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闲在锦囊中说的很清楚,汝罗城正在追兵方向南道不可走,安东都护裴玄圭控制国内城中道不可走,辽东城也在都督高仇顺的掌握之中北道也不可走,只有天门岭才是最佳路线。
果然,前来追击的李楷固部刚到大陵河东岸就扑了个空,几经周折才发现祚荣的去向。
李楷固马不停蹄、穷追五日,终于在延津城赶上了逃难中的祚荣族众,并迅速击溃了祚荣部留以垫后的小队人马。
当闻追兵将至,祚荣属部族人一片惊恐,妇孺老弱抱头痛哭。
祚荣见此情景已无法回旋,急与部下安排先将家眷护送至延津城暂避。自己率所有男丁备马利刃,誓与追兵拼死一搏。
关键时刻,卢小闲的第二个锦囊,又被秦火送到了祚荣面前。
祚荣趁李楷固大军尚未到达,选定延津城周边地势迅速作好了战斗布置,他令战士们伐木为篱依山城南坡有利地形布成扇形阵以待敌军,又点两千人马于城南沙河东岸丘陵密林中设伏,自身亲率三百骑滨沙河横阻其道,作正面军以迎李楷固。
一切安排就绪、时至午后,西南一面烟尘四起幡铄如林,李楷固的讨伐大军蜂拥而至。
李楷固向来以勇悍著称,他听说祚荣亲自迎战就在沙河对岸,心怀累次扑空之恨的他早已急不可待,遂急命全军涉沙河,欲歼灭所有逃敌、生擒祚荣。
大周军队步步逼近,祚荣却立马巍然不动,旗下三百将士见统帅镇定自若也信心倍增、畏惧顿消。
当李楷固部已渡河既在眼前时,祚荣挥刀前指下另接战,率领众骑冲向敌军。
大周军队本以为又可痛快屠杀一翻,并未想到逃跑中的“猎物”也敢反抗,而且反抗的极为凶悍,粹不及防,着实挨了祚荣这迎头一棒。
所有人都以为粟末靺鞨是软柿子,孰不知在营州这些年,青壮族人在祚荣的训练之下,已成为虎狼之师。就算遇到突厥精锐骑兵,他们也不落下风。
在后压阵的李楷固见前锋被杀的东倒西歪,不由得暴跳如雷,急另中军骑兵全线冲杀必取祚荣首级不可。
祚荣见诱敌追击的计策已经奏效,便不敛战,即命部下全体撤退仰作溃败之状,李楷固见此情形启肯放过,立即催马随后追赶,直至延津城山下。
延津城周山半环,虽不高,却成马蹄状,为有东南平坦,地随坡高、道路渐陡,骑兵一旦冲到这里便会因地形制约速度自然减缓,左右颠簸型不成阵。
祚荣骑兵上坡后便迅速分成小队退入木篱背后,当李楷固的大队骑兵冲到山前时,其先头部队因山坡崎岖一时前进受阻,而后队人马又因奔驰过快拥作一团,人叫马嘶号令根本无法传达。
此时被祚荣预先布于木篱后面的靺鞨射手皆搭箭在弦,闻号令瞬间齐发、矢如雨下,坡下的大周骑兵哪经的起这一打击,顿时阵脚大乱。
祚荣见战机已到,立即驳马回身大二次率军杀入敌阵。
靺鞨将士们皆深知背后就是妻儿老小,而敌人即在眼前,断无后路可退,于是无不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勇猛异常。
在祚荣的率领下,守卫延津城的全部靺鞨将士均投入战斗,他们居高临下依地形之利重创大周军队。
李楷固见战况不利忙又投两翼骑兵出阵,并急催后军步兵迅速渡过沙河以为增援,但另李楷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招却正中祚荣计策的下怀。
正当唐军步兵半渡之时,预先藏在河东岸山林中的伏兵,依祚荣之计突然从林中冲出,直扑正在渡河的唐军步兵,一时间周兵溺死水中者、弃甲逃遁者不计其数。
李楷固本率前军交战正紧,却忽闻身后杀声四起,忙催马回巡,竟得知后军遭袭业已溃散,大惊失色中方如梦初醒知自己是中了祚荣的埋伏。
两千伏兵很快杀到,祚荣知计划已成,便更加沉着,指挥部属前后夹击以利全歼敌军,夺取最后的胜利。
数时之后,大周军队业已力不能支,死伤太半。战至黄昏,周军全阵崩溃,将领们如未战死者及作鸟兽散,而剩余兵卒则四下奔命抱头鼠窜。
主帅李楷固见此情景,即知大势已去,只得卷旗换马,幸得天黑隐蔽,为百余亲卒掩护向西突围,逃之夭夭。
待其数日之后回到营州时已是“仅以身还”了。
至此、天门岭颜津城一战,最终以大周军队的彻底失败与祚荣所部靺鞨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天门岭之战祚荣部一举击溃追兵,李楷固几乎全军覆没,所携带的粮草辎重无法撤回,很快成为祚荣部的战利品。有了这些物资的支持,祚荣部得以按原计划继续踏上东归之路。
