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是否跟着卢县令,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犹豫。诚然,你若不去,可以顺理成章地做曲城县令。但有一点你肯定想不到,跟了卢县令,你的前沙远远不止这么点!”
王桥沉默不语。
王书吏继续道:“我不会看错人,听我的没错。就是为了让你彻底下决心,我这把老骨头才会义无反顾跟你同去!”
“二叔……”
看着王书吏额头上的皱纹,王桥暗自在心中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他老人家一片苦心。
……
卢小闲离开潞州已经一年了,当他再次来到大草滩马场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
马场的规模比以前扩大了许多,童奴也扩充到了一千多人,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场景。
将赵朗等人在马场安顿好之后,卢小闲便急忙赶回潞州城。
李隆基早已得到消息,刚进城门,卢小闲便被李隆基派人请到临淄郡王府。
“久违了,郡王,老姚,卢小闲有礼了!”卢小闲一边作揖,一边打趣地望着李隆基与姚崇,“你们这是做什么,搞这么大的阵势,怪吓人的!”
“卢公子,事情有些不妙!”李隆基一脸阴沉道。
“怎么了,郡王,出什么事了?”卢小闲很少见李隆基如此模样。
“那女人好像嗅到了什么风声!”
“什么?”
卢小闲愣了一愣,旋即又反应过来,他淡淡问道:“现在是什么个状况!”
姚崇在一旁道:“最近,潞州来了许多生面孔,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我派人打探了,他们好像不是一拨人,但都来自长安!”
“来自长安?”卢小闲若有所思,“她的动作好快!”
“卢公子,要不你悄悄离开潞州,隐藏行踪真奔长安赴任!”李隆基建议道。
卢小闲摇摇头道:“不急,先等等再说!”
“还等什么?”李隆基急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卢小闲不急不慌道,“连这点事都应付不了,将来如何在长安立足!”
“可是万一……”李隆基还是不放心。
“事情还到到那么糟的地步!”卢小闲胸有成竹道,“若真到了最糟的情况,我也断断不会连累二位,你们放心!”
李隆基听罢,勃然变色道:“卢公子,你小看我了,我李隆基岂是苟且之人,就算拼了这条性命,我也要保你周全!”
李隆基的血性让卢小闲很感动,他起身向李隆基深施一礼:“谢过郡王!”
……
回到自己的宅子,卢小闲将众人召集到一起,顾不上寒喧,急忙把听来的消息讲与众人。
江雨樵脸上显出煞气:“这些不开眼的东西,莫不是真要逼着我大开杀戒不成?”
“是不能对他们客气了,不过,我们也要以防万一!”卢小闲话音一转道,“魏先生,你连夜带着小桐、娑娜和我义父义母去马场,那里安全一些。我与岳父大人还有海叔,在这里等着他们!”
卢小闲话音刚落,岑少白急匆匆进屋来。。
“小闲,不好了,董叔不见了!”岑少白焦急道。
“怎么回事?”卢小闲皱起了眉头。
“上午董叔带着伙计去永和楼,在街上伙计被人打晕了,他醒来后发现董叔不见了,于是赶紧来报了信。我派了很多人去找董叔,但一直没找着!”
卢小闲与魏闲云对视了一眼,毫无疑问,肯定是长安来的那伙人干的。
卢小闲稍作沉思,对魏闲云道:“先生,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安排,把我们的人今晚全部撤到马场去。
“那董叔呢?”魏闲云有些不放心。
“找董叔的事交给我!”
“好的!”魏闲云与张猛转身离去了。
……
子时时分,卢小闲屋内的灯依然亮着,他与江雨樵没有一丝睡意。
“他们都去了马场,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卢小闲自言自语。
“小闲,要不你也躲躲!”江雨樵此时也觉得心里没底。
“躲不是办法,躲一时岂能躲一世。”卢小闲摇摇头,“这事我躲不过去,也不能躲。”
江雨樵还要说什么,卢小闲却突然问道:“岳父大人,你说这些人冲我来有情可原,干嘛要将董叔掳走呢?”
