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前方有千余名隗嚣军追出营盘,刘秀喝道:“杀过去!”
以刘秀为首的两千多汉军,全力向前冲杀。
前方的隗嚣军本来是追击吕进部的,听闻后面传来动静,回头一瞧,发现己方大营里又冒出来一支汉军。
由于是深夜的关系,隗嚣军也没太看清楚这支汉军有多少人,只以为他们是掉队的散兵游勇,并没太放在心上。
隗嚣军调转回头,迎着汉军反杀回来。
可等双方交上手,隗嚣军才意识到完全不是那回事,这支汉军哪里是什么散兵游勇,其战斗之凶悍,战力之强劲,比刚才突破己方连营的汉军还要更胜一筹。
双方交战的时间不长,这千余名隗嚣军便被汉军杀得大败,死伤过半后,余下的兵卒斗志全无,四散奔逃。
击溃这拨隗嚣军后,刘秀并没有立刻率部离开隗嚣军连营,而是在连营东面的辕门这里停了下来,阻击后续的隗嚣军出营。
隗嚣军是从连营各处闻讯赶来的,有的距离近,速度自然快,有的距离远,速度要慢上许多,如此一来,隗嚣军便不是一次性赶过来的,而是一拨一拨过来的。
这给了刘秀军阻击敌军的机会。
以刘秀的为首的两千汉军,堵在辕门这里,隗嚣军冲上来一拨,他们便合力打退一拨,如此的乱战,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没有隗嚣军再主动来攻。
刘秀心里明镜似的,不用去查看,隗嚣军的主将肯定在集结各部兵马,准备对己方来一次合力大猛攻。
感觉己方断后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刘秀果断下令,全军后退。
两千汉军,战斗到现在,才伤亡了两百来人。
随着刘秀一声令下,汉军将士退出辕门,向东面快速撤退。
他们前脚刚走,后面隗嚣军的主力便追杀出来。
这支隗嚣军,足有两万之众,兜着汉军的屁股追了上来。
刘秀也不理会,带着麾下将士,全力向前飞奔。
汉军在前跑,隗嚣军在后追,双方的距离非但没有被拉近,反而还越来越远。
双方的追逐战,由后半夜一直持续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一口气跑了这么久,汉军将士们都已累得气喘吁吁。
刘秀放慢速度,故意落在队伍的最末尾,他回头向后观望,已经连追兵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刘秀稍稍松了口气,让龙渊传令下去,等斥候找到水源,己方便可休息。
又跑了两刻钟,一名斥候快马回报,前面的东北方,有一条小河。
刘秀听后,立刻率领麾下将士,向东北方行进。
跑出大概有五里左右,果然看到一条小河,差不多三、四丈宽的样子,河水不深,最中央的地方,也才莫过人的膝盖。
到了这里,刘秀下令,全军暂做休息。
终于可以停下来,许多汉军兵卒都直接累瘫在地上,动都不想动。
歇息了片刻,汉军将士才陆陆续续的走到河边,趴在河岸,脑袋都直接浸泡进河水里。
洛幽拿着水囊,在河中接了满满一囊的水,拿到刘秀近前,递给他,说道:“陛下!”
刘秀接过水囊,先是咕咚咚地灌了小半囊的水,而后,把剩下的水直接浇到头上。
跑了这么远,即便是刘秀,也疲敝不堪,满头满身都是汗。
把大半囊的水都浇完,刘秀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他甩了甩头上的水渍,将水囊还给洛幽,并道了一声谢。
洛幽拿着水囊,又去接水,然后把水囊递给龙渊、龙准、龙孛等人。
看着她一趟趟的接水、送水,再接水、再送水,刘秀忍不住摇头而笑,洛幽这么大点的一个小人,体力是真的好啊,仿佛永远不知道疲累似的。
歇息只一刻钟的时间,刘秀站起身形,拍了拍巴掌,大声说道:“好了,我看大家歇的也差不多了,都起来,继续赶路!”
现场传出一片叹息声,他们哪里有歇的差不多了,他们恨不得就躺在这里,永远不走了。
看将士们情绪都不高,起身都是慢吞吞的,龙渊走到刘秀近前,大声说道:“陛下,让弟兄们再歇歇吧!”
刘秀深吸口气,不悦地说道:“我们可以停在这里歇息,可敌军会因为我们累了,就停止追击吗?”
他一句话,让汉军将士们身子同是一震,起身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刘秀和龙渊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接下来,刘秀带着汉军,趟过这条小河,继续往前赶路。
又是跑了一个多时辰,前方有斥候回报,己方距离大部队已只有十里。
刘秀略作考虑,下令将士们原地休息。
人们纷纷坐下,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汗珠子顺着鼻尖、下巴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几乎每个人脚下的地面都被打湿了好大一块。
刘秀取出地图,细看。
现在他们距离三辅,充其量也就两天的路程。
再过两天,他们就可以回到三辅了。
收起地图后,刘秀对身边的众人笑道:“我们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跑完了平时一整天的路程啊!”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好意思往下接话,心里暗暗嘀咕,陛下,这似乎也不是多光彩的一件事吧!刘秀看完地图,正打算坐下来歇歇,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微微的震颤。
刘秀先是一愣,紧接着皱紧眉头,弯腰趴伏在地,耳朵贴在地面上。
见状,龙渊等人同是一惊,也都纷纷趴伏在地,侧耳倾听。
过了一会,人们又纷纷抬起头,龙渊惊讶道:“陛下,是敌军的主力追上来了?”
