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二百七十余年,北方因为人口增长,连连天灾,加上土地兼并严重,以及外敌入侵,而陷入崩溃。
南方人口,其实比北方增长的还要快,只不过南方生存条件,好于北方,能够养活更多的人口,所以社会还没崩溃。
不过到明朝末年,南方的矛盾,其实也十分尖锐。
许多失去土地的农民,成为一贫如洗的佃户和长工,或者流落到城市,成为手工业者和苦力,再不就聚集在山中挖矿和烧炭为生。
江西虽是鱼米之乡,不过只是就赣北,鄱阳湖周边而言。
赣中和赣南则以山地为主,很早以前就聚集了不少挖矿、烧炭、采石灰为生的百姓。
这些人与当地的大族和豪绅进行结合,一个负责开采,一个负责销售,形成了一个个利益集团。
他们可以是民,也可以是匪,是盗。
当年王阳明老先生,就在赣南平定过他们一次,可是一百多年过去,百姓要活下去,他们便又在山中聚集了。
江西抚州,金矿开采,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这里有官窑,有私窑,四处开挖,情况十分复杂,也十分混乱。
这时,在抚州府城外,一处圆形的土楼内,几名在抚州地界,颇有影响力的豪强和大族族长,聚集在一起。
为首一人,名叫韩国栋,乃是抚州地界,最大的豪强。
他原本是县里的泼皮无赖,纠集一群人,在山中采金,后来觉得自己采太慢,便从附近百姓手中,收金矿和金沙来冶炼。
这让他积累了不少人力和财力,他便联合一些大户和本地家族,将抚州金矿的冶炼,基本控制在手中,并派人破坏官窑,向附近才矿的百姓,收取费用。
山河湖泽都是朝廷的资产,百姓开采,属于私采,用古代的话说,便是为盗。
因此官府对于私采,是要进行打压的,韩国栋带着属下,顶住官府压力,让老百姓可以采矿,而不被驱赶。
虽说韩国栋从百姓手中,拿走了大部分收获,却让他们能够不被官府驱赶,可以采矿糊口,所以百姓对韩朝栋,以及大族和豪强们,其实还比较拥戴。
这时,在大堂内,众人脸上都满是怒意。
韩朝栋扫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府里送来消息,说梁王已经到抚州了!”
韩朝栋和抚州土豪们能够霸占矿山,不给朝廷交税,在官府中自然有保护伞,不仅抚州官府有人收了他们的钱,就连江西三司,也有人收了贿赂。
众多土豪听说,高欢到了抚州,脸上都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韩员外,梁王亲自过来,我们该怎么办?”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族长道:“听说梁王在江南,可是杀人如麻,连魏国公都给砍了!”
众多士绅和豪强,不禁议论纷纷,都有些恐惧。
韩朝栋却沉声道:“大家莫要慌!这次我们不出面,不冒头,让官府抓不到把柄,让老百姓去,我不信梁王能够把老百姓都给砍了!”
他话说,一名跟着他混的土豪便道:“梁王要搞矿山国营,这就是不给我们和老百姓饭吃。梁王不是一直说自己爱民如子,为百姓说话吗?我赞成韩员外的主意,让老百姓们去,让梁王看看百姓的反应,梁王自然会打退堂鼓!明白所谓矿山国营,就是恶政!”
众多乡绅和乡老们听后,觉得反正让百姓顶在前头,那便试一试也无妨。
一名老者便问道:“不知道韩员外,要我们做什么?”
韩国栋扫视众人一眼,“明天官府会派人来金山清矿。你们回去告诉百姓,让官府知道百姓的决心就行了!”
“金山上那么多矿洞,我们也不知道官府去哪个乡清矿,怎么叫百姓去阻拦呢?”有乡绅问道。
韩国栋微微笑道:“这点你们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提前通知各位。你们只需要让百姓做好准备就行了。”
在年初的大辩论后,梁国开始推行国营改革,地方士绅和商贾,已经不敢明面上反对,但事关自身利益,让他们爽快让利,也不太可能。
历代以来,改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商鞅变法推行了那么多年,可反对的势力,却始终存在。
这次抚州金矿国营,乃是国营改革的试点,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些反对改革的人,都希望高欢能够碰壁,而抚州改革失败的话,梁国即便拿出改革方案,后面也难以具体施行。
因此,官府中有人,便给韩国栋,泄露了官府的动向,为韩国栋传递消息,把他当枪使了。
众人一听,便知道韩国栋,在官府有内应。
各人见此,不禁笑道:“那我们就回去准备,到时候听韩员外的号令!”
说完,众人便起身离去,韩国栋则吩咐几名心腹道:“明天扇动百姓把事情给我闹大,出了事情,有上面人罩着,不怕!”
几名心腹点了点头,“小的们知道!”
韩朝栋道:“告诉百姓,这是守护他们自己的饭碗,让他们放开手脚,表现好的有赏,坐牢的工钱翻倍,照发给家人,人死了韩爷我给银子抚恤,家人我来赡养!”
“好嘞,韩爷!小的们一定把事情办好。”众多属下高兴抱拳。
……
次日清早,抚州府,一队衙役便簇拥着几个文吏,出了府城,前往金山方向去清查私矿。
因为当地宗族和豪强势力强大,所以一行人悄悄出发,准备从金山外围的小矿洞,开始清查。
这时,一群衙役和文吏,刚到金山脚下的黄家寨,便被数以万计的百姓,围了起来。
抚州的矿山情况复杂,这么多年来,无法解决,除了豪强与官府中的腐败分子勾结,搞利益交换之外,便是明朝到后期,废除张居正改革的成果后,明朝走上了小政府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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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小政府的模式下,特别有利于地方势力和豪强士绅的发展。
在抚州官府手中,根本没几个兵,还都是不能用的卫所兵,根本无法与能调动数万百姓和矿工的豪强地主抗衡。
当官的怕激起民变,最后自己掉脑袋,所以根本不敢治理抚州矿山的乱象。
这时,衙役和文吏刚到矿洞附近,就被百姓和矿工围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吗?”为首衙役看见百姓,不禁咽下一口唾沫,色厉内茬的喝斥道。
拿着钉耙和矿锄的百姓,怒目看着他们,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官府不让我们活,打死他们!”
百姓们听见呼喊,顿时抄起家伙一拥而上,打的衙役和文吏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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