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洞中,金角银角两个童子好似金浇银铸一般,脸皮头皮手皮尽是金银之色,便是头上的一对盘龙短角都散发着金银色的光泽。
再看其身形,比之朱安亦是不遑多让,魁梧高大,哪还有兜率宫中唇红齿白宛若玉琢的可爱模样。
寒暄几句,金角热情的邀请朱安入场落坐。
“巴山虎、倚海龙,你二者快去后面挖几坛好酒出来,今日我和弟弟要与朱兄一醉方休!”
这边金角话音刚刚落下,不远处正洗牌的老妪开口道:“酒有甚么好喝的,你二个还不快来继续搓。”
说着,老妪抽了一口旱烟袋,于烟雾缭绕中对着朱安说道:“好标志的妖儿,听我两个孩儿说,这麻将还是你捣鼓出来的?”
朱安看着嘴巴跑风,一头白发的老太婆,心中有了计量,这老妪应该就是金角银角的母亲,那只九尾狐妖了。
不过金角银角明显不是狐狸模样,怎么他们母亲会是个狐狸?
究竟是是认的干亲还是杂交出来的成果?
等有机会或许可以问一问金角银角,
脑海中胡乱思索,朱安表面上却始终保持微笑,“此麻将非我所创,乃是我家乡特有。”
解释完,朱安又问道:“不知老人家是?”
旁边,金角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家母亲,她老人家可是对这麻将喜欢的紧。”
朱安闻言忙拱手道:“原来是老夫人当面,失礼失礼。”
“不妨事。”吧嗒一口旱烟袋,老妪笑眯眯道:“你这孩儿倒是讨人喜欢,快过来坐下。乖角儿,你二个也快过来,老娘今日难得兴致高,你们都来陪我。”
“......”
忍住心中腻歪,朱安笑着坐到麻将桌旁,金角银角也撸起袖子,准备开搓。
一局下来,麻将桌旁边,巴山虎和倚海龙交头接耳嘁嘁喳喳的说个不停,言语中尽是赞叹。
这新来的陌生妖怪,麻将水平真是厉害!
几局麻将下来,金角银角渐渐额头冒汗,仅母亲一个麻将高手就够他们应对了,如今又来了个麻将祖师爷,两兄弟深感压力山大!
旁边,老狐狸越搓越兴奋,旱烟袋吧嗒吧嗒喷吐个不停。
日落西山,新一局的麻将中,老狐狸忽然朝朱安问道:“乖孩,你家中可有爹娘老子?”
朱安闻言微微错愕,而后微笑道:“我家中不仅有长辈,还有妻儿,并非独身。”
老妪抽了口旱烟袋,伸手往朱安大腿上拍了拍,笑道:“不妨事,你与金角银角交好,老太婆看你也顺眼,不如你认我个干娘,以后咱们娘仨常在一块玩乐,岂不快活?”
“......”
感受着不停在自己大腿上抚摸的狐狸爪子,朱安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炸立而起!
认干儿子归认干儿子,你手摸个甚么?
将腿摆向一旁,朱安婉拒道:“老夫人的美意晚辈心领了,不过晚辈如今还有公差在身,不能在此久留,过个三两日就得离去,所以...”
狐老太收了爪子,语气中满是遗憾,“天庭有甚么好的,整日里东奔西走不得空闲,哪有我等在这山中自在?”
“好孩子,你还是看不透名利二字,老太婆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不懂?这些个东西可都看了个明明白白。”
蜷缩在黑氅大袄中,狐老太喷云吐雾道:“好孩子,你若哪天看明白了,就来我这,我认你个干儿子,划给你个山头,到时候领着千把万把妖兵,威风堂堂,不比你在天庭辛苦打熬强?”
“......”
见朱安不说话,狐老太又道:“我家角儿在上界又如何?说是有了个好归处,实则就是给旁人做牛做马,当奴做婢的活计!”
“可怜我的角儿,回来时都成了什么鬼样子,瘦小的跟个人族的孩童似的。你再看看现在,身高马大,仪表堂堂,不比兜率宫里做奴做婢强?”
麻将桌上,老狐狸啰哩啰嗦的说个没完,只听的旁边的朱安头昏脑胀,差点忍不住中途离去,到外面吹吹冷风清净清净。
认我当干儿子?我看你是馋我身子!
