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勿乞和乐呴约战决斗的正日子。一大清早,厚重的铅色云团就覆盖了蓟都,小孩子巴掌大小的雪片不断落下,凭空给蓟都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这样恶劣的天气,除了那些不得不出门的人,其他人都宁可躲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共享天伦,谁愿意出门受那寒气?
大燕皇宫内的禁宫校场上,旌旗招展,喊杀声宛如雷鸣。
一万名由内侍太监组成的禁军正身披重甲,手持丈五长的重斩马刀在校场内演阵。鼓声如雷,号角震天,一万禁军在长宽数里的校场上往来奔突,杀气冲得天空落下的雪片粉碎,地上的积雪已经被禁军身上散发出的腾腾热量融化成水。
校场四周的阅台上’自燕丹一下,大燕朝最有权有势的数千权贵高坐其上,静观禁军操演。
足足一个时辰的操演后,那些禁军已经热得浑身大汗淋漓,汗水顺秦铠甲的缝隙不断滴下的时候,坐在宝座上的燕丹才缓缓举起右手。站在燕丹身边的马义厉声喝道:“陛下有旨,操演,停!”
马义一声大喝,一万禁军立刻停下脚步’整整齐齐的在校场中列成一个方阵,重重的朝蔗丹这边单膝跪下。身着重甲的禁军膝盖和地面相碰,其音如雷,震得四周的宫殿楼阁都是微微一颤,屋瓦上的积雪纷纷顺着瓦片滑下。
燕丹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淡淡的说道:“不错,看得出,平日里都下了很大的心思操练。每人赏金二十,退下吧!”
马义挺起胸膛,厉声喝道:“陛下恩旨,禁军演武,每人赏十金,谢!”
禁军们纷纷俯身低头高声狂呼万岁,随后他们整齐划一的站起身体,步伐隆隆的走出校场。
一声嘹亮的兽鸣声呴起,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乐呴拎着金枪,骑着金睛麒麟马冲进了校场。他耀武扬威的在校场上往来策骑狂奔了三轮’这才坐在马背上朝燕丹抱拳行礼道:“陛下,还请天运公出阵!”
燕丹轻咳了一声,扭头看向了西侧一座阅台下一方用紫色锦缎围起来的帷幕。居高临下的,可以将那帷幕中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身穿一套淡青色中衣的勿乞,正在蒙小白等人的帮助下,慢条斯理的披挂内层的金丝软甲,然后挂上中间一层的连环锁子甲,最后才扣上一层大燕制式的青色钢板重甲。
这一套三重甲重达三百八十多斤穿戴的步骤极其繁琐。蒙小白等人又没有帮人穿戴衣甲的经验,闹腾了足足一刻钟,勿乞还没有将铠甲穿戴完毕。鄣乐公主就在帷幕旁边的阅台上,她从围栏上探出了大半个身子,不断的手舞足蹈的呵斥着蒙小白:“蠢货小白,那个搭钩扣错地方了!哎呀那是护裆,护裆’你往胸口挂做什么?哎,护心镜别扣在屁股上呀!你们这帮脑子里都是肉疙瘩的家伙,你们会不会穿重甲啊!”
燕丹眯起眼睛,突然笑了起来,他摇头向乐呴笑道:“乐呴,天运公还在着甲稍候片刻吧。”
乐呴气得面色发青,他拨转坐骑,死死的瞪着帷幕的方向,突然厉声咆哮道:“勿乞小儿,你胆敢无故打伤唬儿,今日乐呴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就在鄣乐公主所在的那个阅台上,卢乘风阴沉着一张脸,双手背在身后,死死的盯着乐呴发狠。死盯着乐呴看了许久,卢乘风才一个字一个字的低声哼道:“若是勿乞今日伤了一根毫毛本公在此发誓,迟早有一天,要动用天翻地覆三生历劫大阵,将你乐家老小,满门诛杀!”
卢乘风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是他身边二十几个做文士打扮的青年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这些人就是奉了卢乘风的书信从吕国赶来蓟都的吕国世家的庶出公子们。他们这时候已经在卢乘风的门下担任了各项职务,极大缓解了卢乘风燕乐公府人才匮乏的局面。
如今卢乘风就是他们的主公所谓主辱臣死,他们的生死荣辱已经和卢乘风连为一体,自然要共同进退。
缺了一条胳膊的卢曲渊小心翼翼的站在卢乘风身边,同样咬牙切齿的看着校场上的乐呴。他低声咕哝道:“大哥,不如我们去重金收买杀手,今天就做掉这个乐呴算了。”
当日在小蒙城,勿乞逼迫卢曲渊发誓向卢乘风效忠,卢乘风也收下了卢曲渊的投诚。如今卢曲渊也随着这些庶出的公子和那一万五千士兵来到了蓟都。卢乘风安排卢曲渊做自己的贴身幕僚,为他处理身边的各种零碎事情,勿乞闭关的这一个月来,卢曲渊的表现很是不错。
也就是因为卢曲渊在卢乘风身边的良好表现,卢曲渊的父亲,也就是卢乘风的二叔,是源阳卢氏唯一一个得以保全了身家性命和爵位官职的人。
看了卢曲渊一眼,卢乘风冷哼道:“记下来,如果今日勿乞有事,倾尽府中财力,也要收买高手干掉乐呴!”略微一顿,卢乘风皱眉道:
‘‘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请师尊出手。
卢曲渊应了一声,同仇敌忾的用通红的双眼瞪向了乐呴。
在校场中肆意咆哮咒骂的乐呴控制不住心头的焦灼气息,再次策骑狂奔了起来。他的这火气已经憋了一个月,他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勿乞打伤了他儿子也就算了,府中的后天灵金珠被人偷走,这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这一个月来乐呴建咯饭不思、不得安眠,他的精神都快崩溃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乐毅知道花费了三十座封城购买的灵金珠被盗会是什么反应,他只知道他需要狠狠的发泄一把,一定要在勿乞身上发泄这一肚皮的邪火。只有用最残忍的手段虐杀了勿乞,他才能挽回这一切。
仁王燕仙尘已经答应乐呴,如果他能在校场上当众击杀勿乞,燕仙尘会将他三百年前收集到的一颗后天灵金珠赠送给乐呴。不管是勿乞和他的私怨,还是为了这颗灵金珠,乐呴都必须要杀死勿乞。
策骑狂奔了几周,乐呴再次仰天咆哮起来:“勿乞小儿,出来应战!你在做什么?你胆怯了不成?”
