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父亲
苏之谣有些诧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易谨。
“你不是在奉城上学么?怎么在云城?”苏之谣望着她,并没有从她身上发现什么生病的迹象。
易谨简洁意骇的解释,“家人出了意外,我赶回来了。”
苏之谣没有深问,只是了然的点点头。
“您怎么在这?”之前易谨听林妙然说苏之谣是在奉城的。
“我丈夫最近在云城工作,我跟他一起过来的。”苏之谣温和的解释。
“您病了?”
苏之谣淡淡笑,“老毛病了,住院是时常的事情。”
每个人出现在医院,都有自己的缘由,易谨也没有多问为何。
“您要去哪?我送您?”易谨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由得开口问道。
苏之谣没有拒绝,笑着说,“一会儿我的丈夫会过来,麻烦你和我一起到外面接他,正好我也散散步。”
易谨点点头,左右距离并不远。
“刚才看到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生什么病了呢。”苏之谣不急不缓的说,语气异常温和。
“没有。”易谨道,“我身体很好。”
苏之谣轻笑,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认同的点点头,“我能看得出来。”
她们一边走一边聊,大多数是苏之谣问她,易谨回答,倒也没有太大的尴尬。
来到医院门口没多久,易谨就看一辆越野车开过来。
苏之谣望见越野车上的车牌,眼底的视线便愈发的温柔,“我的丈夫到了。”
车停到二人的面前,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望见人,易谨的双眸微眯。
是他。
之前在高铁站遇见的那个男人。
“队长,我们先走,下午来接您!”
“去吧。”程易远颔首,让他们先走。
“嫂子再见!”
“再见。”
越野车飞速使走,程易远扶住苏之谣的手臂,蹙眉,“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苏之谣温柔的笑,“对了,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儿。”
苏之谣冲易谨招招手,让她过来。
易谨走过去。
程易远自然早就看到她了,不过不知道她和之谣之间的关系已经能好到能融洽交谈了。
“她叫易谨,是妙然的朋友。”
苏之谣缓声说。
程易远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微震。
视线陡然望向易谨,他身上气势极强,多了几分长期上位者的严肃庄重。
不期然的感到对方身上的压力。
易谨蹙着眉,总觉得这股压力有些熟悉,但想不出来在哪里感受过。
可她又不喜别人对她露出这般强势的气息,易谨便隐隐的撑起自己的气势,半分不让的冲对方而去。
苏之谣不知道为什么,简单的碰面交流,反倒有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在围绕。
“你叫易谨?”程易远一字一句的问。
易谨警惕的颔首。
程易远紧盯她,庄肃的表情愈发的凝重起来,仿佛是遇到了什么不可解决的难事。
“你可知易乔松?”
此话一处,易谨顿时豁然明朗,为什么眼前男人的气势,让她感到这么熟悉。
她握紧自己的手,一股五味杂陈的情绪在心中翻滚,不断放大,又如在油上点火,顿时燃起腾腾烈火,把她的理智烧的寸草不生。
向来克制冷静的弦顿时断了。
她紧抿着唇,下巴却不停的在发颤。
她当然知道易乔松是谁。
自小跟随在父亲身边,她年幼时,父亲胜仗从战场归来,见她拿着一把小剑,郑重的嘿哈,小手戳来戳去,便爽朗大笑。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我儿比那扶苏又有几分差别!”
父亲把她举起来,笑声当真比打了胜仗还要大。
大燕太子为扶苏。
乔松一直都是她的字。
不过回京之后收敛些许,除了父亲,再没其他人喊过。
记忆涌入脑海,易谨便红了眼睛,嗓子里犹如被堵入了棉花,让她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打虎亲兄弟,上场父子兵。
程易远看到易谨隐忍不发的痛苦,便知道自己没认错。
他心中悲苦与惊喜交加,想起自己在史料中看到的东西,一时悲痛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苏之谣看着他们的模样,总觉得程易远和易谨之间有什么东西是她不知道的。
沉重又无法割舍的事情。
晨起的光线泛着金黄,刺眼又明亮,却无法穿透浓郁到密不透风的密林,被浓雾包裹的情绪无比复杂,又仿佛是交织错落的线,形成大网,逃脱不得。
看着易谨将哭不哭的模样,程易远心痛到了骨子里,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易谨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流过脸颊,滴落在地上,砸起小小的花,沙哑的声音带着寻常人难以理解的苦楚,似乎还有几分解脱在其中环绕。
“父亲。”
苏之谣瞳孔微震,不可置信的往着易谨。
再看向程易远时,就见他面上的苦楚不似作伪。
他走过去,想将他为之骄傲的女儿抱在怀里,但骨子中的克制又把他的念头压下去,他抬手重重的落在易谨的肩膀上,沉稳有力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颤抖。
“好孩子,受苦了。”
“我尽力了。”她声音沙哑。
程易远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没有人怪你。”
易谨心头顿时卸下了大石,她有些狼狈的低下头,抬手捂住眼。
压抑不住的痛苦仿佛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无比悲恸的情绪发泄出来,苏之谣对他们的话听的并不明白,但不妨碍她感知易谨此刻的痛苦。
她像是终于找到家的小孩儿,放肆将自己内心的悲痛委屈泄露出来。
单薄消瘦的肩膀,此刻颤抖的不像话。
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让共情能力极强的苏之谣顿时觉得心疼不已。
“好孩子,你别哭。”苏之谣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往易谨的手中塞,颇为心疼的说道。
程易远眼眶发热发红,他身材高大,站在易谨面前,克制的肃声道,“好儿有泪不轻弹!”
“把泪擦干!”
易谨默默的拿苏之谣给她的纸,把脸上的泪擦干净。
“你干嘛对孩子这么凶啊。”苏之谣听他吵易谨,不禁拍他的胳膊,“她还在哭呢。”
程易远一哽。
从易谨长大后,他向来以严肃著称,哪能给她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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