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黑黢黢的,透着微弱的光,到处吊挂着瓶瓶罐罐,显得格外诡异。
中间用一道不透光的布帘隔开,这时一名女子自内走出,手里攥着药包,匆匆离去,眼角疑有泪痕。
她们正感到莫名,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
“进。”
身处枭阳近一月有余,这个字的意思,还是能听懂的。
两人迟疑着拨开粗布,柳蓁蓁抬臂挡在前方,摆出防备的姿态。
里间燃着两盏油灯,光线昏黄,一佝偻着背的老妪缩于一角,摆弄着不知名的草药。
起初没有抬头,啰啰嗦嗦说了一长串的话,未得到回应,奇怪的望过去。
片刻,那双见过世间百态的浑浊老眼眯了眯:“中原人?”
语意清晰,应是曾去过中原一带。
她一惊,刚打算道出准备好的说辞,老妪已经垂下眼皮,指着一旁的圆凳道:“坐。”
顿了顿,拧起眉:“我不收中原的货币。”
完全一副只认钱,对其他事毫无兴趣的模样。
柳蓁蓁立即从发髻拔下一根珠钗递上:“纯金加珍珠,行不行?”
老妪仔细查看几番,将金子部分搁在牙间咬了咬,满意的揣进怀里:“说吧,什么病?”
她留了个心眼,伸出手腕,淡淡道:“身体不适,帮我看看。”
据说有些坑蒙拐骗的庸医,会顺着病人的话,胡乱按个说法,她必须慎重。
拍净掌心的草药屑,老游医很干脆的并指探来,手法十分娴熟,准确的摸到脉象后,半阖起眼,凝神屏气。
帐内顿时陷入寂静,她盯着老妇平静的表情,心口紧张得一阵一阵收缩。
如果空欢喜一场,怎么办?
亦或者,胎儿不稳,又怎么办?
越是胡思乱想,越觉得这等待的须臾,特别漫长。
忽地,肩膀被轻轻拍了拍,偏头看去,是柳蓁蓁微笑的脸。
放轻松。
表姐无声的以口型劝慰。
她扬起唇,点了点头。
她很坚强的,没什么事,不能承受。
“唔……”游医沉吟半晌,吊得柳王妃差点捏碎毡帐的木框,终于缓缓道,“约四个月,你原本的身子骨是差了点,但近两年养得不错,问题不大……”
“等等!”柳蓁蓁忍不住打断,小心翼翼问,“什么四个月?”
老妪投去莫名其妙的一瞥:“在我这儿装什么,你们偷摸寻来,不正因为她与人暗结珠胎?身子板纤细,看不出来,可这月份也不小了,再拖上一拖,滑胎药的分量得加重……”
“谁说要滑胎了!”柳王妃激动的尖叫起来,“你你……”
谋害皇嗣,诛九族啊!
这一刻,她的心底,总算有了踏实的感觉。
四个月,历经了数日颠簸,跨越两国,除了难受的那几天,竟无任何异样。
“孩子,一切正常?”她追问道。
一看不是来配药的,老妪闲闲无趣的一边继续摆弄起枯草,一边答道:“稳得很,他啊就像一粒种子,在你腹中扎牢了根,这胎儿,也是有感应的,母强则强,若你心存怨念,不想要他,大多会失了求生意志,不愿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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