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寨墙上下来的蜀军,还算是幸运,没有立刻葬身于火海。
苦的是那些在寨墙上,没来得及下来的蜀军,一个个被烈火瞬间烧成了火人,惨叫之声,撕心裂肺,仿佛来自于地府。
吴汉面无表情,将手中的虎威亮银戟向前一挥,震声喊喝道:“杀——”随着吴汉一声令下,汉军将士齐齐向前推进。
侥幸没有葬身火海的蜀军,看着迎面而来的汉军方阵,吓得连连后退,但是在他们的背后,就是熊熊燃烧的寨墙,再往后退,就得退到火海当中。
汉军不给他们做出反应的机会,方阵推进到近前,一支支的长戟、长矛从阵列当中刺入。
随着噗噗噗一连串利刃破甲之声,前排的蜀军兵卒,倒下一长排人。
汉军方阵踏过蜀军兵卒的尸体,继续向前推进,长戟、长矛又再次刺出。<i></i>
蜀军已经没有阵型可言,数千之众,混乱成一团,又哪里能挡得住汉军方阵的推进?
汉军方阵从蜀军的身上碾压过去,有些蜀军扑倒在血泊当中,有些蜀军则被逼进火海当中,被烧得浑身是火,挣扎着倒在地上,最后化成一团黑炭。
等寨墙的火势熄灭,再看率先攻入汉军大营的数千蜀军,有一半被杀,另一半则是被活活烧死的,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刺人的鼻子,令人作呕。
此情此景,把外面的蜀军主力吓得不轻,汉军营地的寨墙已经被烧没了,但蜀军将士却是畏惧不前。
坐镇中军指挥的魏克,传令前军,立刻突进,趁此机会,攻入汉军大营,将汉军一举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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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克的命令下,蜀军将士这才硬着头皮,推进到汉军大营里,与汉军近身肉搏战。
别看汉军这边只有一万人,但这一万人可是由吴汉亲自率领的,迸发出来的战斗力,不下三、四万人。
吴汉更是一马当先,带头杀入蜀军当中。
只见手持虎威亮银戟的吴汉,冲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战戟挥舞开来,周围的蜀军,冲上来一个死一个,冲上来一群倒下一群。
吴汉所过之处,地上的蜀军尸体,叠叠罗罗,已然数不清楚有多少人了。
吴汉作战骁勇,锐不可当,汉军将士更是士气高涨,只一万汉军,应是把数万蜀军的推进给挡了下来。
己方这么多的兵马,竟然还攻不下来一万的汉军,魏克和公孙永都急得满头满身的汗珠子。<i></i>
魏克怒声吼道:“传令前军,如果攻不破汉军方阵,就让他们统统提头来见我……”他活还没说完,忽听中军的左右两翼传来喊杀之声。
紧接着,左右两翼各快马跑来一名报信的兵卒。
率先过来的一名兵卒来到魏克近前,翻身下马,急声说道:“将军,大事不好,我军左翼,遭到敌军攻击!”
他话音刚落,另一名报信的蜀兵也跑到魏克近前,下马施礼,急声说道:“将军,我军右翼遭到敌军攻击!”
左右两翼,同时遭到汉军的攻击,这让公孙永的脸sè瞬间变得惨白,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从哪来的汉军?”
此时,魏克倒是恍然大悟,难怪汉营当中,抵御己方的汉军只有万八千人,原来汉军是分出两拨兵马,前来偷袭己方的左右两翼。<i></i>
他沉声喝道:“张福、张顺!”
“末将在!”
两名蜀军将官急忙跨步出列,向魏克拱手施礼。
魏克凝声说道:“你二人各带五千兵马,给我顶住两翼的敌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翼的敌军攻杀进来!”
“末将遵命!”
张福、张顺二将齐齐应了一声,各自纵身上马,带上五千蜀军,分头迎击来袭的臧宫部和杨翕部。
张福对上的是臧宫,看到一名汉军将领,冲在最前面,于己方阵营中,一个劲的向前突进,阻挡敌将的己方将士,接连不断的被对方杀倒在地,张福大怒,暴吼一声,催马冲杀过去,人未到,刀先至,刀锋挂着刺耳的呼啸,横扫臧宫的脖颈。<i></i>
臧宫单手持锤,向外一挥,当啷,长刀被锤子撞开,臧宫紧接着回手一锤,砸向张福的头顶。
张福脸sè顿变,急忙横刀向上招架。
当啷!又是一声铁器撞击声,张福就感觉有万钧之力压下来,他在马上坐立不住,侧身翻滚下去,长刀也随之脱手落地。
都不等张福从地上爬起,臧宫已拨转马头,调转方向,反跑了回来,一走一过之间,一个海底捞月,锤子由下而上的抡出。
啪!圆滚滚的锤头,不偏不倚,正中张福的面门,就着一锤子,便把张福的面门给砸没了,鲜血、脑浆崩飞出去多远。
看着脑袋变成一团模糊血肉的尸体,臧宫冷哼一声,再次拨转马头,继续向敌军人群冲杀过去,同时高声喊喝道:“南征将士,今日就以贼军之血,祭奠大将军之英灵!”<i></i>
“为大将军报仇雪恨!”
