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从雪堆你挖出来的是个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脸颊上结了一层冰霜,身上也是冰凉凉的。顾衾伸手探了谈鼻息,发现还有微弱鼻息,结印,引着元气朝他心脉护去。
倒是秦羡生看着这男子,忍不住皱了下眉,等到顾衾结束,他伸手在男子身上摸了下,又把男子翻身看了下颈后,脸色微变。
顾衾疑惑道,“秦大哥,怎么了?这人……咦……”她说着忍不住仔细看了看这男子的脸,“这人我好像见过,是的,我想起来了,几个月前跟陈忠帘回老家看他家祖坟,随后去花鸟市场买长青树,就碰见过这人。”
那次买长青树种在陈忠帘祖坟四周布阵来着,她在花鸟市场挑选长青树,正好这男子也看中那一株,两人不过打了个照面,她却记下来了。
哪知接下来秦羡生说出口的话更是让顾衾呆愣住了,秦羡生低沉道,“如果没认错的话,他应该是我师弟。”
“啊?”顾衾呆住,“秦大哥,你师父还收过别的徒弟?”
秦羡生道,“先把人弄进帐篷你我在告诉你。”说罢,把人背着弄进帐篷,他又出去生火烧了些热水,这冰天雪地,生火堆可不容易,趁着烧热水时,秦羡生告诉顾衾,“当初他不止收了我一个徒弟,不过是我快离开时才收到,那会儿阴兽已经被种到我体内,大多数时间都是不出门,直到最后承受不住,奋起反抗那几天,我才发现他收了另外一个徒弟,后颈那里有块特殊的胎记,刚才瞧见了下,的确是,另外……”
说道这里,秦羡生忽然沉默,顾衾似想起什么,脸色也是大变,“秦大哥,他的内体也被封了阴兽?”她没忘记秦大哥师父在他内体封阴兽的原因,无非就是把秦大哥当做容器寄养阴兽,阴兽养成这些容器几乎是不可能活命,那人想要的不过是养成的阴兽,供他驱使而已。
秦羡生师父那会儿也不肯定秦羡生到底能不能熬到阴兽养成,所以在找一两个徒弟继续养阴兽也不例外的。
秦羡生点点头,“是,他体内也有阴兽。”
顾衾想到的确实另外一层,阴兽在体内是非常痛苦的,大多数人都熬不了几个月,当初秦大哥熬了一年又一年,距离碰见他,碰见龙石,弄出他内体的阴兽,少说也有百年,能坚持百年,秦大哥肯定很厉害,眼前这人竟也是如此,和秦大哥差不多年纪,阴兽现在还在体内,还没死去,可见这人也是不简单。
最主要的是,这也太凑巧,芸芸众生几十亿人,上次碰见一次,这次在这种荒山野岭的还能碰见,是不是太凑巧?
顾衾把犹豫说了,秦羡生道,“我们注意些,等他醒了就分开吧。”
热水烧开,倒了一杯水出来,没一会水就温了,秦羡生进去给那人喂了些水就出来。顾衾又同他聊了起来,“秦大哥,你这师弟叫什么名字?”
秦羡生摇头,“并不知道,当初也只是知道他收了个师弟,我接触的不多,不过那会儿那孩子倒经常围着我转,那会儿难受的不行,我就没搭理过他。”
约莫半个小时后,里面的男子醒了过来,走出帐篷见到两人也呆了下,目光先落在顾衾身上,想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亮了,“我记得你,当初花鸟市场,长青树!妹妹还记得不。”
顾衾道,“谁是你妹妹。”
男子咧嘴笑开,“没想到这么巧。”目光又落在秦羡生脸上,迟疑下,皱了下眉头,又盯着秦羡生看了好几眼,“这位兄弟,我怎么觉得你也挺眼熟,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
秦羡生没说话,顾衾也不吭声。
男子又盯着秦羡生看了几眼,脸色突然就变了,“你,你是师兄。你是不是师兄,你是我师兄!”眼看着就要扑上来,秦羡生一把把人给拦住了,“站着好好说话。”
“你真是我师兄吧?”男子看着有几分激动,“我肯定没记错,虽然年头久远了点,但我对师兄还有印象的,我还记得师兄走时的事情。”想到师兄走后,师父万分生气,在他体内封住阴兽,一日日的痛苦,这么些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顾衾道,“天都黑了,我们进去聊吧。”
三人进入帐篷里盘腿坐好,男子问清楚秦羡生真是他师兄后就讲了这些年的经历,他叫万俟言,也是个孤儿,那年被师父捡回家中,师父告诉他,他有个师兄叫秦羡生,现在生病,不要去打扰他。
成了师父的徒弟后,师父先交他认字,他聪明,学的快,师父就给了他一本易经看,让他先把上面看明白。大多数师父不在家,他就在家看书,师父口中的那个师兄也会出门转转,他脸色苍白,会很沉默的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空闲或者看书看累的时候,他会去找师兄聊天,哪怕师兄从来没搭理过他,他也能自言自语说上半天,说到师兄回房。
