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虽然不是被押上马车的,可终究是不情不愿,是以上车的时候,极是扭捏。他可以自愿离开,但是绝对不想这样的被强制带走。
远处的街角,傅子宁面色微沉,双手环胸。
“傅公子,瞧见没有,就在那里!”说话的是街头的混子,笑盈盈的躬身凑到傅子宁面前,“这是不是就是您要找的人?”
傅子宁随手将一包银子丢给他,“走吧!”
“多谢傅公子!多谢傅公子!”混子知道这位傅小爷性子冷,虽然也爱玩,但是不爱说废话,拿了钱便赶紧离开。傅子宁双手环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瞧着小白上了马车。
想出城?
没门!
傅家的人,只能被赶出去,但是要想劫走……
呵,也得问问他傅子宁答不答应!
想起自家小妹急得眼眶发红的样子,傅子宁的心里便不是滋味,只有他可以欺负妹妹,旁人休想让他妹妹心伤难受。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傅家头上动土!”傅子宁缓步前行。
车轱辘在青石板上碾过,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方向,城门口。
小白坐在马车内,焦灼得无与伦比,傅家那小丫头还在满大街找他,他现在就要走,她还不得急死吗?
如果一直找不到他,她会不会就此忘了他?
忘了?
小白舍不得。
扒拉在窗口,奈何木质的车窗户已经被锁死,只有镂空的位置能透进来些许风,可以让车内保持空气的流通。
“主子,你还是别挣扎了!”为首的男子,策马相随。
小白咬着牙,狠狠锤了一下车壁,甩上了窗户帘子,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动怒过,只要一想到傅子音急得抹眼泪的样子,他便想……想破窗而出!
奈何他文弱得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破窗而出?
眼见着,不远处就是城门。
忽然间涌上来一帮孩子,嬉笑间穿过街道,挡在了车前,车队快速停下,若是伤及这些孩子,定然会被抓进府衙大牢。
“不要生事!”为首的男子忙道,“不能惊动府衙!”
只要等孩子们闹过去便罢,现下忍忍就好,所以谁也不敢动弹,只围拢在马车边上,勒紧马缰坐着,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这些顽皮的孩子。
这群孩子足足有二三十个,一拥而上时,场面倒也是极为壮观。
有人手里拿着风车,有人手里拿着纸鸢,还有的拿着花灯到处晃悠,一个个笑得咯咯作响,声音很是嘈杂。
街边的人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
傅子宁坐在街头,默不作声的剥着花生,身边摆着一个木箱,每个经过这里的孩子,不是拿走风车,就是领上一串鞭炮。
这东西,是傅子宁借来的。
在城内燃放烟花爆竹是有规定的时间,尤其是那些大鞭炮,怕就怕到时候引起火灾,惹来百姓伤亡,但是这些小鞭炮,只要在限定的地方燃放,倒也无妨。
突然间串炮丢在了马蹄下,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马声嘶鸣,受惊的马已然不受控制。
为了避免踩踏到百姓,到时候惊扰到府衙,所有人只好快速勒紧马缰,控制不住便策马往空地上跑。
然而,不只是一根串炮,在他们还来不及应对的刹那,地上有多了好多鞭炮。
哔哔啵啵的炸响,惊得马儿四散。
腾然而起的浓雾呛得人眼泪直流,连带着嗓子眼都跟着难受。
车内的小白自然是聪慧的,瞧着车前数人,第一反应摁住拴着马车的马匹,他便知道自己机会来,二话不说便冲出了马车,跳车逃跑。
“站住!快,人跑了!”
混乱中,有马声嘶鸣,有人惊叫不断。
不断有鞭炮丢进来,腾起的浓烟将视线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瞧不见。
蓦地,有人抓住了小白的手腕。
“咳咳咳……”小白被烟呛得治咳嗽,“放开我,我……”
“是我!”
是傅子宁的声音。
小白惊喜,当即跟着傅子宁跑出了浓烟,拐个弯就进了巷子,待喘上两口气,二人便趴在巷子口瞧着街上的混乱场景,如释重负的靠在了墙壁上。
“要跑吗?”小白问。
傅子宁摇头,“不用跑,这些人会知道,是我救了你,他们找不到你就会去找傅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是……你会说话了?”
小白愣了愣,转而点点头。
“装的?”傅子宁眯起眼眸瞧他。
小白没说话。
“哦,姥爷说了,你这是自己不想说话,不是不会说话,所以你现在为什么想说话了呢?”傅子宁双手环胸,“你明明不想离开傅家,却又不得不离开傅家,这里头……总要给个解释吧?”
小白抿唇。
“是怕连累傅家。”傅子宁仿佛什么都知道。
小白心下一怔,不得不说,傅子宁比他想象得更聪明,居然猜到了些许,只是……傅子宁应该是不敢往大了猜,否则定然不会仅限于此。
“我猜到是家里人找来了,所以想提前离开,免得到时候他们会误会,给傅家带来灾祸。”小白音色微沉。
灾祸?
这两个字可真是有意思,寻常人是断然不会用这两个字,为什么救人会招惹灾祸呢?除非这人的身份非同寻常。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怎样的非同寻常呢?
傅子宁盯着小白看了半晌,“你该不会是皇家子弟吧?”
小白没说话。
得,没说话就是默认。
傅子宁又道,“皇家子弟还分高中低等,我瞧着你指关节处的茧子不浅,想必家中严苛,再看这些人的做派,似乎不敢惊动官府,否则那些孩子根本不可能闹腾起来。王侯将相,皇家子弟,你当属于中上。”
小白倒是有些欣赏傅子宁了,层层剖析,居然都没有错。
“我姓宋!”小白说。
傅子宁心神一震,宋……
下一刻,他旋即行礼,“太子殿下!”
小白骇然,慌忙搀住他,“你如何知道?”
他可没说自己是帝王之子,只说是姓宋,毕竟姓宋的又不是只有皇帝一人。
“现今皇上,手足甚少,即便有,也都早已分封出去,若无必要不可擅离驻地,而据我所知,皇上的兄弟之中,多数是行伍出身居多,而你手指上的茧应有数年之久,可见你是习文之人。行伍兵权,素来承袭较多,所以……”
说到这儿,傅子宁顿了顿,“你不会功夫,就算会吟诗作对,棋琴书画也没用。父辈的兵权落不到你手里,你自然不重要,既然是不重要之人,为什么大费周章的把你带回去?还要这般悄无声息呢?”
小白敛眸,然后点了点头。
“皇家,只有宫里出来的,才会有这般阵仗!”傅子宁说,“彼时南伯伯的神色,我也都瞧见了,想必爹娘他们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而且,姓宋!
小白拱手,如他们这般行礼,“我叫宋睿,字从容,家父……”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稍稍一顿。
犹豫了一下,他终是鼓起了勇气,“家父乃是当今圣上宋玄青,我母亲为皇后顾白衣,我是从宫里偷偷跑出来的。这些日子,幸赖诸位多番照顾,从容感激不尽,若有机会必定重谢!”
“太子殿下!”傅子宁毕恭毕敬的行礼。
该有的礼数,终是免不了。
这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宋睿眼角微红,满面失落,“终是这身份,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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