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漠苍,小桐是心虚的,可又不敢在慕容安面前表现出来,免得露了马脚。
“走了!”漠苍敛了眸,慢慢悠悠的走下楼梯,从客栈的后门离开。
慕容安并未相送,自然瞧不见漠苍轻挽的唇角,携着丝丝邪性。
“这人怎么怪怪的?”漠苍走了,小桐紧跟在慕容安身后回房,“将、军,夜深了,我给您铺床?”
慕容安低声应了一句,倒也没在意。
等着慕容安歇下,某人捂着肚子,哎呦呦的跑出去,说是要上茅房。
“这小子……”副将犹豫了一下,“将、军,要不要跟着?”
慕容安揉了揉眉心,半晌过后,道了一句,“不必!”
漠苍的话,音犹在耳,但……
“会回来的。”慕容安倦怠的合上眉眼。
副将不再说话,行礼之后,躬身退出了房间。
事实上,小桐并未走远,这黑灯瞎火的,她能去哪?左不过是在城内瞎晃悠,此处来过几回,倒是将地势地形都记在了心里。
“是在找我吗?”
巷子尽头,有人靠在墙壁处,浑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嗓音里透着难掩的嗤笑。
小桐站直了身子,无边的黑暗笼罩全身,她看不清楚他,他也瞧不清楚她。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觉得有些熟悉,虽说你面颊漆黑,瞧不清楚真容色,但……我这双眼睛能辨是非,自然也看得清楚黑白。”漠苍双手叉腰,鼻尖轻嗤,“耶律桐!”
小桐没说话,掌心里暗暗凝力。
“哈,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真的跑到了大周,而且还潜入了大周的军营,躲在了慕容安的身边。耶律桐,你到底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不怕被人识破,最后吊在城门楼前,祭军、旗吗?”漠苍低喝。
小桐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害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南玥的细作,在两军交战之际跑到了大周,若说你没有恶意,你觉得谁会相信?”至少漠苍是不会相信的。
小桐咬着唇,“你在这里等着我,不就是说明,你想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能给你什么机会?”漠苍摸着自个的下巴,“耶律桐,我现在把你绑了,不管是送交京都城,交给大周朝廷,还是把你挂在阵前祭旗,都是合情合理的。”
冷风呼啸而过,四周空气凝滞。
半晌之后,小桐将一样东西递了出去。
“作甚?”漠苍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桐环顾四周,“接着,拿着这个东西,出入宫禁会比较方便。”
一枚,玉坠?
“这是信物。”小桐塞进了漠苍的手里,“你不是要拿九尾草救人吗?不进宫,你怎么拿?没有这个,估计你连宫门口都进不去。”
漠苍摩挲着手中的玉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们要九尾草非为一己私利,是想救人,我、我没理由不帮。”爱屋及乌罢了,换做平素,她才没有这般好说话。
慕容安想要,她自然能帮则帮!
即便出了事,偷东西的是漠苍,与她没关系,这、这应该不算背叛吧?
听得这话,漠苍愈发狐疑,这女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放着好好的南玥皇后不做,跑到大周当个小兵?看她方才跟在慕容安身边,狗腿至极的模样,似乎……
漠苍的脑子里,猛地蹦出三个字:美人计?!
可这黑乎乎的装束,怎么看都跟没人搭不上边?
这耶律桐,脑袋进水了?
“你、你……”漠苍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耶律桐愣怔,“五!”
“那这样呢?”他竖起三根手指。
耶律桐脱口而出,“三!”
“没毛病。”这下换漠苍发愣了。
耶律桐轻嗤,“你才有毛病呢,我好得很,我没病!”
“你若没病,屁颠颠的跟着我兄弟作甚?”幸亏天黑,否则他这满脸的嫌弃,定会让耶律桐气得跳脚,“你别告诉我,你这是看上他了,我告诉你,我兄弟忠肝义胆,绝对不会跟着你胡来,你死了这条心吧!”
