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看着儿子泰而不骄,温和平静的模样,发出了酣畅淋漓的大笑,心中志得意满。
他自己是六象修为。
现在明春成就了五象。
五象,六象又被称之为武学宗师。
如今父子双宗师,流传出去也不知会惹得多少人嫉羡,明世自是欢喜莫名。
他虽然儿女众多,其中不乏天资过人者,但这些人的天赋心性与明春一比都是小巫见大巫,逊色许多,是以他独独对明春寄以厚望。
而明春也是不负所望,成长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期。
“春儿,你五象初成,可还有什么疑惑?尽管说予为父听。”
明世满脸笑容道。
那美妇人拉着明春的手,白了明世一眼,埋怨道:“春儿刚出关,肯定是又累又疲,就算是要探讨修行上的问题,好歹也等他用膳休息之后再谈吧。”
“哈哈,是为父操之过急了。”
“娘,孩儿不累。”
明春拍了拍美妇人莹润的手背,又笑着对明世道:“多谢父亲关心,不过孩儿得了万劫手札,通读其中精义后,受益颇多,暂时尚无疑虑。”
“嗯!”明世轻轻颔首,感叹道:“不错,那万劫散人的确是个人物,若非伤重不治,迈入八象对他来说恐怕不算难事。就算是为父读了他遗留的手札,修为也是增进不少。”
说着又是轻笑一声。
“只可惜万劫散人一代英杰,他的后辈却尽是无能之辈,祖师留下此等精妙传承,门中最强者竟只是一三象武人,呵呵!”
明春淡笑道:“万劫门若是人才辈出,我明家岂能这般轻巧拿到这份手札?”
“不错!”明世大笑点头。
明春又问道:“那份手札,现在在何处?”
“手札如今被老祖保管。”明世随口回答,又叹了一声:“老祖拿到手札,通读之后也很惋惜,自言他年事已高,潜力耗尽,如是早三十年得到手札,还有可能成就七象,眼下却是不可能了。”
明春微微默然,他们明家老祖已近一百八十岁,强行突破,成就七象的可能微乎其乎,更大可能是直接反噬身亡。
“父亲春秋鼎盛,眼下已是六象,未来突破七象,指日可俟。”
明春看向明世说道。
明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为父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能有如今的修为,不知耗费了多少灵丹妙药,奇珍异宝,六象几乎已将潜力压榨尽了。”
他目光灼灼的望向明春,双手按在其肩膀上,明春能感受到自己父亲两只大手上沉甸甸的力量,只听明世说道:“天下十域,广阔无际,习武练法之人多如过江之鲫,高手之众也是数不胜数,要想真正成为天下拔尖的势力,只有出一位七象,甚至八象的绝顶高手,春儿,你明白吗?”
明春能听出明世话语中的期许,他重重点头,沉声道:“孩儿必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必将我明家带上顶峰,屹立十域名门之列!”
“好!”
明世大笑一声。
“春儿,你先去沐浴更衣,为父已为你备下宴席。”明世拍了拍明春的肩膀。
一刻钟后。
明春沐浴除尘之后,着一身如雪白衣,愈发显得无暇无垢,气质飘逸洒脱,进入了一座宫灯明亮的厅堂内。
明世坐在上首,朝明春招了招手,含笑道:“春儿,快来坐。”
随即他一拍手掌,便有一名名俏丽丫鬟将一叠叠制作精美,香气四溢的菜肴端了上来。
父子俩坐下不久,正举起酒杯对饮,忽然都是皱了皱眉,看向了殿堂外,明世眉头舒来,笑道:“不要因这些琐事搅扰了你我父子雅兴,不必理会。”
明春摇了摇头,说道:“府里之人都是懂规矩的,既然现在来了,可见必有要事……”
说话之间,他瞧向了殿外,温声道:“进来吧。”
“是。”
殿外一人恭声应诺,未几,便有一官家老者入了堂内,恭恭敬敬朝着两人行礼:“拜见家主,拜见春公子!”
明世沉声道:“何事?”
“家主,是飞云城传来的消息。”管家老者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小竹筒,垂着头,捧在掌心。
明世伸手一抓,竹筒飞了过来,捏碎之后,取出一张纸笺,他飞快读完,脸上没有多少变化,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父亲。”明春望向了明世,后者将纸笺递给了他。
明春瞧了一眼,并未动怒,笑了笑:“打狗也要看主人,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动我明家的人。”
明世道:“碧云宗两代忠于我明家,訾光远此人一向办事也是尽心尽力,颇得我信重,现在他被人斩去四肢,成了废人,斩在他身上,打的却是我明家的脸,无论如何也不能善罢甘休!”
“会不会是万劫门余孽?”明春轻声自语,随即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猜测。
他看向了明世,起身道:“父亲,这件事就由我走一趟吧,冒犯了我明家,无论是什么牛鬼蛇神,总要有一个交待。”
“嗯?”明世微微讶异,沉吟片刻,又缓缓点了点头:“也好,春儿,此事就交予你了。”
他并不担忧。
明春行事向来稳妥,从他十几岁时,府内许多事情就被明世交予其处理了,何况现在又成就了五象,这份修为不说横行天下,自保无忧了。
……
铸铁堡。
静室之内。
裴远揣摩着搜集而来的诸多功法,与《乾元真功》相互印证,意念澄澈,剔除了一应杂念,潜心推演着除太虚天劲外的后续七劲。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嘭!
