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被当世士大夫认为刻薄寡恩的朱由校,在顺势做了这一件颇有里程碑意义的善政后,竟迫使文官们不得不,主动想办法证明他是仁君,还煞费苦心的去寻找各种体现他仁德的事来。
不仅仅是朝堂上的文官们。
民间的士大夫们,也不得不开始绞尽脑汁地去编些故事,给朱由校披上仁孝的美德。
没办法,他们实在是没法拒绝朱由校下达永免田赋这一善政带来的好处,也不希望后世之君知道,这样的善政是一刻薄寡恩之君完成的。
既然黑朱由校残暴寡恩,已显得苍白无力,那就只能无止尽的美化,畸形的美化,不要原则的美化。
但朱由校至始至终都还是一个铁腕帝王。
他永远是用最严酷的方式来对付不符合他理念的方式,没想过饶恕他所憎恶的人。
卢象升现在和他调集的军队就再一次成了朱由校手里的刀。
这把刀是指向五岛和鹿岛的。
五岛和鹿岛的官绅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被大明天子派来的人严办。
他们依旧沉浸在奢靡的享乐之中,打着皇长子的旗号,敛财肥己,甚至已经将被他们屠杀掉的退伍士兵彻底忘记。
不过,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不久,天子派来的人会让他们回忆起这件事。
五岛和鹿岛的官绅自然也听闻到卢象升奉旨巡阅天下军政的事,但朝廷给的这道政令实在太过迷糊,就像是下棋者布置的闲棋一样,以致于他们无法推测到卢象升出京是针对他们这种属于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直到卢象升都来到五岛后,五岛宋副使和高佥事一干官员才得知消息,并慌忙出来相迎。
但他们并不知道卢象升是来办他们的,所以,他们在见到卢象升后,都堆着谄媚的笑脸道:“吾等恭迎阁老莅临五岛视察,有失远迎,还请阁老见谅。”
卢象升也不表明来意,只道:“不必客气,仆也只是奉命例行巡阅,五岛一带可还有海盗骚扰?”
“托陛下圣明,阁老您辅治英明,故而天下已海晏河清,五岛一带百姓也已不知何为海盗。”
按察副使宋之壁回道。
卢象升点了点头,突然低声对宋之壁问道:“仆听说葛君也在这一带?”
宋之壁听后一阵错愕,接着内心狂喜不已,暗道:“原来这卢阁老是同道中人啊,这要是能把卢阁老拉下水,作为自己这些人的后台,可比打李部堂的牌子还要好使,甚至比打诸皇子的旗号都要好使,毕竟谁不知道卢阁老在军政两界都有威望,还是天子最信任的大臣之一。”
“不满阁老,葛君现在在鹿岛。”
宋之壁笑回道。
其他官绅听到宋之壁这么问,都已经了然于心,知道卢阁老也不是清正之人,这样倒利于自己这些人结交,也就都放松了警惕,而欣喜不已起来。
卢象升因此点首,且道:“那你们就都随仆一起鹿岛巡阅,随时替仆说说鹿岛现在的情况,大小官将都去,包括吏员,岛上防务由我带来的人暂时接管!”
“这!”
卢象升说到这里,宋之壁等倒是有些感觉不对劲起来。
而卢象升则拉下脸来:“怎么,不肯执行?”
说着,卢象升就拿出了尚方宝剑,且先吩咐道:“五岛参将桂默生,带上你麾下所有把总以上武官虽本官一起去鹿岛,焦琏,你率部立即接管五岛防务,不从者,以谋逆罪就地枪决!”
“是!”
焦琏先回了一句。
而桂默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拱手回了一声:“是!”
他自然不敢真的拒绝卢象升的命令,甚至连质问也不敢多说,因为卢象升在军中威望的确比他高,而且带来的人比他在岛上的人都多。
于是,桂默生先带着一干把总上了船。
而宋之壁一干官绅见此更加踌躇不安起来。
卢象升则在这时候问着宋之壁:“宋副使,你们难道真要仆亲自请你们上船去鹿岛吗?”
“下官不敢。”
宋之壁回了一句,然后还是上了卢象升的船,其他官绅见此也只得跟着上了卢象升的船。
而鹿岛这边,卢象升已先派杨展所部组成先遣队,包围了鹿岛。
待卢象升到来后,杨展先乘舰迎了过来:“总训导,周围岛屿都已被我们控制,萨摩藩和琉球那边也都有我们的船监视着。”
卢象升点了点头,吩咐道:“进港!”
“是!”
杨展回了一句,接着就喊道:“进港!”
……
“嗨呀!嗨呀!这是怎么说,卢总训导,您怎么突然来了,这让属下是猝不及防啊。”
孔希贵与许多近卫军旧将一样,都依旧习惯性称卢象升微卢总训导。
所以,孔希贵在知道卢象升来了后,也忙带着鹿岛一干官绅迎了过来,且脸上堆着笑容,非常兴奋,毕竟这可是难得的一次,跟曾是自己老领导的大官接触的机会。
不过,在孔希贵与卢象升在岛上刚一会面后,卢象升就吩咐道:“将这里除了知县陈确以外的所有人,全部拿下!杨展,你立即持旗牌接管岛上防务!所有把总以上水师武官全部押过来!”
孔希贵听后整个直接懵圈。
“是!”
这时候,杨展已经带兵开始行动。
而卢象升身边的警卫也走过来,将孔希贵等一干人扣押了起来。
孔希贵直到胳膊被摁住后,才回过神来,挣扎着问道:“卢总训导,您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您学生啊!”
“你也好意思说是我学生!”
卢象升冷声回了一句,就又吩咐道:“把宋之壁等一干五岛府官吏,不分文武,包括东西厂的人,也全部抓过来!”
西厂的高佥事不由得问着宋之壁:“这是怎么回事?”
宋之壁则回答道:“西厂、东厂、我们文官这边,武官那边,大家都是一体的了,连暗藏在你们东西厂的内厂人员也被我们收买了,底下的官员如果向上告发我们做的一些事,也会被我们收买的邮船人员和驿站的人,乃至被我们在通政司的人给拦下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如果还出现问题,那只能是皇长子,是皇长子直接与陛下暗通私信所致!是皇长子让陛下知道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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