龙准眼眸闪了闪,沉声说道:“敌军的速度怎会如此之快!”
己方这两千将士,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其中大部分是羽林郎、羽林军、虎贲军、奔命郎,现在连他们都累到精疲力尽了,两万之众的敌军还能追得上来?
刘秀面色凝重地喃喃说道:“听声音,不像是步兵!”
他这句话,让在场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人们正呆呆看着刘秀的时候,一名斥候从后方快马奔跑过来,到了刘秀近前,翻身下马,插手施礼,脸色泛白地说道:“陛下,骑……骑兵!敌军的骑兵追上来了!西凉铁骑!”
听闻骑兵二字,包括刘秀在内,人们皆倒吸口凉气。
难怪敌军能追上己方,原来来的都是骑兵!看来,吕进还真猜对了,复乡附近,的确暗藏着敌军,只不过他没有猜到的是,暗藏的敌军,皆为骑兵,西凉铁骑!刘秀面色凝重地问道:“敌军总共有多少骑?”
“回禀陛下,不下万骑!”
斥候颤声说道。
不下万骑!龙渊、龙准、龙孛心头同是一紧,齐刷刷地看向刘秀,急声说道:“陛下,敌军骑兵太多,我方只两千将士,万万不是敌军的对手,现在,现在当及时找地方隐蔽才是!”
刘秀眯缝起眼睛,问道:“我军若是隐藏起来,前方那一万多将士该如何?”
“……”龙渊三人谁都没有说出话来。
若是让一万多西凉铁骑,追上吕进率领的一万多将士,那么这一场交战,只会演变成一场屠杀。
人们眼巴巴地看着刘秀,后者只略作沉吟,大声喝道:“我们的任务是殿后,既然是殿后,就绝不能让这支骑兵紧接我军主力!全体将士,随我列阵迎敌!”
原本正在歇息的汉军将士,没有二话,纷纷起身,快速排列成矩形阵。
手持盾牌的兵卒站在最前面,后面是三排长矛兵,再后面是弩手和弓箭手。
刘秀走到阵营前方,环视在场的将士们,大声说道:“此战,我军是以两千敌一万,且是以步兵敌骑兵,若有惧怕者,现在可退出!”
接近两千的汉军,没有一人后退,人们齐声呐喊道:“陛下在!我等在!”
刘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可要明白,选择打这一仗,就等于是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别人!”
汉军将士再次齐声喊喝道:“陛下在,我等在!”
刘秀点点头,不再多言,他走到一名持盾的兵卒前,把他手中的盾牌接了过来,然后顶替他的位置,站在了队伍前列。
那名兵卒都傻了,站在刘秀的背后,半晌回不过来神。
洛幽、龙渊等人一并来到刘秀近前,低声说道:“陛下,这太危险了!”
刘秀说道:“两千将士,你可看到有一人畏惧危险?”
龙渊等人互相看看,二话不说,每人接过一面盾牌,站于刘秀的两旁。
洛幽也要去拿盾牌,被刘秀抓住的后脖领子,向后一带,甩头道:“后面去!”
“陛下!”
洛幽还要说话,刘秀斩钉截铁地说道:“后面去!”
就你这小体格,还想顶在前排,骑兵冲阵,不得把你撞飞出去。
匈奴人最惧怕也最憎恨两支汉军,一支是名扬天下的幽州突骑,另一支,就是和幽州突骑齐名的西凉铁骑。
这两支骑兵,简直就是匈奴人的噩梦。
西凉马,又被称为西凉大马,它的体型比幽州马更大,也更加粗壮。
在当时,西凉铁骑的装备比幽州突骑还要好,主要是战马身上都装备了皮甲,这使得西凉铁骑的防御力要比幽州突骑高出一大截。
汉军这边刚刚完成排兵布阵,就见前方的地平线上,刮起一面‘沙尘暴’。
一大面的尘土,飞扬起来,飘到空中,遮天蔽日,那真就如沙尘暴一般。
许多汉军兵卒看到这般场景,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武器。
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太大,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骑兵对步兵完全是碾压之势,更何况,现在他们是以两千步兵,对阵一万多骑兵。
眼瞅着仰面而来的‘沙尘暴’越来越近,人们脚下的地面已经不是微微震颤,而是在剧烈的震颤,与此同时,轰隆隆的闷雷声,由远及近。
不用交战,单单是骑兵冲锋时所带来的压迫感,就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刘秀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抽出肋下佩剑,向前一挥,大声喊喝道:“定位箭——”随着他的话音,一支系着红色绸带的箭矢从汉军当中飞射出去,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哆的一声钉在地面上。
这支箭矢所在的位置,距离汉军阵营在一百步左右。
时隔不长,又一支系着红绸的箭矢飞射出去,哆的一声,也钉在地上。
这支箭矢距离汉军阵营,只有五十步。
当敌军越过第一支箭矢的时候,说明他们已经进入弓箭手射程,当敌军越过第二支箭矢的时候,说明他们进入到弩箭的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