吨吨吨的将一瓶北冰洋橘子汽水灌入嗓子眼里,郑建国咯的打了个嗝,便感觉到一阵透心的凉意在胸中荡开,瞅着旁边满脸惊诧的郑冬花,眼神不禁在寇阳的手腕上停了下,便将空瓶子还给老板:“没有奶油雪糕吗?”
“没有,奶油的雪糕,没见过,只有老冰棍。”
老板是个面色黢黑的年轻人,一双眼睛瞅着旁边的寇阳三人,目光在她们胸上的校徽看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这年月卖冰棒的都是拿大白木箱子里面用棉被裹着冰糕汽水卖,当然价格也比外边放在凉水里泡过的贵上五分钱,这也就使得原价一毛五分钱的北冰洋橘子汽水涨到了两毛,四人眨眼间也就喝掉了一名正式工的一天工资,自然引的老板心中诧异不已。
“我听说研究生的学习压力不大?”
目光顺着郑建国的视线看了下,发现寇阳下意识的将汽水换了手放下,郑冬花从她手腕的女士表上收回目光,嘴角扯了个笑开口说过,她是没想到自己这位弟弟的注意力这么敏锐,当然作为姐姐看破不说破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当即冲着他笑了起来:“好像连考试都没有?”
“没有像大学生那样的定期考试,因为老师会随时考察你的学习进度,当然现在老师们比较忙,课没有像大学生那么多,不过对我来说还是比较多的,基础课差的比较多,有时候我就会自己过去旁听。”
郑建国也是被这会儿研究生的学习生活给惊了下,课不多,不用攒学分,不用考虑期刊文章的事儿,像先前才被布置的总结就算是考试了,毕竟各大院校才恢复教学还没走上正轨,许多期刊这时连复刊都没有。
想想他那四个师兄师姐的录取通知书都才写好,这会儿的郑建国就好像被放养似的,叶敏德给个任务就去做,当然有过先前的经历,他也明白这会儿正是补充自己短板的最好时机,接着想起最大的改变,也就迎着红着瓜子脸的寇阳笑了:“和大学生最大的不同,是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享受老师们的待遇,没有数量限制——”
“不,最大的区别是你现在坐飞机不用单位开介绍信了。”
罗兰笑眯眯的开了口说着,郑建国瞬间眼睛圆睁满脸好奇,这会儿坐飞机的话需要县团级以上的单位出具介绍信才能买机票,接着眼前一亮下意识的开口道:“那不是说,现在就是16级待遇了?”
“嗯,15或者16级,也就是这个待遇而以。”
这年月人们出行不便,跨地区的长途车只有到地区城市里才能坐,火车票只用钱便能买到,当然是硬座,软卧这会儿需要单位介绍信和关系,郑建国倒是听人说过里面的待遇,不论是谁坐软卧,一律都是乘务员口中的首长,当然钱也要高出一个数量级,不是能报销的根本没人坐的起,寇阳对这点比较熟悉:“当然,你的工资连办事员都比不上——”
“那是,24级都是四十五块起步。”
没有进入体制里的想法,郑建国的选择也算是沾了点体制的边,对于二十四级工资并不陌生,最低的二十四级办事员基本工资四十五块,也就不要说各种福利了,瞅着三女笑眯眯的模样开口道:“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提议,单是这个研究生的待遇就值得你们在学校里加紧学习下了,毕竟毕业后参加工作想涨工资的话,四年时间怕是涨不了三级工资,更何况研究生也能提升不小的视野——”
人生在世离不开吃喝拉撒,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的这批人,绝大多数的目的是用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极少数像随着郑建国开口而思考的寇阳和罗兰一般,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优秀和爱好去考——两人哪怕没考上也不用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当地球修理工,大富大贵做不到,当个工人都算是委屈了两人的身份。
“这个我妈倒是说过。”
寇阳红红的小脸说着看向了旁边的郑冬花,笑道:“就是冬花姐说要是毕业了再考研究生,到时就成老姑娘了,不过你这个说法倒是挺——不错的。”
“这也只是我的建议,你们的英语学的怎么样了?”
