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
三位道人一起转过头看向魔猿,魔猿一时不解,脸上出现疑惑之色,眼睛盯着张福善道人,想要他给一个解释。
张福善道人向它点头,说道:
“大猴子,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东方的讲究,现在的阵仗,很可能他们是冲着你去的。”
魔猿当然摇头,它当然不信,龙虎山道人的意思是要它去打头阵,去试探一下城门楼里边那未知但却绝对恐怖的强者,更要命的,还是一群强者。
它当然不答应。
魔猿将头甩起来,像泼浪鼓般摇晃,态度十分坚决,那就是死也不独自进城。
张福善道人立马感到为难,确实,是有些像是忽悠,又实在不好说清楚。
只能勉为其难,强自解释,也不知道能说通几分。
“青铜铠甲和银白蜡之眼都已经出现了,现在就差金黄色斗气了,可能他们,这些青铜骑士团,就是为了凑齐黄金、白银、青铜三大要素而聚集在此处,他们出现在这里,未必是阻挡我等进入城内,他们不一定有恶意。”
不管魔猿信不信这番说辞,反倒是使魔猿更加惊恐,愈发不愿意单独进城去作交涉,里面的士兵没有恶意?
即便真是如此,那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来打个招呼,大家聚一聚,然后散去,各回各家?
肯定不是这样!
很明显,龙虎山道人这边也想到这个不清不楚的后续,也是感到一阵头疼,还有,一阵头皮发麻。
或许,里面的士兵没有出手攻击的意图,但是肯定也不是来打个招呼叙叙旧什么的。
娘的,这样一想,好像比他们展现敌意,要来得更加恐怖。
张福德道人看着眼前的古城,好似笼罩在其中的轻纱一般的薄雾越来越淡,眼前的庞然大物越来越具现,厚实的沉重感、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越来越强烈,在人的心头处越来越压抑。
现在的古城正在消耗能量将整座古城从虚实幻灭中一点点具现出来,此时正是进入古城的大好时机,要是古城完全以实体的形态降临世间,那时就是古城最为危险的时候。
必须赶快进入古城内!
正在为难之极,张清烛突然对着张寿鹿道人说:
“前辈,不如让小道进去打探一下?”
张清烛的这番话当然不是自己自告奋勇要去当先锋,而是要他和魔猿一起进入古城。
张福善道人和张福德道人当然不同意,几乎是同时摇头,不赞成张清烛一个小娃娃涉险,而张寿鹿道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否定张清烛的建议。
张寿鹿是知道张清烛这个小道士的情况的,小道士身上同样有着金黄色斗气,至于是不是黄金家族的血脉觉醒,那还不能确定。
张福德道人断然拒绝:
“你小小年纪虽是勇气可嘉,但你前去无益,于事无补,你并非——嗯……”
张福德道人的话说到半截,只见张清烛身上显耀出一身滂湃的金光,似光芒散射,又像水波流动,温暖和煦,给人的感触十分舒服。
“嗯,不是龙虎山的金光,似乎更为激烈,可,可又不像是猿兄身上的金黄色斗气,着实有些古怪。”
张福德道人见张清烛的举动,几乎是瞬间明了了他的用意,只是奇怪,他身上的金光也并不十分相像,与魔猿身上的金黄色斗气有着比较明显的区别。
可是又很古怪的,在气息上,有着深厚的渊源,是金黄色斗气的变异?
旁边的张福善道人一边看,一边点头,稍后又有些许的摇头,让人难明其意。
张清烛还是睁大眼睛看着张寿鹿道人,张寿鹿道人皱着眉头点了一下头,看向张福德道人,说道:
“没准是有些瓜葛,像又不像,但是,在气息上,相对于龙虎山的金光,应该是更倾向金黄色斗气,竟然同一时间出现了两个黄金家族的觉醒者,或许不是巧合,不妨试一试,让他与魔猿同行,一起进入古城内,即便事情不妙,我们龙虎山几位道人迅速一拥而上,料想也不至于出现什么意外。”
说罢,又看向魔猿,语气很严肃,没有先前时候的轻浮,说道:
“猿兄,你也一起进去,没有意见吧?”
“只是还望你不要忘记之前的豪言壮语,多多照看我族小道士。”
这下,魔猿无奈,龙虎山的道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它很难再推脱,不能退缩了,不过还好,有小道士跟他一起共同进退,终究还是少了一层顾虑,不担心龙虎山道士让它当探路的小喽啰,一遇到情况不对,就把它给舍弃了。
而且,它也好奇小道士的抉择,在它的认知中,小道士不是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孩,眼前是什么情况,相信小道士是充分认识到的,既然小道士这么坚持与决然,那他肯定有他的理由。
还有一层,魔猿也被激起了心中的豪气,既然小道士能不顾个人安危,替大家去趟路,它又怎么能缩在后面呢?
