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酺沉着脸问道:“契丹王,我们该怎么办?”
李失活恶狠狠道:“还能怎么办?若就这样回去,我们俩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强攻,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车阵攻下。”
李大酺点点头。
……
卢小闲看着车阵前的契丹骑兵正在进进行兵力集结,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今日,契丹人没有向昨日那样把骑兵摆在三个方向,而是摆在了两个方向。正面有一万三千人左右,左翼有八千人左右,而车阵的右翼却一兵一卒也没有。
薛讷与王海宾也看出了其中有些门道,王海宾忧虑地问道:“定国公,他们难道是准备从正面与左翼同时发起进攻吗?”
卢小闲摇摇头道:“不可能,他们是想以正面牵制,从左翼发起进攻。”
王海宾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了,看来李失活是找到我们的要害了。”卢小闲苦笑道。
“此话怎讲?”
“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便是有弩车,弓箭也充足,而劣势呢?就是兵力过少。相反,契丹人最大的优势是兵力充足,机动速度快,但他们现在最怕的便是我们的弩车。我这次来一共只带了三十辆弩车,由于正面容易被攻击,我布置了一半的弩车在正面,在左翼、右翼与后面各布置了五辆。如今契丹人在正面牵制住我大部分的弩车,而从左翼发起进攻,等于是我们只有五辆弩车对付契丹骑兵的冲锋。若契丹骑兵进行波次冲锋,弩车肯定来不及上弩。这样一来,弩车对骑兵的威胁就降至最低了。”
王海宾建议道:“既是如此,那干脆将右翼与后侧的弩车调过来左翼防守。”
“你以为弩车是骑兵,说调就立刻能调过来!再说了,你看看那里!”卢小闲指着契丹军用树干搭起的简易瞭望楼道:“我们只要一动,他们就看的一清二楚,若契丹骑兵再快速机动到我右翼与后侧,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薛讷担忧地问道:“如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卢小闲坦然道:“先尽力防守,到了最后若不行,只有与契丹人硬拼骑兵了。”
“硬拼?如何个硬拼法?”
“现在我手头只有七百人,两百人留在正面防守,两百人出击插入契丹人正面与左翼之间,切断他们的联系,剩余的三百人直接向侧翼的契丹骑兵主动发起进攻。”
“三百人向数千人发起进攻?这与自杀又有何异?”薛讷大惊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王海宾面上阴晴不定,他突然问道:“定国公,二百人能切断契丹人正面与左翼的联系吗?若是契丹人攻破了防线,两边夹击,那岂不是……”
“攻破那是迟早的事情,他们不可能阻挡住正面契丹骑兵的救援,只是能是迟滞他们的速度,为我们骑兵的进攻争取时间。”
“那他们最后恐怕一个也剩不下了!”
卢小闲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些严阵以待的潞州团练,摇摇头道:“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不这样,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沉吟了好一会,王海宾毅然道:“定国公,让我去阻击正面的骑兵吧!”
“啊?”卢小闲没想到王海宾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手下还有一千人,虽然不如潞州团练精锐,但我们有一腔热血,有必死之心,我保证最大限度迟滞他们的时间,还是让那两百人去攻击左翼之敌吧!”
“太好了,若加上这两百人,我完全有把握将左翼的契丹骑兵全部消灭。”卢小闲拍手道,可又有些不忍道:“王都尉,你要知道,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
王海宾悲愤道:“六万大军没有与敌人血战便一溃千里,我心有不甘呀!本来这一仗我们已经一败涂地了,可定国公你生生就扭转了局面,我也是大唐军人,现在有了机会上阵与敌厮杀,一雪前耻,就算死在战场上我也心甘情愿。”
卢小闲听罢动容不已,他向王海宾施礼道:“王都尉,卢小闲在这里谢过了。若你遭遇不测,若我还能活着回去,你的家人就交给我卢小闲吧!”
“我手下还有八百人,我也算一个!”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
“你?”卢小闲回头一看,正是蓬头垢面的李思经。
李思经面色憔悴,这这两日在车阵内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谁知这时候却突然说话了。
李思经头也不抬,缓声道:“此次兵败责任在我,数万大唐健儿因我而丧身,如今悔之晚矣,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能赎罪。李某是已死之人,本来没有资格说话。王都尉说的对,我也是大唐军人,希望定国公给我个机会,让我死在战场上!”