裴远出了静室,掠至了宽阔的大校场上,席立人以及那位被裴远救出的三师兄也在场内演武,瞧见裴远出现,两人都是上前行礼。
裴远像是没瞧见两人,身影闪烁,已然到了场中心,倏然之间,一股封锁虚空,游走八方的气机涌动,裴远双掌展动,凌空开合,一道道掌影层层叠叠铺来。
眨眼之间,无数掌影凝为一掌,好似天神手印,虚空而击。
席立人以及那三师兄骇然发现,偌大的校场翻动不息,犹如连绵不绝的海浪,地面龟裂,泥土飞起。
“天劲!”
席立人两人睁大了眼睛,天劲不奇怪,但如此强横的天劲就让他们悚然了。
裴远足下一踏,似有暗劲涌入,地底轰隆剧震,传出雷鸣响声,下一刻陷落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地劲!”
席立人二人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慌忙爬起之后,退到了更远处。
“不知这一位究竟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威力如此之大?”
下一霎。
裴远接连演法,山劲一催,地面涌动,有土丘拔地而起,泽劲击去,土丘化为沼泽,吞没一切,紧接着又是狂风呼啸,奔雷阵阵,水火齐现!
人体八劲,竞相展现。
燕行空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场外,双目之中精光闪烁,凝神注视着裴远演法。
三天时间,他用了两天学会了此界的语言文字,现在不过才刚开始修行八劲而已。
片刻之后,裴远缓缓而立,周身两道气机升腾,显化为阴阳鱼的图像,紧接着从他躯壳内又有八劲流动,嵌入那阴阳鱼图案之内,缓缓旋转,循环不休。
裴远呼了口气,场内像是刮起了一道狂风,沙尘石砾卷起。
阴阳鱼图案归入体内,裴远看向了燕行空等人。
三天时间,他靠着搜刮来的功法结合《乾元真功》,推演出了太虚天劲外其余七劲的一个雏形。
再往下,推演的难度便越来越大,需要更多的资粮补充,裴远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便直接动用了心灯之力。
拢共消耗了份灯油,得到了完整的《乾元八劲法》!
“还剩份灯油……”
裴远无论如何得留下三份灯油作为返程票,当然,这是在要携带相思刀的情况下。
若真遇到了极端情况,相思刀就是供心灯吸收的储备资源。
“还是要在这一界多多探索,我就不信没有灵性之物的存在。”
连灰雾世界都有灵机这种东西,此界之广阔何止百倍于灰雾世界,定然有着神异奇珍的存在。
“还有,我这玄胎之象越来越靠近太极八卦图了!”
裴远感受到乾元八劲法修成的八道劲与玄胎交融,坐定阴阳鱼的八个方位,融合之时没有丝毫阻滞,俨然本就是一整体。
甚至随着八劲融入,裴远对于胎息法的体悟也增进了不少,成象之境,犹如是一层薄薄的纸页,一触即破。
他五指一化,又演练起九式大奔雷手,一式接连一式,一遍又一遍,盏茶工夫之后,突然一声长啸,九式合为一式,整个人身上雷电缠绕,宛如雷神降世,神威凛凛。
燕行空,席立人等人目眩神迷,席立人以及那三师兄受到了精神压迫,‘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而燕行空双眼赤红,面孔扭曲,一声咆哮,抽身暴退上百丈,心有余悸的望向大校场内。
那一刻,连他都差点忍不住臣服了。
九式归一,自此便不再是大奔雷手,而是《钧天雷手》!
一股酣畅淋漓的意念在裴远心中流淌,他手掌一化,抵至半空,掌心与穹天对应,霎时间高空之上风起云涌,一层层墨云滚荡过来,汇聚到了铸铁堡上空。
整片区域立时暗沉了下去,“滋啦”一声,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下垂数百丈落到了裴远掌心。
裴远哈哈一笑,一股意象在其身后显现,乃是一座虚虚渺渺,出没氤氲云雾之中的神宫,其上仙气缭绕,有仙神隐现,神龙凤凰齐鸣,好似传说之中的天帝居所。
天音响彻,在天帝居所内涌出,如同潮汐掠过大地,堡内所有人等被那声音扫过,即使是燕行空也是身体一颤,扑跌在地,晕迷过去。
其余人就更不用提了。
裴远在这一刻进入了玄胎第二境,成象!
以《钧天雷手》步入成象之后,裴远没去管燕行空,席立人等人,转身离开,巩固修为去了。
斜月山庄。
地面上的血水未干,四面宫墙硝烟未散,浓烈的血腥味儿弥漫开来,往日繁荣的斜月山庄此刻已经被一伙匪寇占领了。
这伙匪寇有着上百人,为首者乃是这片区域臭名昭著的极乐双魔炎无咎,炎无忌。
极乐盗时常潜入附近城池之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是往来迅疾,出手之后立即隐没深山大泽之中,加上双魔俱是二象修为,常人除了满怀畏惧之外,却是奈何不得。
也只有斜月山庄,阳山派,碧云宗这三大势力,能让极乐双魔心生忌惮。
哗啦啦!
