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转岸上,裴远将这条小船留给了老渔夫三人,在后者千恩万谢,叩头不止中离开。
从老渔夫口中,裴远得知了不少关于海澜剑派的事情。
“一年光是正常收税就有五次,还没包括下面人巧立名目收取各类苛捐杂税,也是离谱!”
“这一府完全是曹正雄的一言堂,唯我独尊!曹正雄只是作威作福,鱼肉百姓而已,又不是造反,朝廷那会轻易去得罪一位一品绝顶?”
“竭尽一府之财力,供养一人享乐所用,这要不是神仙,谁是神仙?”
“神仙就该住到天上去,何必留在地上受苦呢?”
裴远轻声自语,脚步渐快,朝着海澜城行去。
海澜城并不是府城。
此地原也只是个小地方,之所以发展壮大,完全是因为曹正雄将门派驻地设在那儿。
自曹正雄成就换血之后,压服一切,每隔一两年都会招收一批新弟子入门,门派也是越建越大,直至数十年后,终于是自成一城。
海澜城常住人口在七八万左右,看起来人不算多,但这一府之中一半以上的富户豪强,官宦家族,武学世家都在城中置办产业,安家落户。
其繁华热闹程度可想而知。
有着海澜城存在,至于府城叫什么?谁会在意?
即使抛开剑圣曹正雄,海澜剑派也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号称八百弟子,无一不是高手。
实际上,以曹正雄五十五年招收的众多弟子,到得如今又何止八百?
只是曹正雄定下了门规,海澜剑派不养废人,强者留下,庸碌者滚蛋,是以每年都会比武较技,只留八百人。
“还是个擅于经营的。”
裴远感叹一声。
曹正雄百岁寿辰在即,作为天下间明面上的三大绝顶高手之一,跺一跺脚就能引得江湖震动,别说海澜府的头面人物纷纷赶来恭贺,便是其它府县的武林人士也是不辞辛劳,跋山涉水而来。
百岁一品高人,怎也称得上是武林传说了。
谁都知道冲着曹正雄的地位,到场的江湖高手必然不少,许多武人都不愿错过这场盛会。
裴远行走在通往海澜城的官道上,不时就能瞧见江湖中人扬鞭策马奔行而过,也有一些武人如裴远般,纯以双脚赶路。
甚至有人在路上就较起劲来,施展轻功,比斗谁的速度更快。
这些人还算来得晚的。
许多武人都是提前出发,如今已经住在海澜城内了。
别人都行色匆匆,唯独裴远不疾不徐,毕竟曹正雄过一两天就是满一百岁的人了。
裴远是个懂礼貌尊老的人,说什么也应该让他多开心一会儿。
只是路途终归就那么远,他就算放慢了速度,一个多时辰后,还是抵达了海澜城外。
城门口处人流如梭,熙熙攘攘,许多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等候入城。
以江湖人的桀骜脾性,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没闹出大乱子,甚至耐心等待,没有以轻功硬闯,也只能是一品绝顶的威望才能镇服了。
不少初次抵达海澜城的江湖人啧啧赞叹,对这一城的繁荣壮阔敬慕不已。
一个武夫,一辈子能够活到曹正雄这等模样,哪怕只有一天也算值得了。
当然,这些排队入城的江湖人都只是寻常,另有一道以黄金点缀的大门由海澜剑派弟子镇守,迎接着那些成名人物进入,唱名声不时传出。
“三河帮,杨帮主到贺!”
“九江陈家,家主到!”
“散花派,何掌门到!”
……
每一次唱名都能引起普通江湖人一阵骚动,脸上满是羡慕,恨不得取而代之。
裴远大踏步朝着金门走去,到了门口时,将手掌晃了晃,把守大门的弟子脑子一晕,脱口而出道:“贵客请进!”
待得裴远入城之后,旁边一名弟子疑惑问道:“师兄,这是什么人?看起来有点面生啊!”
“我也不知道啊!”放裴远入城的弟子茫然道。
一入城中,无论站在什么地方,抬眼都能瞧见一座远高于其它建筑的巨大庄园,正是曹正雄府邸所在。
裴远瞥了一眼,便在街头闲逛起来。
大街上诸多穿行往来的江湖客中,不少被长辈带出来见世面的年轻人都是神情亢奋,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等武林盛事。
裴远在大海上吹了三天潮风,不眠不食,虽然身体上没有困顿劳累之感,精神……好像也没有。
但他还是打算先去吃顿好的,尤其是不能缺了好酒。
可惜因为海澜城短时间内涌进了太多豪强权贵,江湖武人,各大酒楼几乎都客满了。
裴远正打算动用摄心术时,忽然之间扫到了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正是那渔镇所见的黄老爷。
这黄老爷脸色发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被一个身穿海澜剑宗弟子服饰的青年拉着到了街头拐角。
裴远随意走了过去,站在两人身边。
这两人却像是没瞧见一般,自顾自说着话。
那黄老爷道:“贤侄,老夫这两天心绪不宁,吃饭不香,睡觉也睡不着,你帮我瞧瞧,我是不是身体出毛病了啊!”
青年不满道:“二叔,你就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我,你可知我这几天有多忙?实在脱不开身。”
“贤侄,你可是我亲手拉扯长大的啊,二叔一切全指望你了,你可不能不管我!”
黄老爷拉着青年衣袖急声道。
“我不管你?”青年脸上带着些愠怒,疾言厉色道:“二叔,说话可要讲良心,若不是我,你岂有今天的好日子过?还有我听说你又瞧上了一对母女,还害死了别人丈夫?”
黄老爷吓了一跳,有些畏缩道:“你二叔我不就只有这点喜好嘛!”
“你想要那对母女我不管,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既然喜欢,你暗地里派人抢过来就是了,人关在你自己屋里,谁还能知道不成?何必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借据?还大庭广众之下宣扬?传出去我名声很好么?”
“言之有理啊!”
一把赞叹声音插了进来,在青年和黄老爷耳畔响起:“喜欢就去抢,耍手段有什么意义?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青年和黄老爷被这突兀的声音骇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去。
黄老爷指着裴远道:“你……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刚来,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裴远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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