卢小闲不语。
李思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定国公,求你了,给我个机会吧!”
说罢,李思经以头怆地,顿时额头血流如注。
卢小闲叹了口气,上前将李思经扶起道:“李将军请起,我应允了。”
“谢谢定国公,谢谢定国公!”李思经起身时已是涕泪俱下。
李楷洛在一旁刚要张口,卢小闲抢先道:“这样吧,王都尉留下三百人,交给李楷洛将军,负责车阵内的防守。剩余的八百人与李思经将军的八百人,由王都尉与李思经将军率领,负责阻击契丹正面骑兵。好了,各自下去准备吧!”
……
契丹骑兵终于发起了进攻,大概只有一千多人,他们将马速提到了极致,呼喊着朝车阵冲来。
尽管只有一千骑兵,卢小闲明知他们是敢死队,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车阵内的弩车发箭,可他却丝毫也不敢怠慢,一千契丹骑兵一进入弩车的射程就命令射击。
按理说,昨日契丹人进攻的人数比今日还要多的多,但他们的进攻点分散,圆阵四周的弩车都可以防御,所以形成不了威力。而今日就不同了,他们将骑兵用于一点发动攻击,虽然只有一千人,可只有五辆弩车防守的左翼却觉得十分吃力,进攻效果十分明显。
当契丹骑兵到达车阵百步以内时,每辆弩车才发出了三支弩,加上潞州团练的射杀,契丹人只损失了三四百人,剩余的人马速不减,依然朝着车阵冲来。
眼见着契丹骑兵越来越近,卢小闲下令道:“掷投枪!”
三轮投枪射出,契丹骑兵倒下了一大片,可还是有百十名骑兵挟着速度从大车上跃入了车阵。
“定国公,他们进来了!”王海宾大喊道。
卢小闲也着急了,他回头沉声道:“海叔,狼天,杀马!”
卢小闲话音刚落,只见两道身影飞起,冲向了进入车阵的契丹骑兵。他们犹如蝴蝶般在契丹人马之间来回穿梭,片刻功夫,契丹人便全部跌入马下。毫无疑问,他们是由于海叔与儿狼天斩伤了马腿才被掀下马的。
没有了战马的契丹骑兵,就如没有了牙的狼一样,容易对付多了,数息间便被潞州团练悉数斩杀。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卢小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原来契丹人的第二波骑兵已经趁机冲到了三百步以内。
第二波骑兵有两千多人,看来这一次不好应付了。
“周波,快让人撒斩马钉!”
“是!”
周波带着两百人,每人背着一个大口袋,从车阵内前出了大约三十多步,将口袋内的东西迅速倒在地上,然后没命地往车阵内跑。
“这是什么?”王海宾奇怪道。
“这是斩马钉,它有四个棱,所只要落在地上,它总有一个尖棱朝,骑兵的马抛过来踩上马蹄就会扎烂,嘿嘿,人再摔下来……”
说话间,那两百个潞州团练已经回到了车阵,而那两千骑兵也到了百步以内。
卢小闲毫无保留,车弩、弓箭、连弩、投枪,所有的远程近程杀伤武器齐发,顿时让契丹骑兵损失不少。
斩马钉也发挥了奇效,数百匹倒地的战马,阻碍了骑兵的冲锋,让契丹骑兵此次的冲锋化于了无形。
剩余的几百名骑兵,立即向后撤退了。
“看,他们发动第三波进攻了!”薛讷大喊道。
远处黑压压的骑兵扬起了漫天尘土,如巨浪一般席卷而来,此次契丹人不再保留,将左翼的四千多人倾数压上。
卢小闲回头命令道:“搬开大车,全体骑兵,准备发起冲锋!”
早己准备好的辅助兵,迅速挪开大车,潞州团练骑兵已经上马整装待发。
“记着,给我活着回来!”卢小闲对领头的赵朗大喊道:“出击!”
赵朗点点头,率先冲了出去,五百潞州团练义无反顾向契丹骑兵冲了上去。
卢小闲转过头来对王海宾与李思经道:“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王海宾郑重道:“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卢小闲点点头道:“待会听我的号令,正面的契丹骑兵不来增援,我们也不要动。若是他们动了,你们一定要将他们拦住,你们只需要争取半个时辰,左翼的骑兵就会被歼灭掉。”
听了卢小闲的话,王海宾顿时傻了,连回答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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