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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朝宗今日要回家吃晚饭。
他母亲,大周赫赫有名的昭德长公主已经给他连着下好几道帖子,俨然有种他若是再不回家便亲自上门来找他的思……他暂时还不希望家里人知道顾攸宁的存在。
她现在不清不楚跟着他,若是祖母和母亲知晓,难免不对她抱有成见。
况祖母生辰在即,他想回家同人求个恩典。
刚走出都察院的大门,就碰到从隔壁大理寺出来的京景明,想到昨夜和顾攸宁商议的事,姬朝宗索性停下步子,邀人一道同乘。
如今两个官衙已经没么人。
这长长的官街上除姬朝宗和杜仲就京景明一对主仆。
京景明显然不觉得姬朝宗是想同他叙旧,他目光狐疑地看着姬朝宗,语气透着几分心,“你又想找我做么?”
姬朝宗哑然,偏不肯明说,还是那副矜傲的模样,“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不成没事就不能找你?你把我当么人?”
京景明一脸漠然,直言:“你要不说,我可就走。”他说着就要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脚下的步子一点都没有停顿迟疑,还没走几步,就到身后男人咬牙道:“你家族学还有没有多余的名额?”
族学?
京景明到这话倒是一愣,大概是没明姬朝宗怎么会问起这个,不过就一瞬地光景,他就明过来,心底轻轻啧一声,他转身看向姬朝宗,上下扫视人一眼,咂舌道:“姬留行啊姬留行,你可真行。”
从许安州到徐元达、顾婉……
如今一边替人父兄洗冤屈,一边连自己舅子的学业管起来。
他以怎么就没看出他还是这样的好人呢。
不知是惊奇还是感叹,或者还有一些朋友之间的玩味情绪,京景明看着姬朝宗眉眼含,“这要是让旁人知晓,估计都得不认识你。”
姬朝宗看他一副看戏的表情就不爽,板着一张脸,声音冷下去,“你帮不帮?”
京景明好不容易看他一次话,怎么可能这样就事,仍不松口,“又不是我舅子,你要帮就自己去帮,同我有么关系?”他家族学虽然不好进,但若是姬朝宗想送人进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姬朝宗闻言是沉默一会才低声说:“我暂时还不能出面。”
他现在出面,岂不是同所有人宣告他跟顾攸宁的关系?他自是无事,可她一个姑娘,如今无名无分跟着他,旁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诟病她,最主要的是他家里人,若是让祖母和母亲知晓顾攸宁她父兄的事委身于她,日后再想接受她可就难。
所以他只能循序渐进,一步步来。
先替她解决父兄的事,然后再同家里人说。
京景明不是傻子,他这一句便知道他在考量么,原本以他对顾攸宁只是见色起后的一份欢喜,没想到他如今居然有在考虑这些事。
想到不久这个男人还同他说道“妻子么的,家里人喜欢就好,他喜不喜欢无所谓”,如今却……
京景明难得沉默一会,压低嗓音,问,“你认真的?”
姬朝宗挑眉,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却没说自己是认真还是不认真,反而训斥起人,“好歹当初顾老先生教过你,现在人家孙子想去你家上个学,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没同理心呢?”
京景明:“……”
他没同理心天天挑灯看公文?还把自己的幕僚都送出去?懒得跟他计较,神色寡淡地看姬朝宗一眼,边转身朝自己马车走,边留下一句,“明天带他过来。”
姬朝宗如愿以偿,自然不会去计较他的态度。
见京景明的马车走,转身上马车,他一身大红官袍,大刀阔斧地坐在马车里,神色疏阔,语调微扬,足的气风发,“走吧,去宝宾楼拿只烤鸭再给祖母带些素菜。”
等他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
他先已遣人同家里人说过今夜会回家用饭,这会便径直朝祖母的院子走去。
廊下候着不少丫鬟、婆子,其中一个穿绿衣的侍女便是姬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名叫琼香,这会瞧见他便着迎过来,一边朝他请安,一边吩咐人去打帘子传话,嘴里道:“老夫人和长公主已侯好一会,您若再不来,只怕长公主就该派人去外头找您。”
姬朝宗着把手里的几道菜递给她,又摘乌纱递给身旁的侍女,“父亲和二叔都回来?”
琼香道:“都回来,就等着您呢。”
姬朝宗便没耽搁,只嘱咐一句,“这鸭还热着,摆完盘便送上来。”人应是,便提步进去。
里头人果然都齐,姬家在京城的人并不算多,又关系亲密,一向是一道用膳的,这会看到他进来,姬云狂率先起身同他打招呼:“六哥,你可算是是回来!”
