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诚赶紧报了官,京兆府的捕快搜遍了长安方圆数十里的地界,没有一点儿同惠的消息。
宋夫人思儿心切,一病不起,宋雪诚也是心急如焚,整天往府衙跑,督促捕快缉拿盗子恶人。
卢小闲听罢,不禁惊奇道:“还有这种怪事?”
他思虑片刻问道:“宋掌柜,同惠失踪后,可有人写信来讹诈钱财?”
“没有。”宋雪诚摇摇头。
“那宋掌柜你再想想,你可有什么仇家?”卢小闲又问道。
“我怎么会有仇家,这一辈子我就信奉行善积德,悬壶济世,从未得罪过人。就算有仇家,那也可以找我来报仇,干嘛要偷小孩子呢?”
卢小闲考虑了好一会,又问道:“同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没有!”宋雪诚摇头道。
“这就奇了!卢小闲自言自语。
“哦,对了!”宋雪诚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补充道:“同惠自小得了眼疾,看东西不清楚,没有大人引着,走道都困难。”
卢小闲奇怪道:“你不是在城郊山里认识一个姓周的郎中吗?他专门给人诊治眼睛,用的是世代相传的针灸术,非常灵验。为何不去找他给同惠瞧瞧?”
宋雪诚叹了口气道:“怎么没找?只是同惠这病很少见,除了针灸以外,还需要很多药材辅助才能痊愈,可我没找齐药材。”
卢小闲睁大了眼睛:“你是开药铺的,怎会找不齐药材呢?”
“其实,别的药材都找齐了,就差了一味主药,就因为这一位主药,这才耽搁了。”
“什么药?连宋掌柜都凑不齐?”卢小闲惊奇道。
“南海千年黑珍珠!”
卢小闲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宋雪诚凑不齐这味药呢。珍珠本就是珍贵药材,尤其是南海的深海珍珠更加难得,至于千年珍珠,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还要是黑珍珠,恐怕很多人都是闻所未闻呀。
唉!本来卢小闲还想帮帮宋雪诚,这一听自己也是无能为力了。
卢小闲沉默了好一会,起身道:“宋掌柜,我有一个法子,应该可以找到小公子,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妨一试。”
宋雪诚欣喜道:“长安城谁不知道定国公是断案高手,有定国公帮忙宋某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不相信定国公呢?”
“那好,宋掌柜,你就按我说的去做……”
……
卢小闲走后,宋雪诚不但照常去自家的药铺,每日还有闲情雅致到德一楼喝粥。
宋夫人知道后便呵斥他:“你是不是傻了?咱们的儿子丢了啊!”
谁料宋雪诚却嘿嘿一笑,瞧左右无人,凑到夫人耳边说:“我没傻,咱们的儿子没丢,丢的是城东升安坊胡老三的儿子。”
宋夫人摸摸丈夫的额头:“你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宋雪诚悄悄告诉她一个秘密:当年她产下同惠后,他请一位算命先生给同惠卜了一卦,大师说同惠五岁那年会有大灾,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把同惠送人,改名换姓,等躲过五岁时的那场灾祸,再把儿子要回来。宋雪诚生怕娘子不同意,就瞒着娘子悄悄找到了城东升安坊的穷铁匠胡老三,当时胡老三的娘子正好临盆,生下的也是个儿子,宋雪诚给了胡老三一百两银子,把同惠和胡老三的儿子掉了包。
说着,宋雪诚拿出张发黄的契约,上面果然有宋雪诚和胡老三的换子手印。
“什么?你说咱们养了五年的孩子是胡老三的?”宋夫人张大了嘴。
宋雪诚得意地点头道:“果不其然,假同惠五岁时被人偷走,正好应验了算命大师的话。我去瞧过咱们的同惠,还在胡家好好的呢。”
宋夫人忧虑道:“如果胡老三知道咱们把他的儿子丢了,他不还咱们的同惠咋办?”
宋雪诚冷哼道:“大不了多给他些银子钱,如果他不还,我就和他打官司!”
