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勋看向贺庭宣,他被李骁打中鼻子,一直在那里抹着眼泪,此刻已经好了许多,但鼻子却是青紫一块,看起来颇为滑稽。
“贺大人,此事谁对谁错?”
贺庭宣很恨看了李骁一眼,高声道:“言语之争,岂能动手打人?谁先动的手,便是谁的错。”
李骁不屑道:“几个贱民百姓,打就打了,陪他们一些钱财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贺庭宣怒道:“朝廷自有法度,岂是钱财就能解决?”
李骁大吼道:“你是何人,竟敢管小爷的事情?”
“你既是巡查军官,自有权利抓捕犯事之人,事情的缘由想来你已经听见了,你还在等什么?”
贺庭宣不再理会李骁,对着校尉军官正色说道。
“阁下是何人?”
“在下贺庭宣,乃御史台监察御史。”
校尉军官脸上有了苦笑之色,伸手揉着眉心,顿时觉得脑袋疼的厉害,监察御史官不大,权利却很广,其中就有监察狱讼之责,整件事情明显是李骁的不对,若是自己做笑面虎,放走了李骁,贺庭宣只要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自己小小的一个校尉,恐怕丢官都是轻的,搞不好就要面对牢狱之灾。
李勋嘿嘿笑道:“贺大人明日就会上朝就此事参奏皇上,你若是放走李骁,其中罪责,便由你一人担当,你自己想清楚了。”
“那你打了我,就没有错?”
李骁指着李勋,怒叫道。
李勋愣了愣,干咳两声,装作硬气的说道:“稍后我自会去京兆府投案自首,无需你在那里多嘴。”
李勋拉着贺庭宣离开,低声说道:“庭宣兄,那个人是安王李忠的儿子,我刚刚说你明日朝会就此事会上书皇上,只是吓唬他,你别当真。”
贺庭宣看了李勋一眼,不悦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你不说,明日我也会上书皇上,参奏李忠教子不严之过。”
李勋干咳两声,心中的愧疚之感稍微好了一些,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把贺庭宣推到前面,毕竟对方是王爷的儿子,贺庭宣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不一定敢得罪对方,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以贺庭宣的性格,怎会害怕对方的权势,而闭嘴不言?
望着李勋等人远去,校尉军官真是欲哭无泪,转身看向李骁,说道:“小王爷,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吧!”
李骁咬着牙说道:“你一个小小的校尉,也敢抓我?”
校尉军官现在骑虎难下,那个叫李勋的明显是要把事情给闹大,自己一旦放走了李骁,一切罪过都得自己背上,还不如直接抓了李骁,秉公办事,就算事后李骁找自己麻烦,大不了这个官不做了就是,至少不会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校尉军官不再犹豫,只能硬着头皮,对着左右下令道:“把所有人都给我抓起来,送往京兆府。”
校尉军官的手下可不管李骁是什么出身,只需听令行事就是,就算出了事,也是有校尉军官担着,跟他们无关,所以校尉军官下达了命令之后,几名士兵上前就是架住大吼大叫的李骁,硬拖着送往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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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勋送回了贺庭宣之后,便是去了京兆府,京兆尹柳仲元是一名铁面无私的官员,问清缘由之后,当即现让人打了李骁三十板子,然后收监,在做定罪,而李勋虽然仗义出手,但出手过重,也是被柳仲元打了十板子,然后放其离开。
第二天朝会,贺庭宣果然就此事上书赵智,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边,然后参了李忠一本,说其教子不严。
赵智与李忠早年曾经拜天结义,是君臣,也是兄弟,关系极好,贺庭宣不畏权势,仗义执言,赵智还是颇为赞赏的,所以并没有降罪与他,只是谈谈说了一句“此事交由京兆府处理”,只字不提安王李忠,毕竟李忠常年领兵镇守安北,劳苦功高,又是对赵智忠心耿耿,赵智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怪罪李忠?
