的额头,摸到一手滚烫。
“你发烧了。”
柏宿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茫然。
“别乱动。”她把被子重新盖上,给他露个头在外面,随手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支棒棒糖,两下拆开递到男人唇边,“含着。”
说完她把糖往前推了推,压在他唇上,柏宿眸光迷茫的盯着她,而后乖乖的启唇将糖咬进嘴里。
橙子果香在口腔里炸开,酸酸甜甜的很提神。
柏宿闭上眼,舌尖缓缓舔了下糖果。
容知去客厅找体温计,江故君两人在厨房,她看了眼没什么问题就回房间。
柏宿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拉他衣领,指尖微凉,一睁眼看见是容知,猛地扣住她手,“崽崽干嘛?”
张嘴全是气声,软绵绵的没力气。
“给你量体温,”容知把体温计给他,“醒了就自己来。”
柏宿立马松开手躺平,眼神巴巴地看着她。
容知:“......”
她扯半天扯不开柏宿的衬衣,耐心全消,干脆一用狠劲往旁边拉开,直接崩掉他两个扣子,而后把体温计放到他腋下,“夹好。”
柏宿听话地夹紧了手臂,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小哥哥不用这么猴急,我愿意的。”
容知双手环胸,面无表情。
这体温计谁买的,就不能买个电子体温计?
她拉过椅子坐在旁边,一条腿踩在床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写药方。
几分钟后,她接过柏宿递来的糖棍和温度计,垂眸一看,度。
高烧。
人都要烧傻了,还若无其事的朝她笑。
容知觉得黏人精前面还可以加个傻子。
看来今晚是别想休息了。
看完把温度计插回管子里盖好放进药箱,也不跟床上那个还眼巴巴想和她说话的人讲怎么样,只把倒好的温水递过去,“起来喝点。”
柏宿慢吞吞的从被窝里坐起来,他檀发被蹭的凌乱,此刻俏皮的挑了两缕,低头就着她的手喝水时,恰好扫到容知唇边。
她嫌弃痒的拨开。
柏宿瞬间抬起头。
两人离得近,这个动作几乎是擦着容知的脸,等到两人反应过来时,容知才发现他们相隔不到一根手指。
男人清隽多情的眉眼放大眼前。
“......”
容知骤然收回手踩着床往后一推椅子,淡定起身,“先别睡,吃点东西。”
出门时,她还能听见后面柏宿克制压低的笑声。
...别真是烧傻了。
-
晚上八点多,锅里小米粥熬的粘稠,容知打包了一份让容佳则拿去医院,她刚刚收到何颂之的消息,容风眠听说她在家没有回来,直接去医院了。
想到他晚上可能没吃饭,容知就往保温盒里多放了碗面。
剩下的,她端给柏宿。
江故君站在门口朝她挥了挥手,“麻烦容小先生帮忙照顾宿爷了,我一会再把佳则送回来。”
容知点点头。
再回来时手上拿了几样东西,往床头柜上搁的声响把柏宿惊醒,他睁开眼,直到容知开口叫他才撑着床起身。
“喝点粥。”
面前放了碗熬的软糯的小米粥,正往这边飘着热气。
他看看粥又看看容知,双手搭在被子里动了动,抿了下唇小小声,“没力气。”
容知差点想直接把粥塞他嘴里。
深吸口气压住内心想揍人的冲动,她拿起碗盛了一大勺,等了两三秒才喂到男人唇边。
柏宿垂眸,张嘴喝下,形状漂亮的桃花眸弯起,笑的餍足。
一碗粥很快喝完,柏宿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脸色微微恢复几分红润。
容知把碗放旁边去,回头又拿了个退烧贴撕开,伸手随意的撩开他的头发,一退烧贴直接往上放。
“...嘶。”
柏宿抽了口凉气,冷的。
“很冷?”容知皱眉,这退烧贴确实不太好用,等会她重新做一个。
柏宿摇摇头。
忍过了一开始的冲劲,现在倒是挺舒服。
容知嗯声,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睡吧。”
柏宿碰了碰额头的退烧贴,突然从被子里伸手出来,握住少年的手腕,而后用力往床上一拉。
容知早有准备,单膝跪在床边撑住身形,一条腿踩在地上,望着柏宿慢条斯理地挑了挑眉。
“...啊,”柏宿拖腔带调地啊了声,“想和小哥哥睡觉的行动失败了。”
病了都不安生。
容知反手握住那只乱动的爪子,警告道:“不睡的话我现在就走了。”
“不要。”
柏宿仰起身凑到她肩窝处,鼻间萦绕着独属少年的木和沉香,他轻轻蹭了蹭,才眯起眼一脸满足的躺回去。
容知睨着他,后者乖乖的闭上眼睛一副准备入睡的模样。
柏宿是真的累,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容知在旁边坐着,期间替他把了次脉,确定他体内暂时没其他毛病外就不管了。
-
第一人民医院。
容佳则愣愣地看着散落满地的碗和饭菜,他无措的捏了捏手指,抬眸看向眼前的男生,“风眠哥,你在做什么...”
容风眠盯着掉到鞋面的粥米抿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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