姬无双着起身跟他问安。
萧雅见他回来,心里高兴,但到底是个刀子嘴,这会便冷着一张脸埋汰起人,“总算是知道回来,让一大家子等着你,你真好思,以后再这么晚,你就回来。”
姬朝宗才不怕她,着和姬云狂兄妹打完招呼又同家里的这些长辈问安。
而后才接他母亲的话,“儿子知道母亲喜欢吃烤鸭,让杜仲绕到宝宾楼买一只,还有祖母最喜欢的素三鲜……”
见她神色松动,便走到姬老夫人身后,语气突然变得凄惨委屈起来,“没想到就晚这么一会功夫,母亲就不准我回来,祖母……”他抬手抱着姬老夫人的肩膀,不顾自己多大年纪,冲人委屈撒娇,“您可得帮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公主娘娘欺负我。”
姬老夫人本就最疼爱他。
这会人这番话,更是忍不住道:“你这个猢狲,谁敢欺负你?”又同人说,“你母亲就嘴硬,你没回来的这些日子不知道多担心你,怕你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你啊,可气她。”
“真的?”
姬朝宗着抬起凤眸朝萧雅看去,刚要过去就她不耐烦道:“行行,你可拿对你祖母这套对付我,我不吃你这套,既然回来就回你椅子上坐好,多大的人还同你祖母撒娇,你弟弟妹妹都还在呢,不害臊。”
姬老夫人着拍拍他的手:“快去坐好,你母亲知道你回来,今天下厨做菜,你可得多吃些,浪费你母亲的心。”
姬朝宗早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桌上的菜。
这会自然顺着她们的话坐好,等吃完晚膳,一大家子没立刻回屋,除姬衡和姬鸿兄弟去书房商议事情,其余人便都留在这陪姬老夫人聊天说话。
说着说着,
自然便说到几日后姬老夫人的生辰宴会。
老人家总归是喜欢热闹的。
姬朝宗祖母和母亲聊得高兴,便趁势说一句,“说起来,这次孙儿能求到李先生的画,还多亏那位顾二姐。”
乍然到这个称呼,姬老夫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楞道:“哪位顾二姐?”
还是萧雅反应过来,同人说道:“就是那位顾首辅的孙女,顾廷轩的女儿,叫攸宁的那个。”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孩子,这会不由感叹道:“我记得这孩子去年就过及笄,要没出那档子事,就她这个相貌和家世,恐怕她家门槛都要踏破几块。”
她这么一说,姬老夫人倒想起来,“原来是她。”
她如今年迈,不大出门,但从是见过顾攸宁的,记忆中是个明艳骄傲的姑娘,想她年纪还得照料弟弟,如今到年纪都未曾成婚,不由有些感慨,“的确是个可怜见的丫头,既然这次李先生的画是由她出面得来的,便给她下个帖子,让她过来热闹热闹。”
萧雅自然乐见其成。
刚要应下就冯荷说道:“我记得这位顾二姐好似已经搬出顾府。”
见姬老夫人和萧雅都是一脸怔楞的模样,冯荷放下手中的茶盏才又继续说道:“我是早去参加我娘家侄女的婚宴时几个夫人说的,说是那顾姐有一日清晨,带着自己的弟弟和仆人搬出顾府,现在谁不知道她去哪。”
“嫂嫂要下帖子,怕是找不到地方。”
萧雅不喜欢那些宴会不爱同人来往,自然不知道这事,这会不由拧眉,“这好端端的,怎么离家?她一个姑娘跑到外头,可出么事。”
姬老夫人拧眉。
不同萧雅的担忧,她是有些不喜的,老人家讲究家和万事兴,这会说顾攸宁带着弟弟离家,自然有些不大满。
姬朝宗一直不动声色打量着祖母和母亲的神色。
这会见祖母变脸色刚要说话,只是不等他开口,姬云狂那边就已经忿忿不平起来,“祖母,您可错怪顾二姐。”
“我早些日子说那个徐元达在外头到处败坏顾二姐的名声,说是要娶她妻,这六礼都没行过,媒人未登门,他就开始以顾二姐的未婚夫自处。”
“外头都闹得沸沸扬扬,谁晓得他在家里怎么糟践人姑娘,我看顾二姐怕是真的待不下去才会离家,要不然她一个姑娘做么带着弟弟离家?”
“徐元达?”
姬老夫人对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身侧琼香正好在给她斟茶,闻言便低声提醒人,“就是早些日子被揭发糟践人还害得人一尸两命最后被圣上发落流放的那位。”
“奴婢记得这位还是顾家如今那位当家夫人的侄子。”
这便不必再往下说。
姬老夫人活这么多年,么事没见过?只是顾家到底是对姬朝宗有恩,她虽然心中厌恶,嘴上却没说么,只是对顾攸宁难免升起几分怜惜。
好好一个姑娘,长得出色,人聪慧,偏偏落到如今这种田地……不知道是受怎么样的磨难,才会带着弟弟离家另住。
屋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说话。
最后还是姬朝宗搁落手中的茶盏,开口,“祖母和母亲若真想请人登门做客,我倒是知道该怎么找她。”
见两人循声看来,他道:“阵子我去惟芳斋,正好瞧见这位顾姐,见她在卖画,想来那位惟芳斋的掌柜应该是知道她的,不如把帖子送到那边去,再由人转交便是。”
姬老夫人蹙眉,“卖画?”