散朝之后,李忠之母王氏,进宫找到了赵智,为孙儿李骁求情。
赵智对结义兄弟李忠的母亲颇为敬重,以义母相称,好言劝说了一番,表示马上命人传唤京兆尹柳仲元,让其放了李骁,王氏这才转悲为喜,离开之时,极为不满的说着,李贵妃的侄儿李勋,出手打了自己的孙儿,让赵智待其责罚。
“狗儿,你为何要打李骁?”
李勋穿着军服站在赵智身后,听到问话,连忙站了出来,摊开双手,苦笑道:“皇帝姑父,出手之前,我并不知道对方是李忠之子。”
赵智哼了一声:“别人纷争,与你何干,多管闲事。”
李勋正色道:“皇帝姑父,若是普通纷争,我也难得去管,只是那李骁欺人太甚,仗着人多,把那几名百姓打的不成人形,我若不出手,那几人恐怕就要被当场打死,狗儿就在一旁,心中着实不忍。”
赵智闭上眼,沉默不语。
李勋偷偷看了一眼赵智,恐怕几名百姓的生死,还入不了赵智的眼,此刻的他,对自己还是有些生气的,想了想,也不管那么多,又是出言说道:“那李骁也是太过张狂无度,我言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以大晋律法压之,他竟是口出狂言,说律法管得了天子,管不了他。”
赵智睁开眼,眉头微微皱起。
对于京城的治安问题,赵智是知道一些的,新任京兆尹柳仲元是一名正直的官员,几次上书,言明管理城中治安的禁军士兵,多有敲诈勒索之事,欺软怕硬,以至权贵子弟,嚣张无忌,多行不法之事,却依旧逍遥法外。
但这个事情赵智目前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江南之战,虽然取得了大胜,但也消耗了极多的钱粮,漠北胡族日益强大,为了维持安北庞大的军事防御力量,军资的消耗越来越重,朝廷已经有些应对不起,如今吐番也是有所异动,又是需要调兵遣将,准备大量钱粮,朝廷根本承担不起,已经有些官员开始上书进言,建议消减禁军三军士兵的数量,赵智一直没有理会,但是如今政事堂的诸位相国,也是开始对此事进行议论,赵智已然无法逃避,但此事关系极大,其中的利益纠缠太过复杂,赵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苦思应对之策。
李勋见赵智在那里发呆想事情,久久没有下文,于是小声叫唤了几声:“皇帝姑父,皇帝姑父....”
赵智瞪了李勋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李骁是朕义兄的儿子,说几句猖狂之言,难道朕还把他给杀了不成?再者,你把他打成那样,朕没有找你麻烦,你小子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李勋正色道:“皇帝姑父,李骁之事就此别过,狗儿不敢再提,狗儿想说的是,那些权贵简直目无王法,视认命为儿戏,如此情景,狗儿不止看过一次,心中着实愤恨,还请皇帝姑父给我一千士兵,由我统领,整肃治安。”
赵智冷笑道:“你小子有几斤几两,朕难道还不知道,你有这个能耐?”
李勋仰着头,大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牧公看了李勋一眼,在旁低声说道:“陛下,狗儿年轻气盛,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给他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赵智脸上有着一丝苦色:“牧公,朝廷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朕哪里有钱给这臭小子去胡闹?”
李勋拱手说道:“此等小事,不劳皇帝姑父费心,皇帝姑父不是赏赐给家父五百倾土地?狗儿愿意拿出来,从城外流民之中招募强壮之人,以作兵士。”
赵智双眼眯起,听了李勋如此说法,顿时有些心动了,每年年底寒冬之时,许多无地流民都会聚集到城外,朝廷又不能不管,也是一笔大的消费,如今李勋愿意拿出五百倾土地招募士兵,正好可以为朝廷减轻负担,确实是一件好事,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京兆尹柳仲元几次上书,言明想要整顿城中治安,却是苦于京兆府兵士不足,请求加派人手。
赵智沉思片刻,看向李勋,淡声道:“留在朕身边,就那么无趣?”
李勋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高声道:“不管去了哪里,圣上永远都是狗儿的皇帝姑父。”
赵智点了点头,脸上却是有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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