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元州,七夜一改先前不紧不慢的速度,合身一扑,身形化作一道飞虹窜入云霄,箭矢一般破空远去。
詹氏建立大崇,统御元州已近六百年,七夜飞腾云天,往下看去,诸多府县都呈现出一派衰败的气象,郊野流民遍地,匪寇四起。
事实上这是一个延续数百年的王朝必然会遇到的情况。
王朝存在时间久了,阶层固化,上层权贵穷奢极欲,地方上豪族与官吏勾结,圈地割据,贪腐成风,加上各种三教九流的江湖势力……到最后一切的搜刮压迫都由底层之民承受。
换成没有超凡之力的世界,这大概就是王朝末世,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可惜在这方天地,底层千千万万之民的力量太过微不足道,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位武道高手,所谓伐木为兵,揭竿而起只是个笑话罢了。
大崇国祚非但固若金汤,甚至因为有着极光剑主这位名闻世间的高手,引得各地豪杰武夫纷纷来投,势力愈发强盛。
一路飞掠数千里之后,七夜抵达了大崇王都。
崇之一字谓之高且大,其意同嵩,是以大崇王都又被称之为嵩都。
放眼望去,嵩都巍峨挺立,仿若连绵起伏的山川,极为壮观,一座高大的城门外,等待入城的队伍排起了长龙,其中有来自各地的商旅队伍,更不缺乏气息彪悍,持佩武器的江湖武人。
人群喧嚣嘈杂,如同鼎沸的油锅。
七夜瞥了一眼,身体悄然一化,瞬即变成了一股无形的清风,轻飘飘穿过如潮人流,越过高峻的城墙,掠入嵩都城内。
呼啦!
一片枯黄的落叶被风拂动,打着旋儿卷到墙角根里,七夜身形缓缓自阴影内浮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步迈出,已然汇入拥挤喧闹的人潮里。
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小贩的叫卖声,商贾讨价还价声,往来行人的交谈议论汇聚成一片,形成了一派繁荣蜩沸的景象,仿佛有无数条鱼儿在湖泊之中腾跃起伏。
作为一国之都,嵩都的繁华毋庸置疑,街道两旁的商铺,酒楼茶肆,客栈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尽头。
形形色色的人汇聚于嵩都,想要在此安家置业,更有不少衣着华美,浑身贵气的贵族子弟出没于亭台雅阁之间,言笑之间,神情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倨傲。
七夜穿行于人群内,走走停停,目光四顾,好似一个远道而来的游人,对于嵩都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
走过几条街后,瞧见远处建有一座塔楼,他登上了顶楼,远眺王城方向,将庞大的宫殿群尽收眼底。
整座王城皆被一股磅礴的气机笼罩,那并非是什么阵势,而是由于王城内聚集的高手数量太多,无意识散发的气魄所凝成。
相比起这崇国王城,峯南王城简直就跟一个草台班子没有两样。
七夜眸光锋锐,如剑一般,凝视半晌,终究没有察觉极光剑主气魄所在。
不过极光剑主乃是大崇王叔,一旦七夜闯入王宫,他必定会现身。
是的,七夜挑战极光剑主的法子就是闯宫。
直来直去,没有太多的阴谋算计。
又看了一会儿,七夜忽的眉头一挑,感应到了几道若有若无的注视。
他随意扫去,在塔楼一侧的客栈,脚下街道的人潮中都瞥了一眼,那种被人视线注视的感觉顿时散去。
“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吗?或许用不着闯宫那么麻烦了!”
七夜神色不变,步履沉稳的下了塔楼,走入了就近的客栈内。
他身为纸傀儡,无须进食水米,也没装模作样的意思,只要了一间客房,便住了进去。
“是那个人吗?”
“没有错,就是他!虽然这段时间也有不少愣头青学着他的装扮,但这种气魄是模仿不了的,刚才他那一眼看来,我差点以为被剑刺穿了!”
也就在七夜入住客栈的时候,数名身穿灰衣,身材容貌皆很普通的男子快步汇合在一起,转入街头一条小巷子内。
几个人飞快交谈起来。
“这下子麻烦大了。”
其中一个脸庞瘦削的汉子拍了拍额头,脸露愁容:“剑君七夜,这可是个大麻烦,虽然前后不过出手三次,却相继战败了南飞云,云水上人,剑痴三位顶尖高手不说,还将人掳掠而去,到现在都生死不知……”
“此人到嵩都,恐怕也是来者不善啊!”旁边一个面相憨厚的男子亦是眼带阴霾。
“剑君修为深不可测,不是我们能应付的,立即上报给司主大人吧。”
又一个满脸沟壑的老者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他的话也引得其他几人赞同,正要分散开去,让两个人去禀告上峰,其他人继续监视目标,忽然间一道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司主?!听起来是个大人物,我正好也想见一见,你们能满足我么?”
这个声音平淡温和,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感受,却让得在场几人脊背一寒,神色僵在了脸上,脖子僵硬的扭过头,就看到巷道前不知何时已站了位身穿黑白相间袍服,腰佩乌鞘古剑的英武青年。
其人目光平静,淡淡的望着交谈中的几人。
“剑君七夜?”瘦削汉子脱口而出,语调都有些变了,其余人也都戒惧的望了过来,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们是大崇牧天司的秘探,各个都是身怀绝技,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功,可面对七夜,根本生不出动手的念头。
七夜眸中毫无波澜:“剑君?这些日子,江湖上是这么称呼我的,你们知道我是谁,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几人之中,那名灰衣老者脸上沟壑更深了,沉沉吸了口气,躬身一礼道:“拜见剑君阁下,我等是大崇牧天司的人,职责所在,护卫嵩都,对于剑君并无恶意。相反,我等对于剑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不见得吧……”七夜扯动了嘴角,不置可否,又瞧了几人一眼,旋即转身,缓缓离去。
在场几人瞧着他远去,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同时又生出迷惑,那瘦削汉子低声道:“他……他究竟什么意思?就说了两句话,直接走了?”
“不必多管,快去汇报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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