还有,金角银角如今的模样,你说他们仪表堂堂?
仪表堂堂可不承认有这回事。
好在,打了两日麻将后,狐老太终于回了自己的狐狸窝。
撤了麻将桌,摆上酒宴,金角位坐上首,银角和朱安分坐两侧,底下还有一帮小妖小怪胡吃海塞,猜酒玩闹。
饮了口冰霜镇过的仙酒,银角笑道:“母亲先前说的在理,朱兄弟不妨考虑考虑,断了天庭的差事,往后就与我兄弟二人一起在这莲花洞中享乐。
介时我是大魔王,银角是二魔王,你做个三魔王,也起个带角的名号,岂不美哉?”
美你个头!
让我做三魔王,我看你俩是斗魔王玩多了罢!
还让我起个带角的名号,叫什么?红角青角,亦或者是猪角?
嘴角抽了抽,朱安摇头道:“两位兄弟莫再玩笑了,其实我不说你们也明白,在下界的这段时间你们玩归玩,闹归闹,可等过些时日,道祖他老人家外出归来时,你们还是要回去的,是也不是?”
银角捏起车厘子的手一顿,快乐瞬间消失。
上首,金角沉默片刻,而后长长一叹道:“朱兄所言我自是知道,不过那又如何?如今这般痛快的日子哪是在兜率宫时可以相比的!
能过几年这样的日子,就是回去之后再也不下来也值了!”
笑着摇了摇头,朱安举起酒盏,说道:“不提这些,既然两位兄弟下得界来,就应好好珍惜,好好享受才是。”
酒至半酣,金角银角重新恢复快活模样。
往嘴里扔着新鲜小果,金角笑道:“前些日我发帖请了周遭的丹道中人、全真道人,请他们过来交流心得,顺便让他们瞧一瞧我兄弟的炼丹能为,到时说不得还能在这下界当个丹道祖师!”
朱安闻言眉头一跳。
好家伙!兜率宫的炼丹童子在下界和普通的草根炼丹士交流心得,你们这真是交流吗?
我都不敢拆穿你们,你们这是在犯法!
装比犯法不知道吗?
难得听到金角银角提起炼丹,朱安趁机问道:“你们的丹炉可曾带下界来?”
金角银角闻言相视一笑,说道:“吃饭的东西,我兄弟二人又怎会忘记?”
听到确切回答,朱安啜了口酒,笑眯眯道:“如此便好,我想请两位兄弟帮个忙,不知可否?”
“什么忙?”
“一些小忙,我这里有一些材料,现急需炼制成丹,你俩可愿帮我炼制?”
金角还当是什么事,一听只是炼制些丹药,立刻答应道:“这有何不可,不知朱兄弟要炼什么丹?”
听到肯定答复,朱安心中颇为欣喜,当下便从袖袋中取出了积攒多年的药材宝材清单。
这些有从系统里抽来的,也有卖手符换来的,还有和西海三太子长久合作得来的。
金角接过卷起的清单,抖动间清单便铺来,从手中落到桌案,又从桌案垂落到地面。
看着密密麻麻的各种材料分类,金角眼皮直跳。
这些想要全部炼制成丹少说也得十天半月,不过想到自己在兜率宫时未还清的赌债,金角终究还是咬牙答应道:“朱兄弟且先停留几日,等莲花丹会结束,我和弟弟就给你炼制!”
......
此时,翠云山芭蕉洞中。
牛魔王骂骂咧咧的逃出了洞府,身后是铁扇公主手持青锋双剑追杀出来的身影。
牛魔王飞身落在洞府前的巨大石柱顶端,大声斥道:“俺老牛收个小妾怎么了!你且看其它凡人妖魔,哪个不能三妻四妾?如今俺老牛不过是纳了一个小妾而已,你这泼妇便起了妒心,我好心来看望你们娘俩,你却拔刀相向,让我在孩子跟前颜面尽失,你可真真是我的好夫人!”
铁扇公主闻听牛魔王说她泼妇,顿时银牙紧咬,目红如血!
“我嫁你这许多年,何曾违背过妇道,我弃了公主身份不要,跟你来到这里,为你添下骨肉,如今你竟说我是泼妇!