祚荣部自东归以来经历天门岭之战与寒冬远涉的考验,终于在东牟城立足,并很快在当地靺鞨各部中树立起威望,站稳了脚跟。
此时,卢小闲的第三个锦囊摆在了祚荣的面前。
有了前两个锦囊作铺垫,祚荣思虑了很久,终于采纳了卢小闲的第三个建议:在东牟城正式加冕称王,国号“靺鞨固伦”。
秦火在信中说,他与浑奴已经成亲,并且浑奴已经有了身孕。孩子将来一出生,卢小闲就得做孩子的干爹。他还说,已经为卢小闲准备了上好的美酒,等着他将来去了一醉方休。
送走了秦火派来的信使,卢小闲长长舒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个好人没有白做,白白捡了一个干爹做。至于秦火的美酒,估计一时半会是没机会喝了。
看来,一切都是按原来的轨迹在运行。李楷固败给祚荣并不冤,虽然这里面有卢小闲锦囊的作用,但祚荣的能力也不容小觑。若没有他在营州时以狩猎的名义,秘密训练族人,就算再有一百个锦囊也无济于事。
提到李楷固,卢小闲心头一动。喊来张猛,让他打听一下李楷固现在的去向。按时间来算,李楷固应该已经回到洛阳了。
张猛很快就带来了消息,李楷固果然已经回到洛阳。因天门岭兵败一事,他正等待朝廷的处分。因为突厥犯边军情紧急,武则天还没顾得上处理这件事情呢。
……
当李楷固急匆匆赶到府门外的时候,卢小闲正背手打量着府门。
见李楷固出来,他笑呵呵道:“李酋长,你这府第不错嘛!”
李楷固被封为左玉钤卫将军后,便在洛阳置办了一所宅院,他还没来得及住,就被武则天派去征讨靺鞨了。
返回洛阳后,始终不见陛下召见。他只能天天窝在家里,等待武则天的雷霆之怒,不知何时降临在他头上。
“卢公子说笑了!”李楷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李楷固作为契丹八族的酋长之一,身份尊贵,一般人他也是瞧不上眼的,但独独对卢小闲却尊敬有加。
他这么做,不仅仅是在营州时卢小闲救过他的命。也不完全是因为满朝文武建议诛杀他,而卢小闲向武则天替他求了情。更不是因为卢小闲推荐他,让他做了左玉钤卫将军。
在李楷固眼中,卢小闲料事如神,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现在,他就面临着大麻烦。
若是临头一刀也就罢了,可这把悬而未决的刀在头上,不知何时落下,使得李楷固心里整日惴惴不安,巨大的压力让他透不过气来。
李楷固在洛阳人生地不熟,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别提有多憋屈了。卢小闲的突然出现,像一场瓢泼大雨,顿时浇透了李楷固那焦躁不安的心。
“怎么?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卢小闲开玩笑道。
进了府,李楷固引着卢小闲来到客厅。
下人奉了茶之后,二人便开始攀谈起来。
与其说是李楷固在与卢小闲在交谈,倒不如说是李楷固在倾听卢小闲的述说。整整半个多时辰里,李楷固愣是没插上一句话。
卢小闲就像身临其境一般,不仅还原了李楷固与靺鞨交战的全过程,而且还有许多李楷固并不完全清楚的细节。就连李楷固给朝廷的战报总结,都没有卢小闲描述的详细。
李楷固听的目瞪口呆。
如果说之前的卢小闲,在李楷固心目中像神一般存在,那现在这尊神仙的头顶上,又多了一道璀璨夺目的光环。
“祚荣固然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但你此次用兵,也有不妥之处,你可意识到了?”卢小闲目光湛然,盯着李楷固问道。
李楷固摇摇头。
说实话,直到现在李楷固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败的。卢小闲说的没错,祚荣的确是个难缠的家伙,可他也久经沙场,而且兵力雄厚,最后怎么就败了呢?
“在与祚荣的对决当中,你至少有三处败笔!”
李楷固凝神静听。
“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卢小闲一本正经,就像夫子在向学生提问一般。
“在下当然听说过!”李楷固想也没想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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