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会召自己入宫,秦子婳也挺意外的,她一直都知道,刘秀这位天子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这次召自己入宫,还指不定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呢!不过即便心里再怎么没底,天子召见,她也不能不去。
秦子婳换了一身衣装,而后去往皇宫。
皇宫,清凉殿,刘秀见到了秦子婳。
秦子婳还是老样子,就是衣装稍微俭朴了一些。
“臣女见过陛下!”
秦子婳走进大殿后,向刘秀福身施礼。
刘秀摆摆手,说道:“秦夫人请起!坐吧!”
“谢陛下!”
秦子婳在一旁坐了下来。
刘秀对秦子婳的印象是不太好,但后来改观了不少,尤其是秦子婳救下阴丽华之后。
他含笑寒暄道:“秦夫人最近如何啊?”
秦子婳向刘秀欠了欠身,说道:“托陛下的福,臣女一切安好。”
刘秀笑了笑,问道:“安好到把子颜这些年来积攒的钱财花了个精光?”
秦子婳有些惊讶地看着刘秀,没想到他会如此单刀直入,直言不讳。
她呆愣片刻,正色说道:“陛下,臣女最近是置办了些店铺和田地,这些都是为长远考虑!”
刘秀扬起眉毛。
秦子婳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荡平贼寇,一统天下,乃大势所趋,天道所成,将来,洛阳将会更加繁盛,在洛阳置办店铺和田地,从长远考虑,是稳赚不赔!”
“嗯!”
刘秀表示认同的点点头,突然问道:“那么,现在大司马府还剩下多少钱啊?”
“这”秦子婳一时语塞。
刘秀笑问道:“都已经被秦夫人花得差不多了吧?
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全府上下吃什么,用什么?”
秦子婳说道:“承蒙陛下挂念,府内撙衣节食,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刘秀看了秦子婳一会,说道:“子颜在外征战,大司马府却过着撙衣节食的日子,这让子颜如何能放心得下?
子颜分心后顾,又如何能安心征战?”
“陛下”不等秦子婳说完,刘秀向她摆摆手,而后,又向张昆点点头。
张昆快步走到大殿门口,向外挥手。
两名内侍,抬着一口小箱子走进来。
箱子不大,但看起来却十分沉重,需要两名内侍合力才能抬得动。
这两名内侍把小箱子抬到秦子婳近前,放下。
即便动作很轻缓,但还是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张昆走上前来,将箱盖打开,然后对秦子婳躬身说道:“秦夫人!”
秦子婳定睛一看,原来箱子里装的都是一颗颗金灿灿的金饼。
一颗金饼重一斤,这箱子里的金饼,少说也得有五十颗,那么这就是五十斤的金子。
看罢之后,秦子婳面露惊讶之色,不解地看向刘秀,诧异道:“陛下,这是?”
刘秀说道:“持家不易,秦夫人若把大司马府打理得好,子颜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些金子,既是我对子颜的赏赐,也是对秦夫人的赏赐,但有一点,秦夫人只能将其用于家用,不得再拿去置地。”
秦子婳愣了片刻,立刻明白了刘秀的意思。
刘秀赏赐这么多的金子,其一是为了打消吴汉的后顾之忧,其二,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对最近的流言蜚语,并未放在心上。
刘秀能对吴汉信任到这种地步,在流言四起的情况下,却丝毫不受影响,还能一如既往的信任吴汉,这让秦子婳都深感意外。
历朝历代,天子向来多疑,生怕大臣手握重兵,造自己的反,而刘秀似乎全无这方面的顾虑,着实是令人刮目相看。
身为才华横溢的将帅,能遇到如此宽广心胸的天子,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秦子婳在心中感叹一声,她向刘秀欠身施礼,说道:“臣女代夫君,多谢陛下隆恩!”
刘秀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和子颜成了亲,就要安安心心的过好日子,子颜是大司马,位高权重,难免遭人嫉恨,你身为子颜正妻,乃大司马府之主母,更应沉住气,不受外界之影响,不能自乱阵脚,对于流言蜚语,不应放在心上,如此,方能稳住全府上下之人心!”
秦子婳瞠目结舌地看着刘秀,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避嫌,为了向朝廷表明大司马的忠诚,没想到,天子会反过来劝说自己、安慰自己,这太让人意外了。
平心而论,对待敌人,刘秀确实挺狡诈,下手也挺狠的,但对待自己的大臣,刘秀也的确做到了信任、包容、体恤。
秦子婳起身,向刘秀毕恭毕敬地叩首施礼,说道:“陛下之心胸,陛下之所言,令臣女羞愧,臣女谢陛下教诲,谢陛下隆恩!”
刘秀一笑,挥手说道:“秦夫人请起,晌午,秦夫人就留在西宫用膳吧!”
“谢陛下!”
