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宇普西隆坚决的语气,罗彬瀚不得不相信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尽管他对那个荆璜的冒充者还有许多疑虑,但他更宁愿去和雅莱丽伽商量。
他们最后对着宇普西隆的机器人座驾望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往回走。途中罗彬瀚穷极无聊,于是捅捅莫莫罗的胳膊说:“老莫,你知道自己是哪儿出生的吗?”
“知道呀,罗先生。”莫莫罗回答道,“在永光境的珐柱星系面临毁灭的时候,它们的某颗太阳在熄灭前发出了最后一束光。由于某个当地科学家所引发的以太效应,所以那束光并没有照射出去,而是被一直留存在了原地。那个就是诞生以前的我。”
“那你还记得更早的事吗?”
“完全没有印象呢。因为在宇普西隆前辈碰到我以前,我只是记载着一些信息的光而已。既然没有外界干预,也就不会有任何变化产生。和罗先生你现在看到的太阳光并没有任何区别。”
罗彬瀚抬头望了望天。这里的恒星之光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老家更偏昏黄一些,他没法想象莫莫罗曾经是这种东西。
“太阳成精了。”他喃喃地说。
“玄虹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呢。他说在他的故乡,很多自然地貌只要具备着一定的形势,就可以演变成存在独立意识的生命体。不过,如果只是单纯地存在地形就做不到,必须有着外在生命的情感投射才可以。被相信淹死过无辜女性的湖会诞生出哀愁的水灵,被认为吉祥的山也会真的生出对人有益的山灵。他还说如果神念在高灵带被放得足够大的话,什么东西都可以被赋予生命性。”
“他那是胡说。”罗彬瀚不屑地说,“先把丫自己的左手整活了我看看?”
他们慢悠悠地溜回到寂静号上。这时雅莱丽伽已经像往常那样坐在椅子上,嘴里咬着花朵糖,翻动着一本罗彬瀚感觉从没见过的书。当罗彬瀚和莫莫罗走进舰桥室时,她立刻就把书收到了身后。
“您看啥呢?”罗彬瀚故意这么问。他还悄悄地瞄了眼旁边的暑假,没发现少了其中的哪一本。
“私人收藏。”雅莱丽伽说。她垂在椅脚边的尾巴尖一点一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实际上罗彬瀚的心情也很不错,但他还是不得不清了清喉咙,把宇普西隆不久前遭遇的袭击告诉她。雅莱丽伽听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又是那奶茶妹?”罗彬瀚问道。
“他们如影随形。”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真就一点都甩不脱?还是因为这船本来是他们的?”
罗彬瀚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猜测,可雅莱丽伽只是摇头。
“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最后她只是这样说,“三天后我们就离开迷野带。”
“行吧,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远离联盟的地方。从一条船长听说过的捷径绕开旧星河战线,直到找到一个相对繁荣的文明。我们会在那儿继续打听消息。”
她没有说清楚到底要打探什么消息,不过那对罗彬瀚也足够满意了,他以为雅莱丽伽对他吐露的事情似乎已比过去多一些,哪怕还不算顶配合,至少没再一尾巴抽在他的屁股上。为了庆祝这项进步,他从口袋里掏出牌组说:“来一局?”
雅莱丽伽地尾巴明显地摇晃起来。罗彬瀚条件反射地拉过莫莫罗挡在身前,然后继续大胆地发出挑战。遗憾的是雅莱丽伽最终没有上当(没准她早就知道乌奥娜送来的礼物是什么),罗彬瀚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小算盘。
“少爷人呢?”他转口问道。
雅莱丽伽悠闲地晃着链子说:“船长已经睡着了。”
“还没睡够呐?他属猪啊?”
“他提前醒来了一段时间。”雅莱丽伽说,“当你遇到‘冻结’时,他做梦的速度开始变快。直到莫莫罗回来,他几乎立刻就醒来了。我猜那对他的身体有一定影响。”
她的话使罗彬瀚想起了荆璜和宇普西隆见面时的状态。当时荆璜确实显得有点恍惚,罗彬瀚以为这是一种过分延长的起床气。但那似乎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至少他没从雅莱丽伽的态度上瞧出来。
“他的手又坏了?”他随口说,“这附近能修吗?”
雅莱丽伽摇摇头,但仍然没露出什么苦恼的表情。罗彬瀚思考了一会儿,同样以为少一条手臂对荆璜不算什么特别麻烦的事儿。他在舰桥室和莫莫罗一起看了几集《白苹星流浪英雄谭》,然后溜达着去找荆璜看看情况。但这一次荆璜的房门紧闭着,没有为他敞开,罗彬瀚无论是按铃还是敲门都毫无反应。
“船长设了免打扰。”∈从空气中钻出来说,“你肯定是进不去的,除非他乐意。不过我看他不乐意,连我也进不去。”
“他有说啥时候醒吗?”
“三天后。我猜的。因为他把门禁设成了三天。”
罗彬瀚只好罢休,晃回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几乎什么也没做,只是按照雅莱丽伽给的指导锻炼锻炼手脚。他还设法跟菲娜多套了点近乎,那不能说很成功,不过现在当他摸手上戒指的凤纹时,菲娜看上去就没那么沮丧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时,他在∈的呼唤下走到舰桥室,参加了马林准备的送别仪式。莫莫罗和雅莱丽伽都一起分享了糖果蛋糕,罗彬瀚甚至还看到了星期八。
这会儿罗彬瀚已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对这小丫头的种种奇形再也没有恐惧。他端着蛋糕,故意凑过去说:“抱抱?”
星期八睁着蓝宝石般的眼睛,笔直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她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把自己藏到莫莫罗身后。她的反应令罗彬瀚既震惊又悲痛,摸着自己的连对马林说:“我最近气色变差了?”
端着酒杯的马林仔细打量了他几秒,然后总结道:“你的眼睛有点黑。”
“废话,我他妈眼睛不黑就变种了。”
“只是一种感觉。”马林耸耸肩说,“你的眼睛看起来比以前深一点儿。还有眼白的部分,倒是没生血丝,不过颜色有点浑浊。也许你该早点睡觉。”
罗彬瀚以为马林的话完全是喝多酒以后的胡说八道。他没把这件事放在欣赏,又继续不屈不挠地骚扰星期八。
“我能许个愿不?”他说,“最近我看了个特别长的片子,结果放一半就没了。再让我看看后续?”
星期八从莫莫罗背后探出半张脸,目光难测地望着他。罗彬瀚还准备接着调戏她,却突然意识到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后。他转头朝后望,看见舰桥室的入口走进来一个白裳如雪的宫装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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