郑冬花年底就二十岁,三年半后毕业时就奔着二十四去了,这个年龄还没结婚的女孩,可是比三条腿的蛤蟆还难找,郑建国这会儿也醒悟过来有自己在,几个姐姐怎么也不可能会靠着工资生活,也就把这个话题放下:“老师说正式开学后要选两门外语,你们学习也不能放松。”
“那你没有别的爱好吗?比如看书,参加社团活动?”
郑冬花陡然间仿佛置身在课堂里面,面对的也是自家的班导,她没想到这弟弟上了研究生还有这么大的学习劲儿头:“我记得你以前说考上大学要好好放松下的——”
“咱们这个年龄正是奋斗的时候,社团活动只能算作不必要的消遣。”
对于这姐姐的想法,郑建国倒是并不奇怪,郑冬花的想法并不是特例,而是代表了这会儿绝大多数大学生的想法,说着又给三人每人发了根老冰棍,继续开口道:“学海无涯,那些勤奋学习的有一半是在弥补以前的短板,只有少数人像我这样的会打着及时行乐的念头去搞什么社团,你们看看现在各大单位里面有社团吗?连学习社都没有——比如英语角这种。”
“我看你学习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罗兰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自然是不赞同这位研究生的说法,当然由于知道这位是研究生,也不会说出反对的话来:“我们学校有人说你应该去那个神童班的——十六岁的研究生。”
“那些是考上大学的少年,我比他们高一级。”
郑建国没想到这姐姐会提到正如日中天的少年科技大,那几个原本在记忆中响彻八十年代的名字,这会儿已经轮流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报道中,当然被他的名头给遮了下:“十三岁考上大学的不少,可十六岁能考上研究生的,就我一个。”
“你也不谦虚下?”
郑冬花已经傻眼了,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状态的郑建国,接着看到旁边的寇阳和罗兰面色古怪,探手一指两人开口道:“看看,寇阳和罗兰都被你恶心坏了吧?”
“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和你们谦虚了。”
郑建国依旧是满不在意的样子,事实上这也是他内心真实的写照,那个少年班的构想萌发于好些年前,直到去年才被一封信催的变为现实,从全国各地选拔一批具有特长的孩子——
与郑建国这个可以成为少年的研究生相比,那些十岁左右的孩子甚至是还没发育就要接受成年人才会遇到的选择,当然像他这个状态的也不是个例:“川省也有大学生报考了研究生,现在录取结果应该是快出来了——”
抛开郑建国的年龄来说,这个时候的报道中并不缺少初中生考上大学生的报道,哪怕是他这个十六岁的研究生见报后,那位考上研究生的小木匠的风头也是丝毫没有减少,与已经在齐省报道中开始降温的他相反,好似热度又增加了。
大学生们在一起能够谈的,自然是离不开学习,郑建国毫不谦虚的说法惹的罗兰和寇阳都是憋着笑,显然是对于他这近乎自恋的行为想说些什么,可碍于某些原因又没说出来。
吃过冰棒郑建国带三女到学校里转了转回到住处,显然累坏了的三人齐齐坐在了床边上,郑冬花一双眼睛瞅着他摞在墙角架子床上面的被褥,开口道:“咱娘说让我把你的衣服被子带回去洗了,等到我开学的时候再顺路给你带回来。”
“这才是你回家的目的?”
郑建国没在信里听说这姐姐今年放暑假会回家,那么这个决定就好像是临时起意了,郑冬花飞快的摇了摇头开口道:“原本我是想着和你一样,过年的时候一起回去,可想着咱们俩第一次都出来,倒不如趁着距离远假期长的暑假我回去,寒假你回去,毕竟冰天雪地的出行并不是个好选择。”
“你这一个人的单间可着实不错。”
寇阳打量着墙角并排放的两张上下床说了,郑建国便靠在了桌子上露出了个苦笑:“这也就是我当初提的条件带来的超常规待遇,学校在我考研前怕有人打扰,才让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两张床还是昨天弄进来的,学校打算把这间房子当做研究生宿舍,老师就说让我搬他家去住,远倒是不远,就在学校临墙的胡同里面。”
“他家人没意见?”
罗兰满脸好奇的说过,郑冬花便跟着开了口道:“你住在人家家里面,方便吗?”
“那个房子里面就他一个人住。”
郑建国说着转身看了看窗外门外,回过头正色道:“他老伴前些年去世了,儿子和女儿都与他划清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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