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坐在天河之畔,看着仲夷行走在一片冰封的世界里。四周天地浩大,他渺小的像一粒微尘,却无数次被冻晕后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昆仑的方向而去。
人间传言,西王母居于昆仑之上,瑶池之畔。
傅挽知道,天河的水会流到瑶池。
傅挽在系统的指引下,将自己的全部灵力化为天书一卷,投入天河之中。接着,傅挽便因为灵力耗尽沉睡了过去,化为一树霜花。
人间,昆仑。
仲夷抵达昆仑的时候,脚底的草鞋已经被磨破了很多双,浑身衣衫破烂。原本高大挺拔的男人狼狈得连接头的乞丐都不如,却在看到昆仑山界碑的那一刻,死寂的眼底终于生出一点希望。
昆仑山巍峨高大,仲夷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踩着深深积雪往上爬。
山上的雪远比地上的厚,也危险得多。猛然的一次雪崩,便直接将仲夷埋在了底下,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死死挣扎着也爬了出来。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终于爬上了昆仑山顶。
可是没有什么西王母。
仲夷不可置信地看着传说中的瑶池,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出任何仙人的影子。他在池水前拿出了那支银钗子,咬牙,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候,身后水波发出细微的声响。
仲夷回过头,刚好看到水池里浮出一卷玉简。
他伸手,将玉简打开。那玉简之上顿时流出几行字来,上面写着寥寥几个字。
“尚在,候卿。”
眨眼之间,玉简消失,上面的字也荡然无存。
仲夷下意识四处张望,试图找出给他寄来玉简的人,但是他却什么都找不到。仲夷毫不犹豫地跳进瑶池,逆着水流试图去寻到玉简所来之处。
但是他不知道,仙界和人间并不连接。他顺着水流,最终却被冲进了忘川,被恶鬼啃食。凡人的身体是恶鬼最爱的食物,他一入忘川,便被万千只恶鬼啃噬殆尽。
仲夷却不知道他死了。
他守在忘川河里,足足等了一千年。
千年之后,有鬼界的鬼差将他打捞起来,说是可以平他生前夙愿。
“阿白……”他这一千年里,他的神智被忘川之水洗得已经十分混乱,只是坚定地知道,自己要找自己的妻子,“我要找我的妻子阿白。”
鬼差翻开卷册,“你的妻子姓甚名谁,何地人?”
“管白,秦地人氏。”
鬼差摇了摇头,道:“这生死册上并未有她的名字,想来不是凡人。你既然在忘川地待了一千年仍念念不忘,我们也不会在拘拿你,你尽管去仙界魔界找她便是。”
仲夷手里仍抓着那只被恶鬼啃得变形的银钗子,“如何去往仙界?”
“仙界可不是你能去的。”鬼差看他可怜,便道:“你可知道她是如何死的?”
“死于仙人斩杀。”仲夷眼前出现的,仍是千年前的画面。
“仙人斩杀……”鬼差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仲夷,看了身后的小鬼一眼,“将他关押起来。”
仲夷淡淡扫了鬼差一眼,唇边浮现一丝冷笑,“你要挡住我找阿白。”
鬼差才不理会仲夷,只是伸手紧紧扣住面前的魂体。
但是也就是这一瞬间,男人身上生出磅礴的浓稠怨气,一下子便将面前的鬼差吞噬掉。不过是片刻之间,奈何桥上的生魂也跟着被怨气一下子卷进去。
奈何桥发出一声嗡鸣。
仲夷没有走上奈何桥,只是淌着忘川合水,走出了鬼界。
他到的地方,是魔界。
男人的背影萧索寂寥,他踉踉跄跄地握着手里的银钗子,走进了一片寂静诡异的魔界。魔界和鬼界比邻而居,这里只会比鬼界更为可怖。
人间与仙界有灵气,而魔界最不缺的,却是魔气。
都是修炼,只不过一个赖以依靠的是灵气,一个是魔气罢了。
弹指之间,又一万年过去了。
傅挽醒过来的时候,天河之畔的水都漫过她的身体了。她打了个哈欠,虽然灵力被补充了不少,但是也少得可怜。
毕竟,她化玉简的时候,修为也跟着花得差不多了。
她准备把窥机镜还给司命,却被系统告知,早在她睡着之后,司命就十分自觉地将窥机镜带回去了。
傅挽气哄哄冲去了司命宫,却被告知司命此时正在东王公府上面见新飞升的神仙。仙界的人员是会变动的,但是变动不大,数千年才有可能被人间香火与信仰供奉出一个。
至于能靠修炼飞升的,其实少得可怜。
原因无他,人间没有灵气。
但是人间人多,故而信仰之力却足够造神。
傅挽准备去将窥机镜要回来,好看看这么一万年之间,仲夷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十分心急,便顾不得其他,通报一声之后便推门进去了。
东王公端坐在高台之上,司命站在东王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青衣男子。
傅挽的目光不可自制地落在那青衣男子身上。
怎么说呢,一个人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眉眼缱绻温柔,身姿如玉树立于庭前,隽雅得笔墨都画不出此等雅致俊美的人物。
端坐在高台上的东王公微微一笑,缓步走下来,“青女仙子有何贵干?”
傅挽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对着东王公做了个揖,“我来寻司命仙君借用窥机镜。”
司命贱兮兮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笑眯眯道:“都一万年了,还记挂着那些劳什子做什么。”说着,便指了指站在那的男子,“你瞧,这是历劫归来的东君。你们一个司春,一个司秋,是再般配不过的。”
“东君?”傅挽失声。
“是啊,我记得你们俩之前可一直都是老朋友。”司命似笑非笑,“如今,东君的记忆丢失了,你们不如重新认识认识?”
傅挽的眼睛眨都不眨地落在面前的春君身上。
司命走过来,凑近了低声道:“看么,这不就是你要找的?”
傅挽的手颤了颤,却只是勉强笑了笑,“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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