公孙述听从公孙光的意见,在洛阳散播谣言,说吴汉要在南郡谋反,流言蜚语的声势很大,朝中很多大臣也受到谣言的影响,向刘秀上疏,弹劾吴汉。
但这些上疏,刘秀只看了个开头,就丢在一旁,没再继续往下看,对于城内的谣言,刘秀之所以没采取强硬措施制止,是在给洛阳县府时间,让他们去顺藤摸瓜,查出更多潜藏在洛阳的细作。
吴汉继续在夷陵修他的船,而岑彭在攻占武阳后,又派出骑兵,奔袭广都。
广都位于成都和武阳之间,距离成都,只有五十里。
可以它说是成都的最后一道防线。
汉军骑兵突然杀到广都城外,守军震骇,甚至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闭,汉军骑兵就顺着大敞四开的城门杀入城内。
双方于城内巷战。
广都城内的蜀军数量不少,汉军骑兵的数量却不多,但在交战当中,汉军骑兵将广都守军冲杀得四散奔逃。
巷战也就打了两个时辰不到,蜀军坚持不住,弃城而逃。
汉军骑兵顺势攻陷广都。
这个消息传到了成都,满朝上下,一片惊骇,就连公孙述都吓出一身的白毛汗,连连跺脚,说出那句名言:“是何神也?”
他岑彭究竟是哪路神仙,下凡到人间了?
从南郡,打开巴郡门户,率军进入巴郡,之后,打通巴郡,又从巴郡攻入犍为郡,横穿全郡,一直打到蜀郡。
现在都攻陷蜀郡的广都,马上要打到成都来了,在公孙述眼中,岑彭哪里是人,简直就是神!战必胜,攻必克的战神!广都距离成都不足五十里,也就是说,汉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直取都城。
对岑彭这员猛将,公孙述束手无策,成家朝廷的满朝文武,皆束手无策,此时,朝堂上没有一人敢挺身而出,敢主动请缨,敢去抵挡岑彭。
岑彭一人,把整个西蜀朝廷都打成了缩头乌龟,没人敢去与岑彭对阵。
要知道,岑彭率领的只是五万汉军,而成都目前至少还有二十万的兵马。
如果公孙恢和王元率部杀回来的话,那么公孙述这边就是三十万兵马,完全可以对岑彭军合围之势。
但就是没人敢这么做,在他们心中,即便己方用三十万大军去围困岑彭,也得被岑彭的五万兵马杀得溃不成军。
交战还没有开始,人们的心里就已经失去了底气,斗志全无,且充满了畏惧心理,这仗还怎么打?
甚至有些大臣都开始建议公孙述迁都,暂避岑彭的锋芒。
公孙述闻言,都差点气乐了,蜀郡已经位于益州的西陲,迁都还能往哪迁,难道要迁到益州之外的蛮荒之地?
要如何应对以岑彭为首的汉军,成家朝廷这边是彻底没辙了,满朝文武,想不出来一点办法。
散朝之后,公孙述第一时间召见陌鄢。
现在,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陌鄢身上。
不过陌鄢有事,不在成都,直至晚间,陌鄢才返回成都,入宫见公孙述。
两人在皇宫的花园中散布,公孙述长吁短叹,说道:“岑彭来势汹汹,锐不可当,文武百官,无一人能破岑彭啊!”
陌鄢背着手,抬头望向夜空。
公孙述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陌鄢,问道:“陌先生?”
“陛下看到了吗?”
“看看到什么?”
“将星微弱,即将陨落。”
“啊?”
公孙述揉了揉眼睛,举目观望星空,星光点点,银河横空,哪个是将星,哪个将星要陨落,他完全看不出来。
观望半晌,他收回目光,看向陌鄢,问道:“陌先生的意思是”陌鄢一笑,说道:“陛下再耐心等一等吧!”
说完话,他继续背着手,向前走去。
将星即将陨落,但闪烁光彩的将星更多,天道已成,成为大势所趋,这成家朝廷,究竟是比不过汉家啊!陌鄢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他已经倾尽了全力,但还是博不过天道。
目前,以岑彭为首的主力汉军,驻扎在武阳城外。
只不过汉军驻扎的地方,让岑彭有些郁闷,不是位置不好,而是地名不好,叫彭亡,全名叫彭亡聚。
地名与岑彭的名字重叠了,而且还带个亡字,太不吉利,就连岑彭自己也犯膈应。
不过岑彭不敢把全部的兵马都放在武阳城内。
其一是城内局势未稳,容易遭到蜀方势力的内外夹击。
其二,武阳和彭亡聚近在咫尺,互成犄角,即便武阳内部生乱,对汉军也不会构成致命的威胁。
因为汉军骑兵已经攻克广都,广都城内以及周边地区的百姓,纷纷往武阳这边跑。
很多百姓都是拖家带口,带上全部家当,迁徙过来的。
成都即将打仗,他们这些生活在成都周边地区的百姓,没准也要受到战祸的波及,自然不敢再继续留在原籍。
再者说,武阳已被汉军占领,施行汉制,百姓们也愿意来武阳这边生活。
逃亡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这段时日,几乎每天武阳和彭亡聚都要接收数以百计的百姓。
武阳城内人满为患,彭亡聚的内外更是聚集众多的百姓。
百姓们携带的粮食,很快吃光,无粮的百姓,就只能等待救济。
这些百姓,成为了汉军的大包袱,为了不让百姓们饿死,汉军只能分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军粮。
军中将官们一同找到岑彭,纷纷说道:“大将军,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要打下成都,还指不定要多久呢,但现在,我军的粮草已经所剩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