有危险,不过就是危险罢了!
死不了!
它自认为,死不了!
魔猿随即点头,它什么话也没说,连个反应都没有,它同意了张寿鹿道人的提议,和小道士一起首先进入古城内。
其实,张清烛心里哪有什么深思熟虑的考量,不过就是惦记着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一心想要要比其他道人更早进入古城,好人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南天门的牌匾上,以此继续巩固自己的优势,将自己隐藏在暗地,躲过诸多竞争者的视线,期望于以后能扮猪吃老虎。
可是现在因为情况不明,而被硬生生堵在城门口内,进退不得,犹豫不决,事拖则变,等其他人来了,不仅一点先发优势都没有了,自己也会有更大的几率曝光在别人的视线中,被他人观察,被他人分析。
故此,他心中暗下决心,即便存在危险,也要迅速进入古城之内,至于危险嘛,一旦出现危险,城外的诸位龙虎山道人不会见死不救,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冲进古城里,这样想来,他实际上要冒的风险,不是太大。
身边不是还有一个魔猿同行吗?
对于它的实力,张清烛没有半分的怀疑。
打不过?
可能。
但死不了,必定死不了。
最后,张福德道人还是接受了张寿鹿道人的提议,小道士与魔猿,一起进入古城内,其他人在城门外静候,要是情况不对,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冲进城内施以援手,与前方那些疑似青铜骑士团的士兵厮杀。
看着身前高耸的城门楼,张清烛不自觉地咽了口吐沫,纵然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心里也下定了决心,可事到临头,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在极具压迫感的城门楼下,在其投下的一片阴影中,总有股阴森森的感觉,总感到背脊上冒着凉气,直往后脑勺冲去。
张清烛是紧张起来了,反倒魔猿是放松下来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魔猿昂首阔步走向城门,没有丝毫犹豫越过门槛,向着里面的一片朦胧走去,其后的张清烛战战兢兢地提腿迈步,小心翼翼地跟在魔猿高大的身影后边,既不敢走得太快,又更怕被落在后边,要是落在后面太远,一有危险,魔猿说不定还来不及出手施救。
预想中的微妙感觉没有发生,越过门槛走进古城的过程平平无奇,也可以说轻轻松松,就两三步路的功夫,就跨过去了。
跨过去了就跨过去了。
张清烛和魔猿几乎是在同时停下,不约而同地回望,从古城内看向古城外,透过城门口那片模糊的光影,看向立足在城门之外的龙虎山道人。
城门外的身影不再清晰,只是有个大概的人像轮廓,看不清面容,至于张美玉所处的古战车,那就更加难觅踪影,完全看不到。
仅仅只有几步之隔,却仿佛相距遥远,有着千里之遥的空间疏离感,可又奇怪地,能够看到大致的身体轮廓。
张清烛此时倒是没有感到大惊小怪,早有心理准备,身处来历不明的怪异古城内,眼前不管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状况,那都是合理的,要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反倒令人生疑,只要不遇到危险,一切都还可以接受。
目之所及,四野茫茫,被一片轻雾笼罩,一切事物的显现,俱都朦朦胧胧,似真实无疑,又被扭曲变化。
在古城内观察古城,与在城外观察所得,完全不同,此时在张清烛的视野内,看不见一望无际、接连天际的城墙,在朦胧的轻雾中,是一片片连接的古建筑群,远看古色古香,定眼看,却空泛着腐朽与陈腐的残破感,似乎只要走近,轻轻一碰,所有高大雄伟的古建筑,会犹如建筑在沙滩上的城堡一样,在潮水上涌的浪花拍打下,在霎时间,如泥沙散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不复旧观,目之所及,皆为过往,一切尽皆消弭在时间的长河中,此时所见,似乎仅仅是,曾经的真实存在投射在轻轻薄雾中的倒影。
脚步声空荡荡地响起,现实行走在历史中,真实沉湎在幻想中。
活人身处在死亡中!
阴森森的气息,缭绕在整片空间的每一处,无时不在,难以躲避,脸颊与气流的摩擦间,能够感受到生命之火在一点点消耗,如风中残烛,在孤寂中等待,等待必然的灭亡。
“这里不适合活人生存!”
在最短的时间内,张清烛做出了一个判断。
在等待,也在期待。
等待着必然的死亡,期待着灭绝后可能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