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晌午,秋光正好,暖暖的阳光自琉璃窗投射进来,宛若流金。
数日秋雨之后,难得雨过天晴,昭嫆也心情也好了许多。
抚摸着自己的微微隆起的小腹,昭嫆懒懒躺在芳椒殿外树荫下的躺椅上,悠闲无比。
细碎的阳光自合欢树的枝叶缝隙中洒了下来,星星点点洒在昭嫆那微微发福的脸颊上。
忽的,那细碎的阳光被遮挡住了。
昭嫆定睛一翘,便瞧见小阿禌那张笑嘿嘿的脸蛋上,这小子,一笑起来,眼角便愈发上翘,透着一股子坏坏的味道。
昭嫆忙一个骨碌爬来起来,这小子笑得这么谄媚……不对劲!
“干嘛?”昭嫆淡淡挑眉问。
小阿禌继续嘿嘿笑着,搓着手凑到昭嫆身侧,他眼珠子乌溜溜打转,“额娘,儿子就是来给您请个安,您怀着弟弟辛苦了。”
“你到底想干嘛?”昭嫆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浑身不对劲的臭小子。
阿禌笑容有些讪讪,他忙压低了声音道:“额娘,您进宫没几年就生了八哥和我,然后又生了九妹和十五弟,如今又怀上了。您……是不是有什么秘法呀?”
毛?!昭嫆瞪圆了眼珠子,这是问她要怀孩子的秘方?!我凸!
阿禌笑得极是谄媚:“儿子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和淑儿也很恩爱,可到现在淑儿都没怀孕呢,您……若是有秘方,就告诉儿子吧!”
昭嫆额头暴起一根青筋:“滚!!!”
“你丫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昭嫆抄起身后的鹅羽软枕,便朝小阿禌那张臭脸上甩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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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特来陪昭嫆用午膳,昭嫆因孕初易犯恶心,用不得腥膻油腻之物,但也不能只吃素的,因此小厨房便烹调了不少清淡的荤菜。
譬如龙井虾仁便鲜美可口,一丝腥味也无,鸡丝拌银耳,也是清爽得紧。还有那蟹粉狮子头,口感松软、入口而化,当真是叫人食指大动,只可惜蟹性凉,如今天也凉了,不宜吃太多。
见她吃得香甜,康熙不禁眉眼带笑:“朕瞧着,你胃口见好了些。”
昭嫆拿卷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倒也不是胃口见好,只是从前她用膳一般只吃七八分饱,如今肚子里有孩子,便忍不住多用些,吃了个十成饱。
便笑言:“今日的蟹粉狮子头味道极好,只可惜里头蟹肉分量不少,不能多吃。”昭嫆露出几分可惜之色。这个时节正是螃蟹肥美的时节,食材好,自然做出来的东西也好吃。
康熙语气暖煦,宛若窗上那一抹暖暖的午后秋阳:“怀着身孕,自然禁忌颇多。”嫆儿最爱吃螃蟹了,每到秋季少不得大快朵颐,如今有了身子,自然是委屈了肠胃。
用过午膳,与康熙一并坐在东次间的榻上,康熙盘腿坐在条褥上,临炕几批阅奏折。昭嫆便坐在他对面,为他研磨。
笔落沙沙,宛若春蚕食桑,这声音落在耳中,叫人有些犯困。忽的,窗外吹来凉风,叫昭嫆陡然困意全消。
康熙淡淡吩咐底下道:“把窗户关上。”
她知道,康熙自是不畏这点秋凉,只是怕她冻着。昭嫆不禁莞尔。
只是昭嫆才欣慰了没几秒,康熙便淡淡道:“安胎药应该熬好了吧?端上来吧。”
昭嫆一脸郁闷,她自是不爱吃那些劳什子苦药汁,而且她胎相又不是不稳固,根本没必要吃安胎药!
白檀端着黑漆漆的苦药汁,并两盘蜜饯一并奉了过来,“娘娘趁热用了吧。”
昭嫆一脸郁闷地端起了那紫砂药碗,嘀咕道:“这药愈发苦了!”
白檀笑着道:“周院令说,娘娘胎相渐趋稳固,故而略加调整,添了温补的鹿茸、杜仲,吃起来的确会稍微苦些。”
昭嫆一脸无奈,只得憋着鼻子灌了下去,然后抓了一把蜜饯塞嘴里,压住胃里翻涌的苦药味。
嘴里咀嚼着蜜饯,昭嫆道:“阿禌的贝勒府数月前就修好了,也该叫他搬出去了。”
康熙指着狼毫才刚蘸饱了红墨,便是一顿,“之前不是说好了,留他在宫里多读写书、打磨一下性情吗?怎么突然又不待见了?”