江雨樵也觉得蹊跷:“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谁!”屋外传来海叔的喝声。
卢小闲与江雨樵听罢一惊,赶忙出屋,却见海叔正持剑站在院中。
“海叔,怎么回事?”
“姑爷,有人投镖,我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故而并没有追上去。”说罢,海叔将一只镖递于卢小闲。
镖上有一张折好的纸笺,卢小闲回屋将纸笺打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看完后卢小闲将纸笺递给海叔。
海叔看完又递给了江雨樵,二人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
潞州城一处偏僻的宅院内,五具尸体摆在院中。
昨夜,卢小闲接到飞镖投书,告知董飞被藏在这所宅院内。
卢小闲带着江雨樵与海叔立刻去找姚崇,将这所宅院包围。
他们冲进院内,发现除了董飞外,其余的人全死了。
由于夜很深了,卢小闲建议姚崇派人将院落先封锁起来,待天明以后再来堪察现场。
天刚一亮,他们便赶到了现场。
“有什么发现吗?”卢小闲询问道。
姚崇点头道:“他们好像是安乐公主府上的人!”
“安乐公主?”卢小闲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安乐公主府上的?”
“他们身上都带着腰牌!”
说罢,姚崇递上五个铜制腰牌。
看着这些腰牌,卢小闲想起董叔给他讲的经过,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昨夜救出董飞之后,卢小闲询问了他被掳后的遭遇。
董飞告诉卢小闲,那些人将他掳到宅院后,一直逼问上古珍酒的秘方。
董飞哪能告诉他们,只说不知。这些人便给董飞上刑,直到晚上才罢手。
奇怪的是,直到他被救出,拷问他的这些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么看来,安乐公主府上的人掳走董飞,催逼上古珍酒秘方,肯定是看上了上古珍酒巨大的利润。
“这腰牌是真是假?会不会是伪造的?”卢小闲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谨慎地问道。
“让我看看!”一个声音从卢小闲身后传来。
卢小闲回头一看,李隆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院子。
李隆基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肯定地说:“没错,是真的!”
来潞州之前,李隆基一直住在长安,自然少不了去这位堂妹的府上,他一眼就分辨出了腰牌的真假。
“可是我府上死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安乐公主的人?”卢小闲皱眉问道。
卢小闲所说的这些人也是昨晚死的,尸体散落在卢小闲府上的各个角落,他们身着黑衣并且黑巾蒙面,大概有七八人。
“咱们一同去看看吧!”说罢,李隆基率先出了院子。
……
“他们身上可有腰牌?”卢小闲向正在忙碌的王守一问道。
王守一摇摇头:“没有腰牌,身上除了兵刃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姚崇分析道:“这些人身着夜行衣,并且蒙了面,说明他们不想露出真容。看他们行事之手法,与绑走董叔那些人应该不是一路!”
“那他们是什么来头?”卢小闲不解地问道。
“我知道他们的来路!”李隆基将其中一个尸身面上的蒙巾扔在地上,拍拍手道。
“哦?郡王,您知道?”卢小闲惊喜道。
“他们是韦皇后的人!”
“韦后的人?您怎么知道?”
李隆基好整以暇道:“因为这里面有一个人我恰巧认识!”
“谁?”
李隆基指着其中一具尸首道:“就是他,他是韦皇后的亲侄子韦奇!”
“韦皇后这是要做什么?”卢小闲虽然震骇,可心中还有疑问:“这些人是谁杀的?还有安乐公主府的那五个人,又是谁杀的?”
李隆基双手一摊:“这我就不清楚了!”
“是谁暗中出手在帮卢公子?”姚崇百思不得其解。
卢小闲无奈地摇摇头,无可奈何道:“管他们是什么来头,我们只须以不变应万变,再好的戏也会收场,到时候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
……
卢小闲与江雨樵回到屋里,屋内正坐着一个人。
“杨公公!”卢小闲惊呼道。
这人正是李显的贴身太监杨思。
“卢公子!好久不见!”杨思朝卢小闲点头道。
卢小闲打量着杨思:“不知杨兄来潞州有何公干?”