耶律桐撇撇嘴,“他不跟着我,那我跟着他不就成了?至于会不会胡来的,男女之间的事儿,你管得着吗?自己孤家寡人,就见不得兄弟成双成对,你这什么狭隘的心胸,摆明了是羡慕嫉妒恨。”
“哎哎哎,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我兄弟要是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我能不高兴吗?我一定祝他们夫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漠苍愤愤。
耶律桐双手抱胸,扭捏着应了声,“收到,谢了!”
漠苍:“??”
有那么一瞬,漠苍是震撼的,耶律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心知肚明,南玥未来的皇后……细想起来,就算南玥真的想动用美人计,似乎也不会蠢到,让自己的皇后来实行。
皇后啊!
一国之母!
“你……”
“你什么你,我是认真的。”耶律桐转身,“我不想回南玥,也不想嫁给狼主,从我一出生,很多事情便由不得我自己,但是在战场上看到慕容安的那一刻,我忽然想为自己做一次主。”
漠苍拦住她的去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没忘。”耶律桐深吸一口气,“但那是南玥的身份,到了大周,我只是小桐,哪怕给他当一辈子的跟屁虫,我也乐意。”
漠苍有点慌,“你认真的?”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吗?”耶律桐问。
漠苍摇摇头,“不像,但是……”
“没有但是,你既收了我的好处,就不许透露我的身份,我会在大周好好的做我的小桐,至于那个耶律桐,便忘了吧!”她抬步就走。
漠苍眉心微凝,“欸,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耶律桐回头。
漠苍垂眸,“我舅母当年执意要嫁给舅舅,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不被看好的感情,有时候会害人害己,甚至于害了子孙后代,不管你怎么努力,你是耶律桐,至死都是南玥未来的皇后。这条路不好走,甚至可以用荆棘满布来形容,你……还可能会害了他,害了你自己!”
“你舅舅和舅母,后悔在一起吗?”她问。
这个问题……
漠苍许久才摇头,“应该没有。”
“那不就得了!”
望着耶律桐离去的背影,漠苍站在原地,心头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不曾后悔便成了吗?牵扯到了九族,延续了那么多年的血海深仇,只是一句无悔便可以抚平?
捏紧掌心里的玉坠,漠苍扬起头,眉心狠狠皱了皱,依着慕容安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动情,这耶律桐怕是要落得一场空了。
“如此也好。”待他拿到九尾草回来,将信物还给耶律桐,便也不算是食言。
事实上,小桐并未走远,杀了个回马枪,悄悄躲起来看漠苍的举动,若是他拿了东西便去慕容安面前告她一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拧下他的脑袋。
好在,漠苍不是卑劣小人,拿了东西便往城门口方向而去……
“甚好!”她靠在墙壁处,脊背上的凉意,让她止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子里是漠苍说的大实话,不管她承不承认,她与慕容安之间……所隔千山!
回到客栈的时候,她还是那个成日笑嘻嘻的跟屁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副将未言,慕容安亦是没有多问过半句。
她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所怀疑,但她知道就算怀疑也无妨,只要别赶她走,她……问心无愧,漠苍不知道,在他提及慕容安父母之事的时候,她内心深处的悸动。
那样的情感,她,也想要!
翌日一早,慕容安倒是不急着回去,领着小桐和副将,在城内逛了一圈。
瞧着慕容安送她的一大包花生,小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恨不能整个人都贴上去,用副将的话说,像极了街头那些贪慕将、军、美、色的小女子。
那又如何?
她,乐意!
…………
北澜宫内的一场搜寻,终于落幕。
大皇府内。
格里的弯刀,狠狠劈开院中的树,眉目狰狞,眸色狠戾,“这根本就是找个由头换血,哪里是找什么下毒之人,分明是冲着我来的!”
褚怀越面不改色的递上帕子,“七皇子借着此事,与八皇子联手,清除了咱们在宫中的势力,如此一来,于咱们日后的计划不利!”
