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闲的猜测一点都没错,谈如意的确不想把事情搞大。
谈文峰被关进大牢,谈家的人慌了手脚,赶紧派人向潘州向谈如意求救。
谈如意接到了信,不敢耽搁,急忙告假,连夜赶回了南巴县。
回到谈家,谈如意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当事人都被关进了大牢,府里剩下的人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奈之下,谈如意只得来到县衙,想找郑县令问问情况。
此刻,谈如意就在县衙内宅郑县令的书房里。
谈如意虽然是正五品的潘州别驾,但其实他的年纪只有二十三四岁。
偏瘦的身材,高高的个子,棱角分明的脸庞,削薄轻抿的唇,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的表情,看人时眼光斜掠,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精光。
“郑县令,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谈如意待你不薄,有你在南巴坐阵,这事怎么能搞成这样?”谈如意话中愠意十足。
“谈别驾,您若这么说,可真冤枉我了!”郑县令将当时的情形添油加醋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叹口气道,“您说说,若换作您,能怎么办?”
谈如意听罢,不作声了。
好半晌他才恨恨道:“这个卢小闲不简单,他能将大周律令说的清清楚楚,看来是有备而来!”
说到这里,谈如意很诚挚的对郑县令说:“郑县令,是我错怪你了,这事是我大哥做的不对。这样吧,之前的事情让它过去吧,你现在将我大哥放出来,我回去好好跟他说说,保证以后不让他再胡来。”
“谈别驾,这事没这么简单!”郑县令一脸无奈道,“放不放你大哥,现在我说了不算!”
“你说了不算?”谈如意一脸疑惑,“郑县令,你这话什么意思?”
“放不放人,这要那个卢小闲说了才算!”
听了郑县令的话,谈如意脸色一沉:“你若不想放人只管明说,何必要找这么荒唐的理由?你当我傻吗?你是县令,他只是你手下一个捕快副役,放人还需要他说了算?”
“谈别驾,你且听我说完!”
郑县令将卢小闲教给他的话,完整说于谈如意。
末了,他还振振有词道:“若谈别驾真让我放人,我二话没有,绝对按您的意思去办,只是这后面可就……”
谈如意听罢,眉头紧蹙。
事情居然越来越复杂了,若卢小闲真的孤注一掷去监察御史那里告状,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直要到了那一步,想要善了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谈如意在潘州身居要职,他心中很清楚,万国俊可不是吃素的,正愁找不着借口收拾自己呢。
“郑县令,有没有可能……”谈如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找人做了他,以绝后患。”
听谈如意如此一说,郑县令心中不由一惊。
看来谈如意真是被逼急了,竟然想铤而走险。
卢小闲若在,郑县令好歹还有个由头。若卢小闲真的被他灭了口,他连个挡箭牌都没有,只能任由谈如意摆布了。将来无论这事处理的好坏,他都脱不了干系,岂不是里外都不是人了?
郑县令不想让自己落到这样的下场,他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卢小闲的性命。
想到这里,郑县令故作沉思道:“卢小闲身边有好几个手下,本事都不小,若不是如此,县衙的捕快如何能将谈家上下那么多人下到大狱中?您找人做这事若是失了手,很可能会逼的他狗急跳墙,那就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再说了,卢小闲一死,谈家肯定脱不了怀疑,若再出现一半个多事之人,这事恐怕会更麻烦。所以,谈别驾,我觉得您这法子恐怕行不通!”
郑县令这话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横也不行,竖也不行,难道就只能有任卢小闲宰割的份了?
谈如意从没像今日这般窝囊过,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捕快副役搞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郁闷之下,谈如意只得对郑县令道:“这样吧,我先去大牢见见大哥,然后再做打算。”
说到这里,谈如意盯着郑县令愤愤然道:“这件事情不会也要他同意吧?”
“哦,不不不!”郑县令听出谈如意语气中的不满,赶忙摆手道:“谈别驾说笑了,这事我可以做主,不知谈别驾何时去大牢?”
“就现在吧!”
“没问题!”
谈如意之所以要去县衙大牢,一是想看看谈文峰在里面的情况如何,二是想证实一下郑县令说的可是实情。
南巴县衙大牢平日很是冷清,但这两天却热闹的很,
谈如意在郑县令的陪同下,见到了谈文峰。
尽管县衙大牢牢房不多,如今已人满为患,郑县令还算给面子,把谈家父子俩关进了一间牢房里,没受什么罪。
谈家的那些家丁护院可就惨了,十几个人关在一个号房内,里面臭气熏天,苦不堪言。
谈文峰父子虽然被关进了大牢,但他们嚣张的劲头却丝毫没有减弱,见到谈如意知道救兵到了,便哭诉起来。
谈如意懒得理他们,只是问了些紧要的问题。通过与谈家父子的交谈,谈如意证实了郑县令所说基本属实。
从南巴县衙大牢出来,谈如意已经做出了决定:此事决不能闹大,只能与卢小闲私了。否则,结果可能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再次回到郑县令内宅的时候,谈如意面上恢复了平静,他斟酌道:“郑县令,还得要麻烦你跑一趟,替我传句话给卢小闲,就说这事谈家认栽了,若他能高抬贵手,我谈如意欠他个人情,将来一定会有厚报!”
在南巴县乃至整个潘州,谈如意是出了名的霸道,向来说一不二。此刻,他能说出如此软话,让郑县令觉得惊异不已,心中暗暗佩服卢小闲的算无遗策。
之前,卢小闲就胸有成竹的断言谈如意绝不敢把事情闹大。当时,郑县令还有些怀疑。现在看来,真让卢小闲给预料准了。
“谈别驾客气了,这些许小事,自然应该由我来代劳!”郑县令满口答应,“谈别驾在此稍候,我这就去找他,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有劳郑县令了,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谈如意点点头。
郑县令离开之后,谈如意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泯了一口,陷入沉思当中。
县衙内宅大门外,门房正靠在门框边上,抱着胳膊闭着眼睛晒太阳。
突然听到有声响传来,门房扭头一看,郑县令正急匆匆走出来。
他赶忙站直了身子,陪着笑道:“大人,您要出去?”
郑县令点点头道:“我出去办点事,谈别驾在里面休息,闲杂人等就不要放进去了,明白吗?”
“明白,大人您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进去!”门房拍着胸脯道。
县衙内宅的宅门是衙门的咽喉,门房的职责是把守内宅宅门,隔绝宅门内外的交通。
看守宅门的门房,一般都是县令的亲信。
郑县令内宅的门房姓张,是他从老家带来的远房亲戚,这么多年也用顺手了。无论郑县令到哪里上任,都带着张门房,让他来替自己把守内宅的宅门。正因为这层关系,张门房对郑县令也是忠心耿耿。
门房的收入在县衙里让人羡慕,拜访县令的来客,都要给门房塞红包才会被通报,这是公开的惯例。
过年过节时,县衙书吏、衙役、捕快等人,还会给门房送“门敬”。
看着郑县令远去的背影,张门房又恢复了之前惬意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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