杨思对卢小闲颇为客气:“奉陛下旨意,咱家前来保护卢公子平安返回长安!”
“保护我平安返回长安?”卢小闲笑嘻嘻地盯着杨思,“不知杨兄是准备绑我回长安呢,还是请我回长安呢?”
“卢公子说笑了,自然是请您回长安!”
“哦!既然是请我回去,那就是说我可以去也不可以去了?是这个意思吧?”卢小闲面上依然挂着笑容。
“这……”卢小闲把杨思给问住了。
杨思来的时候,李显再三交待,一定要把卢小闲带回长安,不能出现任何闪失。若万一卢小闲不愿意去长安,这可如何是好?
果然,卢小闲瞅了杨思一眼,斩钉截铁道:“请转告陛下,我不愿回长安,请陛下见谅!”
说罢,卢小闲一扭头对海叔吩咐道:“送客!”
杨思急了,这怎么能行,若卢小闲不回长安,自己如何向陛下交待。
他上前一步,大呼道:“卢公子,您听我说……”
杨思话还没说完,江雨樵便已横在他的面前,语气不善道:“小闲已经说送客了,杨公公请吧!”
杨思哪能走,他冲着江雨樵喊道:“你让开,我有话要与卢公子说!”
江雨樵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你给我滚一边去!”
情急之下,杨思一掌劈向江雨樵。
江雨樵毫不示弱,单掌迎向杨思。
江雨樵晃了晃稳住了身形,杨思退了好几步。
“杨公公,我知道你是宫内第一高手,但你却过不了我这一关。”江雨樵冷冷道。
杨思有些冒汗了,这可怎么办,打不过又不能强行将卢小闲绑走,如果卢小闲执意不回长安,自己真没法向陛下交待。
无奈之下,杨思扑通跪在卢小闲面前:“还望卢公子乞怜,随咱家回去吧,不然咱家只有以死向陛下谢罪了!”
卢小闲是故意说不愿回长安,见杨思竟然跪在自己面前求情,心中有些不忍,他赶忙扶起杨思,问道:“杨兄,我府外那些人是被你除去的吧?投镖示警也是你做的吧?”
“正是!”杨思如实答道,“他们对卢公子意图不轨,我只有先行下手了!”。
卢小闲点点头。
“卢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随我回长安吧!”杨思趁机劝道。
卢小闲沉思片刻:“让我随你回长安也不是不行,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杨思抬起头来,坦然道:“卢公子,咱家这一生只忠于陛下,若您的条件对陛下有丝毫的不忠不敬,恕咱家难以从命!”
“好一个忠心耿耿之人,杨兄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你起来吧!”卢小闲不由赞叹道。
“谢过卢公子!”杨思起身道。
“我随你回长安后,若需要面见陛下,杨公公必须第一时间替我引见。”
杨思断然拒绝:“不,卢公子,这点我做不到,陛下见不见你由陛下说了算,我不会擅做主张!”
卢小闲冷笑道:“既然如此,杨兄请回吧!恕我不能与你回长安!”
“这是为什么?”杨思大喊道。
卢小闲也不气恼,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去送死!”
“送死?”杨思愣住了,“卢公子,此话怎讲?”
“我在长安曾经得罪过韦皇后与安乐公主,杨兄很清楚。据你对她们的了解,她们可是宽宏大量之辈?”
说到这里,卢小闲站起身道:“就说这次吧,韦皇后与安乐公主专沙派人来暗杀我,若不是杨公公出手在先,恐怕我早就到了阴间。在长安之外遇到危险,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跑,可跟你回到长安后,你不帮我,我岂不是死路一条?杨兄不答应我的要求,便是不顾我的死活,我为何要跟你回长安?”
杨思哑口无言。
韦后与安乐公主都不是省油的灯,卢小闲为了自保提出这样的要求,似乎也并不过份。
杨思长长吁了口气:“卢公子,既是如此,那我答应你便是了!”