宋夫人的担忧不无道理,胡老三听说他们的儿子丢了,气得一蹦三尺高,指着宋家的人大骂:“除非把我的儿子找回来,不然别想要回宋同惠。”
宋雪诚好说歹说他不听,一怒之下,一纸状子把胡老三告到了京兆府衙。
不出半日,宋胡两家的官司就闹得人人皆知,周贤还没遇到过这么荒唐的案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判决。
那天,府衙外人头攒动,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周贤升堂,问宋胡两家有何要求。
宋雪诚先开口:“只要胡老三把我的儿子还回来,要多少银子都行。”
胡老三则跳着脚大骂:“放屁!你们宋家把我儿子丢了,还想要回自家孩子,简直痴心妄想。”
俩人一言不合,竟然当堂厮打起来。
周贤让衙役把俩人分开,眉头皱成了疙瘩:“退堂,三日后再审。”
说罢拂袖而去,老百姓也哂笑着议论而散,都说这下有好戏看了,这案子悬了。
却说胡老三气呼呼地回家后,把院门一关,吩咐娘子烧菜烫酒。
三杯酒下肚,胡老三抱过儿子亲了一口:“你是爹的好宝贝,我的亲儿子丢了,你以后就是我亲儿子。”
酒足饭饱后,胡老三倒头大睡,胡老三的娘子则抱着宋同惠哼哼唧唧了半晌,三更时分孩子睡着,她就在灯下缝补衣服。
不久,胡老三的娘子好像听到院子里有鸡扑腾声,她以为有黄鼠狼拖鸡,就拿了根木棍来到鸡窝前,但什么动静也没有。她骂骂咧咧着回屋,却发现刚睡下的孩子不见了。
此时,一个黑影正抱着孩子飞奔。
星月下,黑影看着怀里的孩子不禁哈哈大笑:“你亲爹一门心思想给你避祸,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掉在我手里了,我第一次偷了个假的,这次可是真的了。”
黑影还没笑完,就听头顶“哗啦”一声,一张大网罩下,把他网了个结结实实。
黑影暗叫不好,正要跳出来,头顶上已经速时四周一下子围上十几个衙役,为首的正是卢小闲与与周贤,还有宋雪诚跟着。
宋雪诚上前一把扯掉黑影的蒙面布,到时目瞪口呆:“啊?原来是你!”
“宋掌柜,你认识他?”卢小闲奇怪道。
“算是吧!”宋雪诚喃喃道。
“怎么回事?”
“那是去年冬至……”宋雪诚似乎回忆起什么。
……
去年冬至这天早上,宋雪诚照例起床洗漱一番,在药师神像前上了三炷高香,吩咐伙计看好铺子,就抱着自己刚满两周岁的儿子同惠上了街。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宋雪诚带着儿子到德一楼喝了碗暖粥,又溜达着去了耍把式的地摊旁,看一个耍猴人在逗猴。耍猴的大约四十来岁,五短身材,瘦骨嶙峋,像几天没吃饭一样,手里牵的几只猴子也是饿得两眼发绿。
看了一会儿耍猴,宋雪诚内急,就把儿子同惠搁在一家小店的门槛上,急匆匆奔进了茅厕。谁知等他出来,却发现儿子不见了。宋雪诚大吃一惊,急忙环视四围。一下子发现儿子正被那个耍猴的抱在怀里,正拿耱葫芦逗他呢。
“同惠。”宋雪诚赶紧抢过儿子,对耍猴的怒目而视。
耍猴的尴尬一笑:“令公子一身富态寿骨,以后必定大富大贵啊。”
宋雪诚见耍猴人笑起来满身邪气,心中不快,冷冷道:“一个小孩子,是贵是贱看他的造化吧。”
说完赶紧抱着儿子走开,走到街角猛一回头,还看到耍猴人用古怪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看得宋雪诚脊背发凉……
……
“这么说,他便是那个耍猴人?”卢小闲问道。
“正是!”说罢,宋雪诚向那耍猴人大喝道:“快说,我的孩子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耍猴人面如死灰,带着众人来到几十里外的一个破庙,庙内,被偷走的假同惠正泡在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瓮内。
“儿呀!”宋雪诚赶紧抱出孩子,一试鼻息,幸好还有呼吸。
宋雪诚愤怒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偷我的孩子?”
耍猴人不答,却问:“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偷胡老三家的孩子呢?”
旁边的周贤笑了:“你中计了,其实你第一次偷去的孩子,就是真正的同惠。什么大师算命、与胡家换子、胡宋两家打官司,全都是定国公设下的计谋而已,为的就是让你以为自己偷去的同惠是假的,引你现身再偷一次。”
“定国公?”耍猴人傻了眼,他看着卢小闲问道,
显然,他也听说过卢小闲的大名。
卢小闲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道:“我听宋掌柜说了丢子之事后,也觉得蹊跷。第一、同惠丢后,没有任何人给宋掌柜写敲诈信,因此不像是被人绑票。第二、宋掌柜平时乐于助人,没有什么仇家,因此偷走同惠的也不可能是仇人。第三、同惠自幼双眼有疾,没有一个拐子会费尽心机拐个半瞎的孩子去卖,因此偷孩子的人不是拐子。偷孩子的人不图钱、不报仇、不为利,那他只有为了孩子本身,说明同惠身上一定有他有用的地方。因此我让宋掌柜假装和胡老三打官司,让你认为自己偷了个假孩子,不得不再来偷一次,我们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