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熹微不是头一回看到靳月动手,但是这么干脆利落,还是头一回,可见这次是真的触及了靳月的底线,毕竟这丫头平素都是嬉皮笑脸,极为好说话的。
“为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脏了手!”拓跋熹微捻着帕子,轻轻擦去靳月指尖的血,“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靳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结局早定,知道真相也只是让心里的伤早点愈合罢了!因为这样的人,我自小失去父母双亲,与兄长失散,尝尽了人间冷暖。”
“我不曾体会过,大概没办法感同身受,可我知道,若我的父母兄长出事,我定然比你更着急,更心痛,更恨!”拓跋熹微叹口气,“等我问完话,再上禀主君,务必将此人,碎尸万段!”
靳月抿唇,“你不打算把他送回大周吗?”
“你想让他……生不如死?”拓跋熹微回过神来,“这样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姓宋,若是让大周皇帝自己派兵去剿灭燕支国,对我北澜是再好不过的事。”
靳月没说话。
“我会向主君提议,将这废人,送回大周!”拓跋熹微意味深长的望着她,“你心里的疤,可要……好好的愈合啊!”
靳月报之一笑,极是不屑的冷睨着,躺在血泊中依旧哼哼唧唧的宋濂。
“报应!”明珠啐一口,“该!”
不多时,便有人过来,将废物般的宋濂拖走,断了一腕,又被靳月掰断了手脚,饶是宋濂引以为傲的脑子,也因为靳丰年的药,暂时神志不清,做不出正确的判断。
这人,再也别想跑!
“明影,派人送她走!”靳月抬步就走。
梧桐静静的站在那里,“我害过你!”
“我知道!”靳月扶着腰,“我只是为孩子积德,若你有心,回到南玥之后多做点好事,战争所带来的结果,从来不是喜悦!”
梧桐走的时候没有犹豫,也谈不上眷恋。
“少夫人,您就这样放她走,万一她……”霜枝担虑,“您可想过,放虎归山,终究为祸。”
靳月压了压眉心,半倚着软榻,马车徐徐朝着七皇府而去。
“少夫人?”霜枝低唤。
靳月叹口气,“她能为孩子而拼命,敢来北澜,就说明她尚有一线良知,对于母亲而言,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最不能容忍的。回到南玥之后,她会继续找寻孩子,直到……死为止!”
这大概,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生不如死!
到死都抱着一线希望,却又不得不承受着日日袭来的失望。
宋濂被带走,因着神志不清,拓跋熹微会问出很多事儿,挖出很多瘆人的真相,但那些都不是靳月所关心的,她只是……想傅九卿了。
她的郎,何时归?
马车忽然停下来,霜枝一愣,明珠已经快速打开了车门,“少夫人,是之前出去的那些人。”
靳月当即掀开车窗帘子,瞧着马队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少夫人,是不是他们查到了什么,或者找到了什么?”霜枝忙问。
靳月想了想,“应该是祈白山有消息了。”
“这么快?”霜枝愕然。
按照速度,委实有些快,但也保不齐……主君其实早有准备,只是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又或者,没能找到合适机会,但显然这一次会有所不同。
“少夫人?”明珠低声问,“奴婢让人去探探消息。”
靳月点头。
消息?
宫里的……消息。
这些人出去,又回来,只得到了一样东西:藏在冰层里的画卷,上头画着一个女子,眉眼神态皆是栩栩如生。
侍卫们不敢多看,只赶紧收了起来,便快马加鞭,急送回了皇宫。
主君坐在书房里,萧朴将画卷缓缓铺开,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神态,映入眼帘的瞬间,主君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曾忘记过,从未忘记过。
“来人回报说,祈白山上冰天雪地,众人与对方死缠了很久,最后才冲进了一个冰冻,这幅画就藏在厚厚的冰层里,而且……而且地上还有血。”萧朴说得很轻,视线时不时的偷瞄着自家主子。
生怕说错了一星半点,惹主君不快。
“血?她受伤了?他们伤着她了?”主君冷然低喝。
萧朴当即跪地,“卑职不知,但是……但是据说,他们谁也没见着皇妃,也不知道皇妃当时是不是在祈白山,不过……不过见着了一名行为怪异的女子,这女子穿着羽淑皇妃的衣裳,行为举止亦是……”
侍卫们当时怎么形容的?
“亦是如何?”主君狠狠皱眉。
萧朴想了想,“好像是说,跟皇妃……很相似!”
不是形容上的相似,而是神态举止上的相似,换言之,依着羽淑皇妃而创造出的另一个,相似之人。
“混账东西,哪个该死的,敢这么做?”主君勃然大怒,“羽淑是独一无二的,谁都不能替代,更无法取代,去查,去找,务必把人给我搜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
萧朴喉间滚动,“是男子!”
“男……”主君眉心一皱盯着萧朴,半晌都没有吭声,“你这话是认真的?男子,穿着羽淑的衣裳,照着羽淑的行为举止,他……莫不是个疯子?”
萧朴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疯子,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人绝对不正常。
在北澜,虽然没有大周这般男女有别,但是男子和女子是绝对不会性别互换,衣裳互穿,北澜的男子,各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谁稀罕穿女子的衣裳?
还有那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模样?”主君仿佛想起了什么。
萧朴摇头,“面上浓妆艳抹的,瞧不太清楚。”
“男人,羽淑?”主君扶着桌案徐徐站起身来,俄而低声咳嗽着,“冰洞,血……为什么会在冰洞内?冰天雪地的,羽淑怎么会住在哪儿?她最怕冷,怎么可能会在那里久住?有问题,有问题!”
萧朴张了张嘴,到底不敢开口,怕惊了主君的思路。
“当年,羽淑身边没有什么男人,怎么会突然冒出个男人来?会装成她,疯癫如此,说明对她很是仰慕。”主君倒吸一口冷气,眉心紧皱,“会是谁呢?”
室内,安静下来。
主君瞧着桌案上的画像,说实话,这幅画的画功并不算上乘,但是下笔精准,将羽淑画得极是传神,连衣服褶子上的细枝末节,都绘得如此仔细。
“这身衣裳……”主君愣怔,“是她第一次跳舞的时候穿过的!”
当时,都有些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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