卢小闲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爽快道:“好,杨兄,我信你!给我一天时间,让我稍做安顿,后天后我们就出发!”
“卢公子,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看着杨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卢小闲对海叔道:“海叔,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马场!”
“是,姑爷!”
……
“小桐,娑娜,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们怎么看?”卢小闲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出。
娑娜大吃一惊:“我们要去长安,这是真的吗?”
卢小闲有些愧疚地看着娑娜:“长安是个危险的地方,这一去,将来是个什么情况,我也无法预料。再说了,你的祖上与大唐李氏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若不愿意去,明日我就安排人送你回随城,让你与你阿娘团聚!”
江小桐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娑娜公主,想说点什么,可又无从说起,只是叹了口气。
娑娜突然抬起了头,眼中噙满了泪水:“我不管过去,也不管将来,我只管现在,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与你不离不弃!”
“娑娜,我……”卢小闲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影儿在一旁对卢小闲横眉怒目道:“今后你若有一丝对娑娜不好,我们所有人都不依。”
江小桐见卢小闲的目光看向自己,赶忙摆手道:“不用问我,我的心思你是知道了!”
卢小闲无语,他感到肩上的责任无比沉重,就算为了这些爱着自己的人,他也要无畏地往前冲,用自己的胸膛为她们遮风挡雨!
从马场回来,卢小闲急匆匆地赶到了临淄王府。
“郡王,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就与杨公公回长安。”卢小闲开门见山道。
“卢公子,你……”李隆基很是担忧。
“郡王,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卢小闲曾重其事道。
“卢公子请讲!”
“这次重回长安我若有了意外,也就罢了。若站稳了脚跟,我会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要做什么?”
“我会设法让郡王尽快返回长安!”卢小闲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李隆基听罢,嗡的一声脑子便一片空白。
“郡王,您觉得我做不到?”
李隆基怎么会不相信卢小闲的能力?
李隆基在潞州几年,如龙困浅滩般无法动弹分毫,可卢小闲一来潞州,就干净利索地将梁德全一伙人全收拾了。
李隆基能有今天,卢小闲功不可没。说卢小闲没有能力,打死李隆基也不会相信。
“现今的朝堂一片乌烟瘴气,人心思变已成必然。我回到长安会因势利导,让变化提前出现。郡王,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增强实力,做好准备,到时回了长安便可大展抱负了!”
……
潞州城外,前来为卢小闲送行的人还真不少。
“郡王,记着我们的约定,可别让我空欢喜一场呀!”卢小闲朝李隆基眨巴着眼睛道。
“你先想法子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再说!”李隆基没好气道。
卢小闲又看向王毛仲与李宜德:“你们俩一定要保护好临淄王,要不了多久我们在长安再会!”
为了确保李隆基的安全,昨日,卢小闲将王毛仲与李宜德二人带到临淄王府,让他们全力保护李隆基。
李隆基非常高兴,毕竟这二人要比王府那些侍卫强的多。
“放心吧!主人,我们会的!”王毛仲恭顺道。
“主人,多保重!”李宜德对卢小闲感情颇深,多少有点舍不得。
卢小闲点点头,又走到岑少白和姜皎面前,点点头道:“潞州各项产业的经营就交给你们了!”
“小闲,你放心,我会做好的!”岑少白点头道。
“岑大哥,姜掌柜,抓紧时间做准备,我们要来一次大搬家,除了马场之外的所有产业都要搬到长安去,在那里赚钱可要比潞州容易多了,说是日进斗金也丝毫不过份!”
姜皎的嘴笑得都有些合不拢了,他忙不迭点头道:“卢公子,我心里有数,到时候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浩浩荡荡开进长安城去。”
……
卢小闲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可送行的人还站在那里。
“卢公子人缘可真不错呀!”杨思骑在马上笑道。
卢小闲回头看了一眼潞州城的方向,对杨思意味深长道:“但愿我到了长安还能有如此好人缘,不过这还得要杨兄鼎力帮忙呀,你说是吧?”
听出卢小闲话中有话,杨思只有苦笑不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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