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伯在丰京生活了十多年,一直到广元十四年年底,才是启程回返西域,这十四年,他见证了晋朝从混乱到稳定,从衰落到复兴,从灭亡的边缘到国力慢慢强盛,在杜仲伯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期间,杜仲伯做过几年的小吏,认识了很多人,这让他有机会接触与见识晋朝的政治面貌,扬道嗣、刘桀、李忠等都是绝才国士之辈,朝堂上更是人才济济,晋朝天子敢于放权,敢于用人,经过十几年的励精图治,赵智已然坐稳皇位,牢固皇权。
杜仲伯是一个颇有报复的人,但他毕竟是西域人,是外族人,就算在有才华,在晋朝也是得不到施展的,加上家族的拖累,所以最后只能回返西域。
回到家族之后,杜仲伯与詹柏相识,两人都是有报复之人,气味相投,很快关系莫逆。
詹柏能够有今天,离不开杜仲伯在背后为其出谋划策,两人一个武略高强,一个谋划出众,密切配合,相得益彰,事半功倍。
大石帝国灭亡之后,詹柏不敢与新兴的波斯帝国对抗,便把目光看向了残破的陇右西部。
詹柏想要攻取陇右西部七州之地,有两个用意,一是陇右西部,西域人占大多数,加上晋军与吐蕃的战争刚刚结束,晋军死伤惨重,陇右西部的军事力量极为虚弱,这加大了詹柏出兵陇右的**,第二就是詹柏一直把军队掌握在自己手中,西域诸国已经有很多人非常不满,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詹柏需要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便是重新发动战争,波斯他不敢惹,陇右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一旦拿下陇右西部七州之地,这无疑将会再次大大加深詹柏的威望,也只有在战争之中,詹柏才能从容部署,剔除军中不服从自己的将领,已达到彻底掌握西域军队的目地。
詹柏与杜仲伯两人在那里说话,一旁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他是安述国的副王詹迭,是詹柏的亲叔叔,同时也是詹柏的铁杆支持者,另外一个则是三十来岁,孔武有力,此人也是安述国王室贵族,名叫詹波钾,是詹柏的堂兄弟。
詹波钾武艺高强,在军中很有威望,但同时也是头脑简单,几个人在那里说话,他理都不理,半句都是没有听进去,只是埋头在那里吃肉,喝着这家酒店有名的吹风醉梦乡。
“痛快,这酒真是够味道,早知道城中有这么好的酒,我抢也要抢过来大饱口福。”
詹波钾大口喝着酒,高兴的大声叫喊,他的酒量极好,平常都是按坛来算,但是今天,不过喝了两斤春风醉梦乡,却是已经有些醉了,但他是军人,就是喜欢喝这种烈酒。
杜仲伯看向詹波钾,笑道:“波钾将军,你可知道这家酒店与这春风醉梦乡的深意?”
“什么深意?”
“望,其意希盼远望,中间的丰字指的便是晋朝国都丰京,春风醉梦乡这第二个字,最开始也是丰京的丰字,最后才是改成风字,醉梦乡三字,酒店的先祖,身在异土,不能回返家乡,便只能酿出烈酒,以求一醉,在梦中去回顾家乡故土的美丽与风情。”
杜仲伯解释了一番。
詹波钾翻了翻白眼,觉得杜仲伯太嗦太无聊,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于是不再理他,拿过酒壶,自顾的喝酒。
以詹柏等人的身份,酒店也只是提供了五斤春风醉梦乡,喝完就没有了,其中大半都是詹波钾一个人喝了。
看着詹波钾的模样,杜仲伯笑着摇了摇头。
詹迭则是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些汉人,吃我们的,住我们的,竟还是心怀故国,简直岂有此理,照我说,把他们全部赶出城去,当做奴隶最好。”
杜仲伯看了詹迭一眼,微微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他在晋朝生活多年,身上有很强的汉人文化气息,所以对待汉人一直都很友善。
而詹迭则是不同,他既是安述国的副王,同时也是西域最有钱的几个巨富之一,但是最近十几年,西域的汉人之中,很是出了几个能人,王素义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而詹迭以及很多西域的商人,生意则是越做越难。
詹柏也是看了詹迭一眼,微微一笑,詹迭几次找到他,让他降低汉人在安述国的地位,并趁着手中有权的时候,打击以王素义为代表的汉人商户,让詹迭等人重新垄断西域的商路,并强烈暗示,若是詹柏愿意这么做,詹迭将联合西域最有实力的几十家商人,在财力与物力上,全力支持他。
对此,詹柏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同意。
詹柏是有远大报复与理想的人,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地与梦想,他可以放弃一切,也可以做出任何事情,若是给自己足够的利益,就算把城中的十余万汉人全部都给杀了,那又如何?
汉人在安述国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引起很多本地贵族的不满与仇恨,詹柏对此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不是说他有多么亲近汉人,而是作为君主,詹柏考虑更多的不是个人感情,而是利益的平衡与制衡,詹柏现在就是在拿汉人去和以詹迭为代表的,本地巨商贵族进行纠缠与谈判,让这些人拿出更多的利益,而对于汉人,詹柏确实是准备打压一下的,但不会很严厉,安述国是西域诸国汉人最多的一个国家,几百年下来,汉人已经和安述连为一体,完全向左或是完全向右,只会让另外一方做大,事实上,詹柏对于王素义等汉商的崛起,是比较支持的,他们的强大,可以有力的制衡詹迭等本地贵族巨商,而作为外族人,汉人是不可能动摇安述国政权的。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詹柏等人离开。
临走之前,詹柏慷慨的给了老板百两金子,但老板却是只要了一两黄金的菜钱:“先祖有训,春风醉梦乡不以金钱卖之。”
詹柏点了点头,淡声道:“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
说罢,众人离开。
三天之后,元月初四。
当詹柏准备最后休息两天,便是去往千岩城整顿兵马,以备天暖之后整军东行,意图陇右的时候。
詹恒回来了,一身落魄的回来,并带回来一个惊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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