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是用火烤过,面上焦黄,肉却是冷的。
秦道川递了一个馒头给若舒,若舒没接,说道:“我还没净手。”
秦道川的手明显的顿了一下,然后缩了回去,掰了一小块喂到若舒嘴边,若舒却往后缩了缩,说道:“你洗手了没?”
秦道川这次坦然许多,说道:“没那么多讲究。”见若舒不接,将那块馒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若舒咬着下唇说道:“出去洗个手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秦道川看着她,似看透了她一般,说道:“我们一路走来,你听到人声没?”
若舒自是不肯认,还是坚持说道:“我不喝汤吃不下饭。”
秦道川咽下口里的馒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所以要改。”
若舒说道:“秦道川,我嫁给你不是跟你吃苦的。”
秦道川听了那个嫁字,难得地笑了,说道:“这不叫吃苦。”
若舒却说道:“都风餐露宿了,还不叫吃苦啊。”
秦道川又喂了她一片肉,见她仍不肯张嘴,说道:“晚上投店了,应该可以吃顿正常的,中午先垫垫,待会馒头凉了,更不好吃了。”
若舒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嘴接了,秦道川见她吃完一口,就会再喂一口。若舒是多了不接,有肥肉的不接,外面焦黄的也不接。
秦道川依然不冷不热,倒是耐心极好,凡是她不接的,就自己吃掉。
刚吃完,若舒就喊道:“我渴了。”
秦道川刚打开车门,外面就递了一碗水进来,冒着热气。
秦道川依旧喂给若舒,若舒看居然只是一碗白水,有些嫌弃,秦道川端着碗放在若舒嘴边没动,说道:“快喝,待会凉了。”
若舒端了过去,馒头就着凉肉,实在口渴得很,一碗水顷刻见底,将碗还给秦道川后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开口,秦道川已经将碗递出去,说道:“再来碗。”
不多时,接了外面递进来的水,一饮而尽,依旧将碗递出去,然后关上门。
车内突然静了下来,两人谁也没说话。
秦道川依旧闭目养着神,若舒仍不死心地掀开车帘四处张望着。
车又动了起来,半晌秦道川说道:“时间还长,你若困了,就到我怀里来歇一会。”
若舒哼了一声,没动。
秦道川也不再有动静。
有生以来,若舒从未坐过这种硬板马车,座位又窄,颠得很了,不注意就会往下滑,连着转了几个弯之后,若舒就开始揉着自己的腰,没揉几下,就被秦道川拉了过去,轻易就将她抱在了怀里,若舒看他,发现他居然连眼睛都没睁。
似乎预见到了若舒接下来的反应,说道:“别闹,我困得很。”
若舒一向是个不喜欢硬碰硬的人,将头靠在秦道川身上,盯着车顶,无聊地听着车轮发出的嘎吱声。重复的声音时间长了就成了催眠曲,感觉到若舒的头重了之后,秦道川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睡熟的若舒,心情复杂。
虽然他对自己的侍卫有信心,但他还是没底,若舒肯定不会再听他解释,只要她想离开,暗卫那帮小子一定会帮她,他不愿意起正面冲突,也不想哪天若舒突然不见,思来想去只能用这种方法。
他抱若舒离开右院时,兰芷就在旁边,他给的解释是晚上会回来,若是兰芷晚上去前院问,留在府里的侍卫会尽量拖延到明天早上,那时再想寻到他与若舒的踪迹就很难了,他没走官道,选了条小路,准备先往西再往北,可他没有预料到若舒最在意的居然是路途中的舒适,而不是自己就这样将她掳走。
连着两晚没睡,他很困,这两天因为心里空落落的睡不着,现在他最想要的就在自己的怀里,秦道川轻轻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终于放心的睡着了。
这台马车与若舒的根本没法比,山路崎岖,若舒受了打扰,眉头一皱,半梦半醒之间就说:“兰芷,去看看,怎么这么颠?”却没有得到回应。似乎有人将她换了个姿势,舒服多了。
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里,若舒下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服根本不合身,不但鞋大了,外衫也拖到了脚面,还没反应过来,秦道川已经打横抱起她,朝着屋内走去,若舒被他遮挡着,连四周情况都没看清,就进了屋,秦道川放下她后说道:“饿了吗?我去端饭来。”
说完就走了出去,若舒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看模样像是一家客栈。
晚饭倒是正常,有汤有菜有饭,味道也还不错,虽然有些粗糙。
因为是夏天,秦道川吃完饭,就打了水来给若舒沐浴,见她迟迟不到,问道:“要我帮你吗?”
若舒才意识到如今一切都要自己动手,走到屏风后面,不多时,喊道:“秦道川,我不会洗头发。”
秦道川似早有预料,脱下护袖,挽起衣袖,走到里面,若舒已经沐浴完,穿好了衣服,显然是根本没用店家的浴桶,只淋了一下。
秦道川为她洗好了头发,耐心地替她擦得半干,然后将擦头发的棉巾放在她手里,示意她自己擦干,自己拿了若舒换下的衣服就走了出去。
若舒侧耳听了下,外面间或有脚步声从门前经过,却没有人声,面前的床上一张凉席,一床薄被,一副老旧的帐子,一个半旧的枕头。
一想到晚上要歇在这里,若舒不禁叹了口气。
此时兰芷应该发现有些不对劲才是,千万不要傻傻地觉得自己仍与秦道川在前院的书房里才好,尽快将消息传给角宿,救自己出去。
秦道川摆明了是想要将自己长留在北地,虽然兰萱她们在信中将军屯说得如何的好,自己却是不以为然的,北地苦寒,世人皆知,哪有青州舒服,想去哪就去哪,恣意爽快,不受束缚。
正想着,秦道川打开门走了进来,头发披散着,换了衣服,手里依旧提着木桶,拿出一根绳子从窗前系到门上,然后从木桶里拿出衣服晾了起来,动作熟练无比,若舒旁观着,发现只有自己的衣服。
之后,又出去了,再进来时,手里拿着冒着烟的一把草,在帐子里熏了一番,又在屋子里角角落落里熏了一遍,待烟散去些后,将帐子放下,又出去了。
若舒被熏得眼泪都下来了,以往兰芷她们也这样,但都是在若舒不在房内时,熏的东西也没有这般的强烈,反而过后有种淡淡的草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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