后来不知道哪一天,师兄不见了,师父也受了重伤,师父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可怕,一天天的,师父的伤势也有,有一天师父突然把他喊进房里,房中布置了阵法,他还没学到多少东西,还不清楚那些是什么阵法,只师父让他坐中央他就坐了进去。
随后他似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痛,那种痛难以形容,或者说他其实是被痛醒的,浑身犹如被烈火焚烧,一声声的嘶吼,多少次,他都觉得自己是不要是疼死了。可他不想死,他是家里的累赘,父亲讨厌他,天天喝酒打骂他,从记事起,父亲动不动就揍他,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天知道他有多渴望活着,活下去。
那么从小被打到大,他依旧觉得活着是件美好的事情,所以不管再怎么疼,他都坚持了下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他其实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师父,师父就说他生病了,以后会好好照顾他,让他不要担心。
那会儿他真以为是生病,不然好好的怎么浑身都疼。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身体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到底多了什么,渐渐长大,身体每个月都要痛那么几次,他也逐渐清楚身体里到底怎么回事,他的体内多了一只怪兽,一只看不见的阴兽,也终于明白那天师父让他去的阵法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师兄苍白的脸色和每日的沉默,也明白了当初为了师兄离开,为何师父会重伤。
随后,他也越来越沉默,有一天,他趁着师父不在离开了,这些年四海为家,自己揣着那本易经学会不少东西,这些年也就这么坚持过来,他也不是没想过把体内的阴兽弄出来,却没什么法子。
顾衾听后,沉默,觉得这人天分实在是好,跟秦羡生差不多,都算是无师自通,他们的师父只是想利用他们而已,这些年,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坚持下来的。
开了天眼,顾衾看了过去,几秒钟后忍不住皱眉,奇怪,他竟然看不透这人,和秦大哥的情况一样。秦大哥的情况她或许猜到一些,她看不透自己的命,和自己命紧紧相连的人也会看不透,不出意外,秦大哥以后就是她最亲密的人,所以天眼里看不见秦大哥的事,可为什么这个人的曾经和未来也看不透?
万俟言仔细看了一会秦羡生,似发现了什么,惊讶道,“师兄,你,你体内的阴兽?”
秦羡生点点头,“体内的阴兽已经离开了。”
“师兄,怎么办到的。”万俟言有些激动。这些年深受体内阴兽的折磨,他恨不得把体内的阴兽立刻赶出去,将它撕碎。
秦羡生没瞒着,“曾经机缘巧合得到一块龙石,这才成功的。”
龙石,万俟言低头,这等天材地宝哪里是那容易得到的,得多大机缘才能碰见,他叹了口气,“罢了,反正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实不相瞒,我来这长柏山也是得了消息,这地方似有天材地宝,不过这些东西大多需要机缘,就想着要不要来碰碰运气。”
秦羡生,顾衾相视一眼,他们倒没听说这个,顾衾的圈子多是家人和学校,秦羡生也很少和其他玄学门派接触,不清楚这个也是自然。
万俟言继续道,“进了长柏山,体内的阴兽发作,我就昏了过去,幸好碰见师兄你们,不然肯定要冻死在这地方了。对了,师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顾衾道,“我们来旅游的。”
万俟言道,“那你们接下来?”
顾衾,“继续朝里面走吧,不过现在天色不早,要早些休息。”
就一个双人帐篷,挤不下三个人,挤得下顾衾也不太乐意,她道,“要不这样吧,你是伤患,你进去休息,我跟秦大哥就着火堆眯一会就行了。”都是修炼之人,修为也不算低,这点冻还是能扛过去的。
外面的火堆差不多熄了,秦羡生又去找了不少枯枝来,幸好没下雪,不然这会儿也火堆都没,只能躺在冰天雪地里过夜了。
万俟言的确不舒服,每次阴兽发作都让人万分痛苦,没个两三天是恢复不过来,如此只能对两人道谢进入帐篷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