臧宫率领的汉军将士,群情激奋,人们纷纷大吼一声,更是卯足了全力,使出吃奶的劲,跟随臧宫,玩了命的向前冲杀。
挡不住了!蜀军将士是真的抵挡不住汉军的冲击,一时之间,蜀军的侧翼这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以臧宫为首的一万汉军,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似的,顺着蜀军的侧翼,深深扎了进去。
另一边,杨翕率领的汉军也是突破了蜀军的防守,由蜀军另一边的侧翼攻杀进来。
这两支汉军,变成两把利刃,直插蜀军的中军。
坐镇中军的公孙永,听闻汉军攻杀过来,吓得魂飞魄散,魏克还稍微好一点,起码表现得还算镇静。<i></i>
公孙永也顾不上一旁的魏克了,调头就跑。
公孙永敢跑,那是因为即便他吃了败仗,逃回成都,以他的身份,公孙述也不会杀他,可魏克不行,他若是这么败逃回成都,必死无疑。
魏克强作镇定,命令蜀军的前军回撤,后军向前移动,前后两军,皆向中军云集,以此来抵御攻杀进来的两支汉军。
但是来不及了,臧宫部和杨翕部杀进来的速度太快,魏克调动兵马的将令都没传达下去,这两支汉军,已攻杀他距离他不足百步的地方。
眼瞅着两支汉军势如破竹而来,魏克也镇定不下去了,他调转马头,也想要跑。
猛然间,他就听到斜侧方传来一声大吼:“鼠辈!你还想往哪里逃?”<i></i>
魏克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只见乱军当中,杀出一名浑身是血的汉军大将。
这名汉军将领,连人带马,都像血葫芦似的,手中提着的一把长锤,已然变成了血锤,锤头上还挂着肉沫、头发丝,血珠子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
魏克不认识这名汉将是谁,不过只看对方是气势,那杀气腾腾、要吃人的模样,魏克已然失去了斗志,他拨马跑得更快。
冲向他的这名汉将,正是臧宫。
臧宫也不认识魏克,不过他能辨认出来,这人肯定是敌军主将。
他单手持锤,催促着战马,在后面穷追不舍。
正往前狂奔逃命的魏克,跑出也就二、三十米远,在他的前方,杀来一支汉兵,为首的一员汉将,和臧宫的情况差不多,人身、马身,血迹斑斑,手中提着的长刀,也在流淌着血水。<i></i>
这名汉将,正是杨翕。
杨翕举目一瞧,见一名蜀军将领正往自己这边奔跑过来,后面还跟着臧宫。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咧嘴笑了,这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合该自己立下战功!杨翕连犹豫都没犹豫,对准迎面而来的魏克,力劈华山就是一刀。
魏克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不敢硬接杨翕的重刀,身子向旁偏斜,整个人斜挂在马鞍子上,险险躲过杨翕的重刀。
“去你娘的吧!”
在两马交错之际,杨翕斜着一脚,狠狠踹在魏克的战马上。
魏克的战马横着向旁踉跄出去好几步,斜挂在马鞍子上的魏克,尖叫出声,在战马也挂不住了,噗通一声摔落在地。<i></i>
杨翕第一时间催马冲上前去,长刀的刀锋,在空中画出一道长长的电光。
电光闪过,血光迸射,魏克的尸体还坐在原地,项上人头已向前弹飞出去。
奔跑过来的臧宫,只看到这么一具无头的尸体坐在地上。
杨翕一勒缰绳,减慢马速,用长刀在地上一挑,将魏克的首级高举到空中。
他冲着臧宫龇牙一笑,说道:“臧将军,你可是来晚一步啊!”
杨翕出身于南征军,前期只是一默默无闻的底层小军官,因为武艺高强,作战勇猛,战法出众,在一次次与蜀军的战斗中表现出sè,受到岑彭的赏识,这才被一步步地提拔上来。
像杨翕这种,由军中底层,一步步做到高层,是很不容易的事,这其中没有任何的投机取巧,完全是靠着长年积攒的战功,一点点攀升上来的干将。<i></i>
被杨翕抢走魏克的首级,臧宫也说不出来什么,战场上就是这样,以成败论英雄,谁拿下的人头,那功劳就是谁的。
魏克一死,蜀军的中军和前军一下子全乱了。
逃走的公孙永,一直跑到后军,回头观瞧,见己方的前军和中军已然乱成一锅粥,他吓得直哆嗦,带着后军,往鱼涪津的营地跑去。
可是公孙永带着蜀军,还没跑回到己方大营,就听大营内喊杀声四起。
原来蜀军的水军已然战败,以刘尚为首的汉军,已经在渡口下了船,攻入蜀军大营内部,正在四处追杀留守营地的蜀军残部。
此情此景,让公孙永的脑袋嗡了一声,哪里还敢回营,带着麾下的蜀军,绕过鱼涪津,继续向北逃窜。
也就跑出五、六里地,前方又出现一支汉军,拦住了蜀军的去路,这支汉军,正是以刘歆为首,于鱼涪津上游,布置攒柱的汉军。
本来刘歆听说蜀军水兵战败,于鱼涪津几乎全军覆没,他心中感叹,认为此战已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自己在这里布置的攒柱,也都成无用功。
正当他心灰意冷,准备率军回撤的时候,正好撞见逃亡过来的公孙永。
见到这么一支残兵败将向自己这边溃逃,刘歆喜出望外,立刻带领麾下的一万汉军,列阵迎敌。
蜀军残部还没跑到近前,汉军阵营这边已先射出箭阵。
铺天盖地的箭阵,砸入蜀军残部当中,惨叫声四起,哀嚎声一片,就连公孙永都未能幸免,胯下战马连中两箭,翻滚倒地,他也从马背上摔出去一溜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