好好好,好的很!
牛魔王!多年的夫妻情份今日尽让你葬送,我今便告诉你,我与我孩儿日后再与你没有任何瓜葛,你且去跟你那狐狸精另开炉灶吧!我铁扇公主就当瞎了眼,死了心,今后再不指望你过活!”
一番气话说罢,铁扇公主终忍不住垂下泪来,厉声道:“小翠小云!自今日起关闭府门,你们若再敢放这死牛进来,便不用再跟着我了!”
看着铁扇公主癫狂痛心的模样,牛魔王心中颇为懊恼,后悔自己说话说过了头。
犹豫再三,牛魔王终是缓和了语气,说道:“夫人,何至于此啊,不若今日你我各退一步,你允我纳了玉儿,我此后再不拈花惹草,咱们一家三口往后只管安心的过活,你看可好?”
府门前,小翠小云两个侍女心中狂跳,今日牛魔王这话一出,怕是真的再也进不了芭蕉洞了!
洞府前,险些一口心头血怄死的铁扇公主疯了般大笑起来。
“一家三口,一家三口,好一个一家三口!”
踉踉跄跄的收了青锋双剑,铁扇公主朝前走出两步,凄笑道:“牛魔王,那狐狸精是在积雷山是吧?我这就送你过去,从今往后,你只与你那狐狸精厮混,我只与我那没爹的可怜孩儿独自过活!”
说罢,铁扇公主唇口一开,吐出了一个小巧物什,这物什刚落到铁扇公主手中,便瞬间变大,化作了一把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巨大芭蕉扇。
牛魔王瞪大牛眼,刚要开口说话,便见铁扇公主朝他挥动了宝扇!
宝扇甫一落下,牛魔王就感受到一股极强的阴风朝他肆虐而来!
九天的罡风没有它强,三灾中的鸹风没有它阴,便是幽冥深渊中的鬼风都没有它萧煞!
牛魔王的脸庞被吹的鼓动变形,眼睛被吹的紧紧闭合,只有马步深深的扎在脚下的巨大石柱之上。
约莫坚持了眨眼功夫,牛魔王便和脚下的石柱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却说芭蕉洞洞府之内,红孩儿呆愣的站在洞府中,在他面前,整日拿来吃饭的石桌四分五裂,地面上躺着的尽是铁扇公主摔碎的器皿。
方才娘亲与父王大吵的画面历历在目,现在身处洞府之中,他还能听到洞外的动静。
一年多的时间,牛魔王只在洞府中待了片刻便被赶了出去,期间都未能和红孩儿说上一句话。
不多时,伤心欲绝的铁扇公主回转洞府。
回来之后,铁扇公主径直去了床榻,接着便将头埋在锦被间,肩膀一阵阵的耸动。
红孩儿心中惶惶不安,来到正打扫洞府的侍女跟前,问道:“我爹呢?”
侍女刚想回答,就听到铁扇公主的声音传来——
“你没有爹,你爹不要你了!他去找那狐狸精去了!”
话音落下,便又是一阵抽泣。
红孩儿彷徨的来到洞府外,在他身前有一个土坑,那是是石柱之前伫立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日,铁扇公主很少说话,唯一一次发表长篇言论,还是红孩儿用手符联系牛魔王时。
斥责一顿,没收了手符,铁扇公主方才罢休。
没了手符,红孩儿唯一的解闷途径也被剥夺。
他有心去赤元山寻朱燃吐诉玩耍,却想到对方早已和朱叔叔离开了赤元山。
琼花山白叔叔一家也都离去,如今他在翠云山周遭竟再无一个玩伴。
这一日清晨,红孩儿将日常所需的必需物品,以及他的兵器火尖枪尽数收进了储物袋。
对着侍女说一声出去玩耍半天,红孩儿径直出了洞府。
等离远些时,红孩儿施展火遁之法,化作一道赤红流光全力往西北方行去!
那个方向是积雷山的方向,他要去找牛魔王,问他为何不要他和母亲。
半日后,芭蕉洞东面七千余里一处深山老林之中。
红孩儿手持火尖枪一脸懵逼的站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梢。
他大概,可能,好像是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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