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发泄了一通之后,话锋一转,提到了青云,说道:“我一直觉得,你比他好用,现在朕却觉得他比你好,至少他是忠于我一人的。”
杜若远只得将头埋得更低,将头顶着冰冷的地砖,说道:“求皇上明鉴臣的忠心。”
皇上轻飘飘地回了句,“当真?”
杜若远重重地叩首而拜,说道:“臣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
皇上望着不远处跪仆在地,认小伏低的杜若远,说了句,“青云故去,是朕人生一大憾事,他的遗愿你可听到了?”
杜若远回道:“回皇上,微臣听到了。”
皇上接着说道:“说来听听。”
杜若远说道:“说他不能再尽忠,托皇上照顾他的家眷。”
皇上站起身来,走到杜若远身边,轻轻说道:“朕琐事繁多,恐照顾多有不周,令她们孤儿寡母受苦,我要你替朕照顾她们母子,你可愿意?”
杜若远没有犹豫,回道:“就算没有皇上的吩咐,份属同僚,微臣也当如此。”
“好!”皇上回了句,说完俯身就将杜若远扶了起来。
看着杜若远受宠若惊的眼神,接着说了句,“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待朕安排妥当,你就迎娶顾氏,替朕好好照顾她们母子。”说完也不顾杜若远震惊地表情,转身回了高位。
待坐定之后,加了句,“你一向不理俗务,恐怕还不晓得,顾氏就是青云的妻子,三十未到,与你也算般配。他的儿子名叫郑智勇,年方五岁,因青云只此一子,就不能跟着你改姓了,待日后你与顾氏有了儿女,自然会随了你的姓。”
良久见杜若远依旧矗立当场,说道:“杜爱卿,方才是朕怒极,冤枉爱卿了,朕给你赔礼好不好?”
杜若远连忙拱手道:“微臣不敢,微臣这就去查清传言的出处。”
皇上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已经够乱了,朕不想再生事端。你下去吧。”
杜若远拱手后退出,皇上看看他木然离去的背影,心说道:朕也难为啊。”
你肖想着秦道川的妻子,朕已经负了他一次,不能再让你伤他第二次。
青云临终所托,你是最好的人选。
又想起第二个传言,思来想去也猜不出是何人出手,格桑曲珍在朝中没有根基,又生性大大咧咧,不会是她所为。其他的妃嫔么,倒是都有可能,可是到底是谁,可能终是个不解之谜。
不过,不管怎样,总算是替贤妃解了围。对!贤妃,会是她吗?若真是她所为,如此有力的还击,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想到贤妃,自从上次她跪请离宫之后,就再没去过,因为出了这档子事,自己与贤妃至今也没成其好事,既然她肯出手自救,看来跪请出宫只是以退为进之计。
一想到贤妃有心留在宫中,皇上心情大好,再也无心理奏折,站起身说道:“去贤妃宫中。”
右院的若舒,时不时望着靠坐在对面,翻着书页的秦道川,突然伸脚踢了他一下,说道:“你就不怕人秋后算帐。”
秦道川依旧翻着书,眼都没抬,说道:“为夫已经听命行事,夫人打算过河拆桥不成。”
若舒又踢了一脚,秦道川无奈何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如今是什么样子不晓得吗?还是如此莽撞。”说完起身,绕过小几,坐到了若舒的身旁,以手为枕,靠在她背后的软垫上。
见若舒终于消停了,望着她大大的肚子,说道:“就这几天了,还真是难熬啊。”
若舒哼了一声,说道:“别想着平安降生你就脱罪了,这个孩子日后的一应琐事都要归你管。”
秦道川笑道:“为人父者,自当甘之如饴。”
若舒第二次见他说这话,转头望了他一眼,终于觉得还是不妥,忍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若舒说道:“科举大比也在这几天,待题目出来,你也去写上一写,方显你当初的真本事。”
秦道川轻轻为若舒按摩着发胀的背,说道:“当初外祖也曾让我写过几篇前朝科举的文章,说是虽显稚嫩但立意鲜明,假以时日,若开科考,金榜提名也非不能也。”
若舒却回道:“各儿各痛,谁不认为自己家的人最出色。”
秦道川苦笑着摇头道:“在夫人眼中,为夫竟是如此的不成才么。”
若舒说道:“我就是不喜欢你总提以前,显得你读过书,我未进过学么?”
秦道川陪笑道:“夫人哪里还用进学?若再多学些,世上哪还有旁人的生意。”
若舒刚准备推他,却被他拥在怀中,说道:“小心些,为着些小事生气不值得。”
科举大比当日,若舒临盆,生了一个女儿,秦道川取为名娴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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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这日,杜若远奉旨成婚,迎娶了青云的遗孀顾氏,皇上本想让他直接住进青云的府邸,却被他明言拒绝,皇上愣了一会,不再强求。
成婚当晚,顾氏望着与自己相对而坐,饮过合卺酒的杜若远,娇羞过后,眼珠一转,说道:“夫君,夜已深沉,何必枯坐,让妾服侍您歇下吧。”
杜若远却突然站起身,退后两步,说道:“嫂夫人,皇上命下官照顾你们母子,下官却不敢轻辱杜大人的遗孀,从今往后,下官会负起照顾你们母子的责任,天色不早,请嫂夫人早些歇息吧。”说完,又行了一礼,快步走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顾氏呆坐当场,直到人去楼空,才渐渐明白过来,这场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杜若远要迎娶自己之后,她又意外又惊喜,她不否认自从那次在元宵灯会上见过他之后,他的出色就留在了自己的心里,只是那时自己只是想为妹妹寻门好亲事。哪知青云突然故去,彷徨无依之际,天降横喜,得了个更加出色的夫君,让她怎不心潮澎湃。
谁知他只是被逼无奈,根本无意于她。
第二日清早,顾氏早早地亲自做了早饭,见杜若远果然前来一同用早饭,心想,还有机会,来日方长。就在一旁暖语温言地服侍着杜若远吃早饭,丝毫看不出她枯坐到天亮。杜若远却显得颇为尴尬,忍耐良久,终于说了句,“夫人无需如此,若远自己来便是。”同桌的若娴只当他是新婚不好意思,心思复杂地低头不语。五岁的杜智勇则茫然地望着他们,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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