昭嫆磨牙霍霍道:“阿禌今早来请安,跟我讨要怀孩子的秘方!”——她哪有什么秘方!麻蛋,这臭小子!臊得她想找地缝都没得钻!
康熙哈哈笑了,“成婚才刚刚一年,他倒是急了!”
昭嫆无语凝噎:“弱冠之龄,急个毛啊!!”不过是个高中生的年纪,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康熙略一沉吟:“朕瞧着,只怕是伊尔根觉罗氏背后央求。”
昭嫆嘴角抽搐,的确,伊尔根觉罗氏那丫头挺羡慕她的肚子的,若非是她发了话不许打搅她安养,只怕她都要亲自来询问了!
“赶紧让他们搬出去吧!都成了婚了,老在宫里呆着也不像样!”昭嫆哼哼道,别家福晋都是盼着分府,这伊尔根觉罗氏倒是不怎么盼着出去!
无他,她娘乌云珠就在宫里教导濡儿读书呢,若想母子相见,自然每日都能见到!昭嫆这个婆婆又不寻她麻烦,自然伊尔根觉罗氏并不介意在宫里多住两年。
但是昭嫆介意了!
康熙笑了笑,“也好,趁着秋日清凉,就叫他分府出去吧!”说着,康熙微微沉吟,又道:“只是这分派差使上,朕还得考虑一下。”
昭嫆撇嘴:“还考虑什么?他那性子,必定是不乐意每日衙门点卯的!还分派差使做什么?!”——前头的九阿哥、十阿哥不也没差使吗?还有五贝勒、七贝勒也都只是富贵闲散人。
康熙皱了皱眉头:“阿禌的性子的确是欠缺打磨,若不给差使,只怕他整日都琢磨着与民争利了!”
昭嫆暗暗吐了吐舌头,阿禌和九阿哥在外头做生意,康熙自然不可能不晓得。可背后有昭嫆做大老板,康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可心里,康熙终究是有些不快的。
“叫他去理藩院学学吧!”康熙冷脸道。
额……理藩院,那是专门处理蒙古、西藏等藩部事宜之地,诸事冗杂,着实是个繁琐的差使。而理藩院尚书,正是赫舍里氏之父长泰。嘎布拉在赫舍里氏嫁过来之后没多久便去世了,如今赫舍里家的承恩公便是长泰了,也就是阿禩的岳父。
只是阿禩与赫舍里氏关系冷淡,自然跟这个岳父也不亲近,分裂赫舍里家的意图自然没能施。康熙对此应该是有些不满的,所以才要派遣阿禌替他哥哥去跟长泰搞好关系啊!
唉,朝堂,就是复杂啊。
她知道,康熙这些年一直都在筹谋着,直亲王、诚郡王都先后得到康熙重用,便是为了分解太子一系的实力。康熙也再未赐予太子监国之权,一应朝堂政务都不许太子沾手,将太子困避在毓庆宫,只叫他读书,只怕太子心中早已生出不满了吧?
昭嫆不想插手前朝之事,便由着康熙去了,反正阿禌有些跳脱,去理藩院磨一磨也好。
如此,在九月里,十一贝勒胤禌携家带口便搬出了紫禁城,去东华街的贝勒府居住了。康熙命他理藩院行走,并赐列朝听政,在别人眼里的确算得上重用了。
可阿禌却郁闷的很,在阿禌眼里,现下只有两件的要紧的事儿,一是跟老婆赶紧造一个娃出来,二就是做生意、赚大把的银子!
阿禌分府后,昭嫆总算得以耳根清闲。每日濡儿胤禨两个孩子晨昏定省,濡儿话多,昭嫆也已经习惯,胤禨安静,倒是很不错。
昭嫆倒是挂心着康熙才刚刚赐给胤禨的那两个格格,便笑着问他是否合乎心意。
胤禨淡定地道:“还凑合吧。”
昭嫆嘴角抽搐,虽然那俩格格她过眼,不过李德全亲自挑选的人,必定容色出挑,据说都是内务府辖下官员之女。这个小胤禨,倒是够挑剔的!