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高下令将宋璟和他的师爷押回鄞县县衙,准备审理后上报朝廷处决。
城门离县衙有一段路程,当王向高带领一队人马路过一个集市时,那里人头攒动,闹市不远处还传来唱戏的声音和阵阵掌声。
大灾之年,杭州其他县城都饿殍满街,一遍凄凉,可鄞县不仅集市繁华,还有唱戏的。
王向高满腹疑惑地来到那唱戏处,戏台前看戏的老百姓见有官府人马到来,正要散去。
王向高大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乃杭州刺史王向高,来本地视察灾情,大家不必惊慌。”
王向高在讲话时,老百姓已看到他们的县令宋璟被捆绑押解,纷纷围拢过来,下跪求情说:“大人,为何捆绑宋县令,他可是好官啊。”
王向高把宋璟擅自抬高米价、收受贿赂的事情讲了一遍,突然一位老妇人来到王向高面前大声说:“你说得不对,敢问大人,这大灾之年,咱杭州府哪个县不是街市萧条?你再看咱鄞县,米粮充足,街市繁华,没有一个人饿死。这是谁的功劳?是宋县令的!请问大人,我们宋县令何罪之有?”
老妇人的话引来一片掌声。
王向高无言以对,这老妇人说得没错,鄞县确实没有一点受灾的迹象。
他沉默片刻后对围观群众说道:“我会好好调查,给大家一个交代。请放心,朝廷不会冤枉一个好官,也决不放过一个贪官。”
来到鄞县县衙,王向高公开审理宋璟。
公堂上,王向高问宋璟为何置朝廷圣命于不顾,抬高米价。
宋璟神情严肃地说:“大人,如果执行朝廷规定的米价政策,鄞县跟其他县一样会饿死很多人。不放开米价,哪个米商愿意出售大米?”
“这样高的米价,老百姓买得起吗?”
“大人有所不知,江南历来富庶,不仅鱼米丰饶,商业也十分发达,普通人家几十年下来,都小有积蓄。乍遇荒年,人们需要的只是粮食,米价虽高,俭省一点,也能坚持一年半载。那些家庭贫苦,无力买粮的人家,我会发给他们钱物救助。”
宋璟边说边叫师爷将救助名册拿来呈递给王向高。
救助的名册上,不仅详细记录了受助人的名字、住址、家庭人口,而且还有受助人按的红手印。
王向高翻看完毕后,语气有所缓解,问道:“救助的钱来自哪里?”
“大人有所不知,那些米商发财后,个个欢呼雀跃,纷纷给我宋璟送钱。如果我拒收,他们一定会诚惶诚恐,我就收下了,登记造册后又发给那些无力买粮的穷人。”
宋璟叫师爷将那份收受米商银两的花名册拿来。
王向高将两个花名册进行比对,一收一支,分毫不差。
王向高这才发现宋璟的高明处,大灾之年他将鄞县治理得这么好,实在不简单。
他不仅没有治宋璟的罪,反而将鄞县的做法上报朝廷,请求朝廷嘉奖宋璟。
他甚至还向宋璟请教下一步应对杭州府灾情的办法。
宋璟建议杭州府境内都将米价彻底放开,说一开始米价会节节攀升,但不出三个月,米价就会回落到一千五百文左右一石。
王向高根据宋璟的意思,通令江南各地放开粮价,米价一下子冲上每石三千五百文。
全国各地的米商得知消息后,都源源不断地把米贩到江南来。江南市面上大米充足,出现供大于求的局面,不到三个月,米价果然又回落到一千五百文一石了。
江南民众终于渡过了难关,杭州府却又面临新的问题,陇佑一带因大旱缺少米粮,朝廷下令要求各地支援。
宋璟又给王向高出主意,让他即刻发布公告,以每石一千文的价格收购大米。
大米一千文一石,米商们肯卖吗?
王向高半信半疑,宋璟却胸有成竹地说:“大人有所不知,前阵子这里的米价飞涨,全国各地的商人都把米贩到我们江南来了,赚足了腰包,眼下米粮越积越多,再过几个月江南新米就上市了,那些商人不好再把米粮运回去,只能降价销售,否则就会赔本。我算了一下,一千文一石,米商已经保本了。”
王向高采纳了宋璟的建议,以一千文一石收购了大量米粮,运往陇佑一带,受到朝廷嘉奖。宋璟也因此名声大振,便被调到了蓝田做县令。
……
卢小闲听罢,眼前一亮,看来这宋璟是个人才。
“宋县令,这几日我要上终南山,待我事办完,还会来县衙的,到时我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大礼?”