灯火通明的大殿内,****不断,大魔炎无咎牵动着一条锁链,链子另一头缠在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男子脖颈上。
此人目眦欲裂,手脚都已被打断,被数名极乐盗按在地上,爬跪于地,像是一条狗一样被炎无咎牵着。
“哈哈!谢安昌啊谢安昌,数年前你追杀我兄弟三百里,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炎无咎痛快大笑起来,笑声肆意。
谢安昌,正是斜月山庄的庄主。
殿内各处,诸多盗寇搂着一些女子白日宣淫,痛哭嚎叫声此起彼伏。
殿首主座上,二魔炎无忌目中绿光隐隐,一名中年美妇脸孔茫然,双眼也是与他一般呈现绿色,双腿双手如蛇一般缠在炎无忌身上。
“啊!”谢安昌痛苦的大叫起来,那中年美妇正是他妻子,他恨欲狂,既恨极乐双魔,更恨前几日闯进山庄的那人,若非对方将他打成重伤,他岂会受此屈辱?
谢安昌浑身劲气腾升,一张脸涨成血红色,肌体炸开一朵朵血花,炎无咎脸色一变,朝后暴退,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大殿塌陷了下来。
嗖!嗖!
极乐双魔炎无咎,炎无忌穿破塌陷的断壁残垣,落到了外间,没过多久,越来越多的极乐盗汇聚了过来。
极乐双魔对于死了多少手下漠不关心,环视四周,说道:“搜刮财物,快点,收拾好就走!”
“首领,这斜月山庄偌大基业,咱们就这么抛下了?”一名手下瞧着山庄内外,重重楼阁胜景,有些不舍。
瞬即,一只手掌按在了他脖子上,将他整个头颅拧了下来,鲜血滚落,炎无咎抓着血淋淋的头颅,淡漠道:“我最讨厌有人反对我了!”
一众极乐盗噤若寒蝉,很快搜刮财物,拿不了的就地焚烧,熊熊大火腾升而起,转眼淹没了整个斜月山庄。
极乐盗一行人到了外间,炎无忌道:“老大,咱们下一个地方去哪里?阳山派?碧云宗?”
“都不去!咱们能想到趁火打劫,难道其他人就想不到么?恐怕阳山派,碧云宗早就有人占领了。”炎无咎一挥马鞭,指向一个方向:“我们去铸铁堡。”
“铸铁堡!”炎无忌舔了舔嘴唇,眼中绿光闪动:“铸铁堡盛产云石,乃是三派的一大财源之一,倒是个好去处,而且咱们前日听说了一消息……”
那消息最初来源于一群矿工,逐渐传开,据说铸铁堡原堡主铁雄已死,杀他的人乃是下界飞升者。
不是一位,而是两位!
消息一出,立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飞升者刚入此界时,修为或许不怎么样,可只要不半途夭折,每一位飞升者最后的成就都不会低。
“是啊,飞升者!”炎无咎嘿然冷笑一声:“都说飞升者个个天纵奇才,老子这次倒是真想见识一下,希望他们还没离开铸铁堡。”
说着话儿,他脸上便露出了强烈的怨毒,嫉恨之色。
炎无忌亦是冷笑了起来,似乎两个人都对‘天才’十分憎恨。
“走!”沙尘扬起,一行人风卷残云而去。
碧云宗。
砰!
一条铁塔般的大汉如死狗般扑跌在地,胸腹塌陷,大口大口喷涌着鲜血,他眼神骇然,抬头瞥向了上方。
上首坐着一位白衣公子,说不出风姿潇洒,飘逸出尘。
这大汉是南拳门掌门,本想趁着碧云宗遭难,夺了对方基业,那知才占了一天不到便有几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白衣公子都没出手,光是其带来的四名手下,随意一人就将他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只看了一眼,大汉整颗头颅就被踩进了坚硬的地板里,深深陷入进去,背后有人说话:“我家公子也是你这卑贱之人能看的?”
“春公子,这人怎么处理?”又有一人问道。
白衣公子正是明春,他淡淡挥了挥手,立时有一名锦衣中年屈指一弹,铁塔大汉头颅当即裂开,踩着大汉头颅的另一人看着靴上沾染的脑花,晦气的皱了皱眉,一缕劲气浮动,将脑花蒸发干了。
“訾光远还活着么?可知对他下手的凶手是谁?”
“活着!只是成了废人,至于那凶手,他也不知对方身份。”锦衣中年摇了摇头。
四人中一个风韵犹存,三十岁许的女子笑道:“春公子,虽然凶手暂时查不出来,但我等倒是得到了另一个消息,你可能会感兴趣。”
“哦?”春公子不置可否:“什么消息?”
“飞升者,前几天,铸铁堡出现了两位飞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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