萧雅想起第一次登顾家的门,就瞧见她抱着几幅画出门,那会还不知道她是去卖画,这会是沉默好一会才看着姬老夫人说道:“母亲不知道,她那弟弟打身体就不好,得用人参、灵芝养着才能活……只怕这些年全靠这丫头挣钱照料呢。”
姬老夫人闻言不由感慨起来,“她家里出事的时候,她才三吧,真是可怜这丫头……”
又是一阵沉默,她发话,“既然知道怎么能找到她,便给她下个帖子,好好一个丫头,被这么蹉跎。”
“六郎,”
她和姬朝宗说道:“回头你找个时间给人把帖子送过去。”
说完未到姬朝宗的回音,姬老夫人不由朝人看去,见他神色微怔,又喊他一声,等他涣散的目光重聚拢才又问道:“在想么?”
“……没。”
姬朝宗着摇头,“祖母刚说么?”人语气嗔怪地重复一遍,他着应是,神色看似无碍,只有低头喝茶的时候,握着茶盏的手指才又收紧一些。
是啊。
顾家出事的时候,她才三,三岁知道么?自己还是么都不懂的年纪,偏偏还要去照料人……
又想起当初在大理寺的大牢,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姬朝宗微垂眼眸,若是那个时候就帮那个丫头,是不是她就不会受这些年的苦?
可这世上,哪有么如果?
他从来不是么好人,如果不是如今的顾攸宁吸引他,他绝不会费尽心思做这些事,只是心中终究还是有几分感慨和心疼的。
感慨她的经历,心疼她的过去,这一份情绪让他现在就有些忍不住想回去抱一抱她。
……
陪祖母说完话。
姬朝宗便陪着母亲回屋,母子两人说一路的话,等把人送到准备离开的时候,父亲身边的厮却过来传话,说是“国公爷有事找您”。
“大晚上的,怎么还喊你去书房?”
萧雅坐在贵妃榻上,皱着眉,看起来一副不大满的样子,“我早就和他说,把公事弄到家里来,他就是不。”
姬朝宗心中大约猜到一些,这会便着和人说话,“您先歇息,我去看看。”
萧雅虽然不高兴,但不会真的拦着他们父子说话,点点头,想起一事又问他,“你今天又要出去?”
本来这样的日子,姬朝宗怎么说是该留在家里的,他的母亲可不是么都不懂的妇人,她有手段有心计,当初舅舅被叛贼所困,是她拿着外祖父的圣旨和玉玺赶到舅舅那边,助他脱困。
他这些谎言能瞒多久?
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不想让顾攸宁被发现,他今日留在家里是最好的。
可先祖母和母亲说起顾攸宁,他现在满脑子就是顾攸宁,羸弱可怜的顾攸宁,孤苦无依的顾攸宁,他想回去好好抱抱她……此这会即使迎着母亲稍显锐利的目光还是点头,说谎都不打草稿,“最近有几件棘手的案子,儿子今天忘记把公文带过来,还得回去一趟。”
他说得分坦然,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可萧雅却总觉得不对劲,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挥手让他退下,“明天记得让人把福福带回来,你一个大男人估计不会好好照顾,正好你祖母这些日子念着它,便送到她那待一段时日。”
姬朝宗点点头,同人告辞后便独自一人去书房。
看着他离开,萧雅没收回视线,就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觉不觉得,这子最近很不对劲?”
栖霞正在一旁给她倒茶,闻言道:“奴婢瞧着倒是挺好的,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而且世子长大,有些秘密是正常的。”见她柳眉微拧,又道:“您若真不放心便把杜仲喊来问问,或是派人跟着世子看看?”
“算。”
萧雅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去窥探自己儿子的隐私,况……“你还当他是时候那会呢?我现在要派人跟着,估计这子回头就能把他们引到的地方去。”
她虽然说得无奈,但话语之间却带着一股子无法掩藏的骄傲,自己儿子能这么出色,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高兴的。
……
书房。
门并无其他人。
姬朝宗敲敲门,等里头传来醇厚的一声“进来”便推门进去,屋中满室烛火照得屋内恍如昼,而他看着站在书桌后写字的中年男子,喊人,“父亲。”
“嗯。”
姬衡没抬头,只道:“过来看看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姬朝宗应声过去,站在姬衡身边看着纸上两字“清明”,突然偏头,朝身边人扬唇道:“父亲是想让我看字,还是想同我说话?”