卢小闲笑了笑:“到时你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一事求宋县令!”
“卢大人请讲,只要能办的到的,下官必当全力以赴!”
“我要去查一件案子,但又不能暴露身份,故而想从县令大人这里求一个县衙捕快的腰牌!”
……
终南山上青山层峦叠嶂,山谷中烟气氤氲。
卢小闲与海叔从山下向上走,一路攀爬,直爬上六七个险坡,来到一个悬崖边上。悬崖壁立千仞,对面也是一片峭壁,两片悬崖之间是一条十余丈宽、深不见底的石缝。
石缝上搭着一座木桥,木桥那一侧的峭壁后面便是铸剑山庄,木桥上站着一个中年人,把守着进出铸剑山庄的唯一通道。
此情此景,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在卢小闲思忖着该如何向对方打招呼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金总管,好久不不见了!”
卢小闲转头循声看去,却见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白衫男子,正满脸带笑远远向守在桥那边的中年人作着揖。
卢小闲的目光没有在白衫男子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落在了他的身后。
白衫男子的身后是个年轻的红衣女子,红唇白齿,身形婀娜,容貌甚为艳丽,卢小闲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女子见卢小闲望着自己,也不避生,也好奇地瞅着他。
白衫男子领着红衣女子,直接上了木桥。
红衣女子从卢小闲面前经过时,朝着他施施然一笑,甚是妩媚。
桥上的中年人看了他们二人的请柬后,简单寒喧了两句,便礼貌地放二人通过了。
卢小闲看着一男一女进入铸剑山庄的背影,隐隐能听见山庄中内鼓乐齐鸣,似乎是在大宴宾客,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海叔小声问道:“姑爷,你说这牡丹杀手将我们约到这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卢小闲摇摇头:“我若知道就好了!
桥上的中年人见卢小闲与海叔立在桥边,却没有走上木桥,便作揖问道:“敝人是铸剑山庄的总管,小姓金,不知二位贵客可是有事吗?”
卢小闲赶忙上前,递上腰牌道:“金总管,我们是蓝田县的捕快,有要事拜访山庄庄主,事发仓促,请多多见谅。”
金总管客气地问道:“二位可有请柬?”
“什么请柬?”
金总管答道:“今后三日,我山庄段连亭庄主在山庄宴请江湖好友,并无时间见其他人,二位捕快若是没有请柬,还是几日后再来山庄吧。”
卢小闲一听,急急道:“金总管,这件事非同小可,实在是耽搁不起,还是请通融一下!”
金总管却如同木人一般摇摇头道:“庄主吩咐下来,没有请柬一律不能过去,二位还是请回吧。”
海叔正要发怒,突然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道:“金总管真当铸剑山庄是法外之地了,官府之人也敢拒在门外吗?”
二人回头一看,见桥头立着一个老者,须发皆白,颇有些仙风道骨。
海叔打量着老者,突地生出一丝警惕来。
高手,眼前之人绝对是高手,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比江雨樵也不会差。
卢小闲大大咧咧地向老者作礼道:“不知前辈是……”
“老夫是落花刀派掌门袁风!”老者乐呵呵地回礼。
袁风,听了这个名字,海叔背后隐隐生出一股寒意。
落花刀派能名列江湖七大派当中,当然有独到之处。
特别是落花刀派的掌门袁风,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试刀石”。
按江湖上的话说,谁若敢自诩为天下武功第一,那就去“试刀石”袁风那里去试试刀,若胜了才有资格做天下第一。
也不是没有人去找袁风试过,而且去试的人还不少,可惜没有一个人能赢得了袁风,自然也就没有了天下第一。
按理说,没有人能胜得过袁风,袁风就应该是天下第一了,可是他自己却从不承认自己是天下第一。
本来,江雨樵也准备去会会袁风的,若不是因为江小桐和卢小闲的原因,或许他们早就交过手了。
袁风说罢,手中一把红色的刀带着刺耳的啸声忽然直向金总管射去。
刀速太快,刀劲太强,金总管根本来不及反映,像被施了魔咒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目光中充满着惊骇的和绝望。
金总管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与袁风无冤无仇,他为何会向自己突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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