“我又何尝不知?”格里收了刀,捏着帕子拭去额头的汗,“可那又有什么办法?父皇再不喜欢靳月,也得顾及她肚子里的皇家血脉,现在有人在宫中出手,父皇不能坐视不理,若我此刻站出去反对,无疑是不打自招,承认是我做下的。”
所以他只能哑巴吃黄连,吞下这个哑巴亏。
“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格里将手中的帕子狠狠丢弃在地,“不是我做的,这件事同我没关系,我再蠢也不会在宫里,对着靳月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手脚,万一被父皇知道,我怕是再无登上朝廷之日。”
褚怀越忽然笑了一下,“那么,大皇子猜到是谁做下的了?”
“这……”格里愣怔。
褚怀越慢条斯理的弯腰,将地上的帕子重新捡起,面色温和转手递给底下人,这才悠然笑道,“敢问大皇子,事发之后,谁最得益?”
“自然是老八。”格里冷笑,“这个笑面虎,摆明了是要清剿,我放在宫中的人。”
褚怀越点头,“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七皇子愿意和八皇子联手,倒是有些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他一个大周归来的皇子,纵然有父皇宠爱又如何?无权无势,想要在朝廷站稳脚跟,就必须找人联手,只是我没想到,这蠢货竟然跟老八联手!”格里咬着后槽牙,“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念兄弟的情分,到时候哭着来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目送格里愤然离去的背影,褚怀越站在原地,半晌过后,扭头望着被格里劈开的树干。
“大皇子生气了。”大皇妃从拱门外走进来。
褚怀越早就知道门外有人,面上无半分惊诧之色,徐徐弯腰,毕恭毕敬的行礼,“大皇妃。”
“你觉得此事真的是八皇子故意为之吗?”大皇妃问。
褚怀越直起身,眼帘微垂,极尽恭谨,“此事没有十足的证据,委实不好说。”
“这些年,八皇子与大皇子明争暗斗,瞧着是咱们大皇府占尽风头,可实际上呢?八皇府不声不响,做下了不少黑心肝的事儿,桩桩件件如同屎盆子似的,扣在咱们的头上。”大皇妃冷然,“褚公子,你若是不做出点事儿,不怕有人取你而代之?”
褚怀越扯了扯唇角,“在下不担心。”
“为何?”大皇妃不解。
褚怀越眼角眉梢微抬,眸中漾开幽幽寒光,明明目色锋利,却又足以勾得人心肝颤,“因为凭着在下对七皇子的了解,他从未信任过八皇子,所谓的联手,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因利而聚,利尽则散。”
“何以见得?”大皇妃皱眉。
褚怀越笑而不语。
对上他眸底的幽邃,大皇妃下意识的别开视线,指尖轻轻将鬓间散发,拨至耳后,“如此自信,当然是最好的,只不过还是要防范一番,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错失良机。”
“多谢大皇妃提醒,在下明白!”褚怀越躬身,“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告退。”
大皇妃心下一紧,“褚公子?”
“大皇妃请吩咐!”褚怀越继续行礼。
张了张嘴,大皇妃捻帕掩心,却不知该说什么,须臾才音色低柔的开口,“没什么事,自个当心,下去吧!”
“是!”褚怀越转身离去。
及至褚怀越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处,大皇妃仍站在原地。
“主子?”贴身婢女低声轻唤。
大皇妃回过神,眸色微沉的呢喃,“这大周的男子,是否都如他这般,温润如玉,洁身自好?”
连送进去的女人都被丢出来了,可不是洁身自好吗?
“约莫是的,七皇子不是也这样吗?”丫鬟笑道。
大皇妃愣怔了片刻,忽然笑了一下,甚是难得!
出了门,褚怀越站在树下狠狠闭了闭眼,蜷在袖中的手,半晌都没有舒来。
听说,她安然无恙;
听说,他日夜作陪;
听说……
所有关于靳月的消息里,都有傅九卿的影子。
“公子!”底下人悄然靠近,“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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