宝座上,燕丹皱起了眉头,他摇头叹息道:“乐呴此子,不堪重用。如果秦军来袭,让他做先锋官出战!”
马义看了燕丹一眼,微微鞠躬,应下了此事。迟疑了片刻,马义低声说道:“陛下,就不阻止这场决斗么?这可不是乐呴和勿乞的私怨,分明就是两位上将军之间……他们……”
燕丹斜睨了马义一眼,冷笑道:“阻止,为什么阻止?”
骤然站起身来,燕丹长笑道:“诸位臣工,今日前军将军乐呴和天运公勿乞生死决战。我大燕男儿’最是豪勇好武,男儿有了仇怨,就该在刀刻上分出一个胜负来,不许在私下行那蝇营狗芶的暗中算计的手段。如此盛事,丹坐庄,大家有兴致者,下丵注吧!”
大笑几声,燕丹眯着双眼长声道:“双方对赌,不管双方下丵注多少,丹负责帮忙催讨赌帐。哈哈哈,大家求一个乐子,丹也就不从中抽头了,大家明码实价的对赌,谁有兴趣下丵注啊?”马义一挥手.几个内侍小太监急忙捧上了一条小小的条案,送上了笔墨纸砚等。马义跪坐在各案后,做好了登记赌金的准备。
几乎是燕丹的话语声网刚落下,荆珂的声音就呴了起来:‘“臣荆珂,赌天运公勿乞胜,荆柯押封城百座,灵石矿脉十条,各色珍稀金属矿脉五十各,金山十座,银山十座,铜山十座,铁山十座,渔场、盐场、珠场、林场十座,檀木林十座,楠木林十座,金丝桧木林十座,万年菩提树林十座。”
轻咳一声,荆珂淡然笑道:“拙荆管得紧,荆柯手中只有这些许私房做酒钱。哪位有兴致和荆柯对赌一把?”
荆柯的话刚说完,高渐离的声音又呴了起来:“臣高渐离,也押天运公勿乞脆。
赌注和荆珂一般就是。唔,再来点添头,臣城外庄子里,有千年以上的酒窖三个,全部押上。”
荆珂突然怒吼道:“高渐离,你混账!这些酒窖你怎能押上去?”
高渐离轻轻一声冷哼,却是没回荆柯的话。
燕丹抚掌大笑,他笑道:“好啊,荆珂、高渐离都下丵注了,有谁敢应注的么?”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呴起:“本王斗胆和上将军、中丞大人赌上一局,两位的所有赌注,本王接下来了。”
燕丹眯眼一笑,他连连点头道:“仙尘接下了两位卿家的赌注,还有人愿意参加么?,”
秦舞阳突然大叫起来:“荆珂大哥,舞阳今日就和你对赌,赌乐呴战胜勿乞。舞阳身家不丰,小小的拿三十座封城,七条灵石矿脉,珍稀金属矿脉三十各做个游戏,其他各色赌注都是你的六成,你可还能加注?”
一声苍老浑厚的声音呴起:“小舞阳,你既然这般说了,那老夫和你对赌。田光还有点养小妾的私房也拿出来吧,就和秦舞阳对赌这一手。老夫还额外押注封城二十,各色矿脉十各,各色金矿等各有三十座。”
秦舞阳、田光的突然加入,让校场上的气氛变得无比的怪异o不一时,一个声音呴起:“昊英正风斗胆,接下老先生的赌注,额外加注三成,可有人接下?”
你一眼,我一语,很快就有数百大燕朝的权贵加入了这一场豪赌。其中七成左右的人赌乐呴胜,三成左右的人附和荆珂和高渐离’
赌勿乞能赢。剩下还有数千权贵或者地位不够,或者身家不够,或者胆量不够,立场比较中立的,就站在那里观看双方下丵注,没有一人出口。
但是在赌注上,荆柯和高渐离代表的这些人占据了绝对的劣势,对方人数众多,凑出来的巨额赌注,是他们的足足两倍以上。如果荆柯和高渐离硬是拿出相对应的赌注对赌,就很可能伤损到他们家族的根本利益。
荆柯咬咬牙,正要拿出足够锋赌注和对方硬碰,墨翟和苏泰突然联手出现在燕丹身后的阅台上。
墨狸轻轻说道:“荆珂、高渐离这边缺少多少赌注,墨门一力承担。”
苏秦更是轻笑道:“除此以外,苏秦拿出总赌注的三成,赌勿乞能赢这一局,哪位接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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