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的世界中突然响起巨大的轰声,这是不加装消.音.器的巴.雷.特原本的姿态,粗暴的吼叫如同大炮的轰鸣。
一枚从南而来的子弹瞬间穿越了雨水珠帘的空气,顷刻命中在飞扑向王胜的丛林虎的右腰上。毫米的穿.甲.弹由反器材狙击步枪射出,威力绝非区区钢皮异能可以抵挡。
登时丛林虎就被巨大的动能轰飞了出去,米的强壮身躯猛烈地撞击在北方向的一根两人合抱的树干上,然后沉重地滑下。它的右腰上有一个直径将近30公分的大洞,无数肌肉纤维和骨骼在钢皮化的皮毛底下被狠狠粉碎,殷红的血珠满溢而出。顷刻形成了一片巨大的血泊,被雨水和泥水冲刷蔓延开来。
严重的伤势让八面威风的丛林虎丧失力气。王胜惊骇于巴.雷.特恐怖的威力,更惊讶于高兰为什么要开枪救自己。
王胜向南方的浓雾密林看去,果不其然有一道纤细的倩影从浓雾大雨中走出。
高兰的脸冷若寒霜,打在她脸上的雨水仿佛都要结冰。紧致的皮衣遮不住她的火辣身材,然而她手上的巴.雷.特足以让任何男性反应像被躲避锤子击打的地鼠一样逃窜消失。
再次长距离追赶了将近40分钟后,高兰还是用竹子般纤细的双臂,纹丝不动地水平端着防水布包裹的巴.雷.特,那带着浓郁死亡气息的修长枪头,正紧紧锁定着王胜的眉心。
王胜此刻不敢有丝毫异动,对危险的直觉和对死亡的畏惧告诉他,如果他敢移动突击步枪哪怕一公分距离,他的脑袋绝对会炸成漫天飞舞的西瓜汁。
王胜全身心地盯着高兰的双眼,在大雨不歇的世界里,王胜看到高兰的黑褐色眼睛和高远的如出一辙。
“你的眼睛和高远的简直一模一样。”王胜的求生意志撕开了他几乎紧封的嘴唇,他说道。
高兰毫无感情地道:“你的遗言就是这句话么?”
王胜的嘴角僵硬地抽了抽,他望着高兰毫无感情起伏的眼睛,感觉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屈辱。
被莫名其妙的理由追杀到这种地步,历经时间超4个小时。他明知高兰绝无可能放过自己,因为一直以来,高兰都杀光了高远的队友。可是自己一张开嘴,却说出这样毫无尊严,意图博取同情心的屈辱的话。
死亡将近了,王胜忽然觉悟,原来自己和自己看不起的荒野之民没什么不同。
人到死了,都是一个逼样,都他妈的不想死!如何无论如何都要死,那就死得痛快明白,不要连死都像个孬种!
王胜猛地抛掉了突击步枪,步枪落在泥河汇聚的小渠中,溅起偌大的水花,再被漫漫泥水顷刻淹入。他空出双手,然后紧紧握拳,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恶火,即便随时都有可能在风雨中被无情摧折!
“高兰,回答我的遗言!我们黑铳佣兵团视高远为最信赖的队友,搁心尖的兄弟,团队的王牌狙击手!你又视高远为什么,你说啊!”
王胜的吼声震动山林,连山林中的狂暴雨声也无法掩盖。他的脖颈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动,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畏惧、怒视着死亡。
高兰平静无波的黑褐色眼睛掠过一丝波动,端枪的手臂多了少许松懈。
高兰累了,无论是端巴.雷.特的手臂,还是奔驰的双腿,还是腰背腹部的肌肉。她终究不是身体强化型的先驱者,却要求自己的姿态必须跟战士一样铁血震撼,结果就是加剧了体能的损耗。六型作战服也无法让人在寒冷的风雨中宛如身置温室,体能的消耗让她的异能变弱,身体能力下降到接近普通人。
她轻启玫瑰色的娇唇,嘴唇在接连的寒冻下,略微发青。她冷硬说道:“高远是我的弟弟,我绝对不会让他和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组队,然后不明不白地死在荒野上。”
王胜冷笑一阵,死到临头人胆大,他反问道:“难道你们父母所属的佣兵团,也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么?”
高兰的丹凤眼顿时怒目圆睁,她的声音仿佛从极寒幽狱中传出:“你找死!”
“高远告诉了我们过去的一切!这个世界是什么世界?末世的黎明还是末世!你以为把高远关在家里让他传宗接代,他就可以安稳地度过一辈子吗?没有力量,就是没有尊严的渣滓。佣兵看荒野之民是渣滓,先驱者看纯人类是渣滓,你看我是渣滓。你在其他强者的眼中,也是一颗渣滓!”
王胜毫不留情地道:“你自私地以为你能保护他,把他关进鸟笼里,当他飞出去时,你就射死和他作伴的其他鸟,逼他回来。可是等你死在荒野上的那一天,就是高远的末日。所以你没有资格剥夺高远想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的愿望,你没有资格把他当作宠物鸟一样关起来,他他妈是个人!”
高兰的脸愤怒得发青,她再次修正了巴.雷.特的枪口,对准了王胜的胸膛。
“即便如此,我也能射死你这只野鸟。”
正在高兰即将扣下扳机的时候,突然她的黑褐色眼瞳猛地收缩,然后在开枪的前一刻将巴.雷.特的枪口向左侧平移了五公分。巴.雷.特立即发出了狰狞的怒吼,火舌破开风雨,飞出的修长子弹要再次收割一条性命。
王胜纵然是在等死,可是当高兰扣下扳机的瞬间,身体还是做出了求生的反应。他发挥出身体仅剩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向右侧让出半个身位,狙击子弹的速度王胜的眼睛无法捕捉,他只听到子弹划过身旁的尖锐刺鸣,感到巨大动能掀起的气浪,本能地判断高兰的这一枪打歪了。
那一刻的王胜的感觉,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欢呼,大脑被抛上顶端的热血填满。等到王胜清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的手里拿着一把从战术腰带中拔出的银色00,毫米的枪口甚至还冒着青烟。
王胜飞快抬头,他看到高兰正坐靠在三米外的大树脚下,沉重粗长的巴.雷.特掉落在她脚边。高兰的右腹部被撕裂开一个直径20公分的缺口,螺旋状破裂的紧身衣布和碎烂的血肉搅合在一起,没有什么细腻光滑的肌肤,只有连内脏和骨头都能看见的大洞,从里面溢出肠子和血水。
高兰黑褐色的眼睛失去了波动的水泽,寒冰融化的俏脸惨败如灰,她仰头靠在树干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