姬衡瞥他一眼,看着烛火下,这张与他颇相像的脸,半晌撂下手中毛笔,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说道:“我说你和嘉言私下在查顾廷轩的案子?”
姬朝宗本来没想过瞒他,这会自然点头应“是”。
“这案子过去这么多年,你怎么突然想重翻案?”
“案子是过去,可父亲信那个结果吗?”姬朝宗迎着姬衡的目光,他们相貌有七分相似,偏偏性格截然不同,姬衡沉稳持重,行事说话从来不曾踏错半步,而姬朝宗散漫倨傲,做么事都是一副漫不经心却又然于胸的样子。
“我知道父亲心中一直盼着这桩案子能重审理,旧人冤屈可以被洗清。”
当初顾大人和父亲分左右柱国,虽然顾大人一直驻守宣化,两人几乎没么往来,但他知道父亲心中是敬重那位顾大人的……当初顾家出事的时候,父亲私下出过不少力,可惜证据确凿,他纵使不信却没办法。
姬衡看着他,沉默许久,才道:“既然查就好好查。”
他只说这一句,旁的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但对姬朝宗而言足够,他着应一声“好”,有父亲这句话,他日后行事便再不必有所顾忌。
“父亲若没其他事,我便先告退。”
姬衡没说有事没事,只是看着他问:“你跟顾家那个丫头,是你强迫人家的?”
虽然早就知道父亲是个有手段的,但没想到他居然都已经查到顾攸宁身上,而且这是么话?么叫做他强迫人家?姬朝宗难得卡一下壳,半晌才脸色难堪,不满道:“您这话说得可真难。”
“难不成在您眼中,您儿子就是这样的人?”
见他微挑长眉,并未说话,姬朝宗心里更怄,好一会才分不高兴地吐出几个字,“……没强迫。”
姬衡知道他的脾性。
他这个儿子虽然算不上么好人,但不至于真的做出一些强迫人家的事,这会人这句倒没说么,点点头,“行,你去吧。”
正好他打算回屋。
“父亲。”
身后传来的男声让姬衡停下步子,回身看他,“么?”
姬朝宗在这满室烛火照映下,神色却不似从那般气风发,而是带一些少有的沉稳和认真,他看着姬衡,低声说道:“这事,您先和母亲说。”
姬衡似是有些诧异地挑下眉,半晌,才点点头,“知道。”
姬朝宗这才重展露颜。
眼见姬衡离开,他未作停留,径直往府外走去。
等他到九里巷的时候,早就过戌时,周遭门户都紧闭着,除顾攸宁的宅子还点着两盏灯笼,其余人家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杜仲上敲门,大概是一直候着,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扶风朝他问安。
姬朝宗问她:“顾攸宁呢?”
扶风低声答道:“夫人吃完晚饭便一直在等您,这会刚刚睡着,要属下去把她喊醒吗?”
姬朝宗摇摇头,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说道:“今天就留在这吧。”
半夏就在廊下候着,瞧见他过来刚要起身行礼却见人做个噤声的动作,她自然不敢违背他的思,眼睁睁看着他进屋子,又问扶风便去给人准备洗漱用的热水。
说是睡着。
但其实顾攸宁还是想等姬朝宗回来,所以身上穿着的衣裳还是出门的一身,没去床上躺着,而是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狐毯子,大概是这地方太,夜里又太冷,她睡得并不舒服,柳眉一直紧拧着。
姬朝宗把手中乌纱放到一旁,便弯腰把人抱起来。
刚想把人抱到床上去,让她能够躺得舒服一些,没想到才把人抱起来,怀中人就醒过来,她睁着一双凤眸,大概是刚刚醒来,识还有些不大清晰,是看有一会才哑声喊人,“姬朝宗?”
“嗯。”
姬朝宗没想到会把人吵醒,这会便低声哄人,“没事,你继续睡。”
“不是回澄园吗?”顾攸宁揉揉酸涩的眼睛,等识清醒一些,又说,“我不困,我们回去吧。”
“不回去,就在这,我陪着你。”姬朝宗说着便把人放到拔步床上,又替人掖被子,然后没离开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顾攸宁看着他这幅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这会其实没那么瞌睡,不由出声问道:“是出么事吗?怎么这样看着我?”
姬朝宗却没把心里的那些话同她说,他的那些安慰、那些懊悔……放到现在,其实都是无用的东西,这世上的事不是说一句“过去”便真的就过去。
不是说一句“有我在”,那些曾经的痛苦便能抛之脑后。
他只能抚着她乌黑的长发,用尽量温柔的嗓音,喊她,“顾攸宁。”
“嗯?”
“过几日——”
他看着她说道:“你和我一起去参加祖母的寿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